博南道因博南山得名。当时古道的路线是自云南(云南驿)出发,经大勃弄(祥云)、白崖(弥渡红崖)、赵州(凤仪)抵叶榆(大理),再西行,经漾濞、博南(永平)抵永昌(保山)、腾越(腾冲)后,分别进入缅甸,转而到印度、大夏。这一段古道,是南方丝绸之路上当年最为繁忙也最为艰辛的路段。汉元封六年(前105年),官府曾在蜀身毒道的基础上对这条当时的民间商道作了大规模整修。重修的驿道路宽3米,在博南山绿色的山林间如银链般盘旋。直到今天,仍有汉时的石块镶嵌在残存的古道上。官道的开通,给往来的客商更大的便利,中原和蜀滇各地的商品,如丝绸、布匹、茶叶、盐、瓷器、药材、铜铁制品等,有了更大规模的交易。
漾濞西汉属益州郡,东汉改属永昌郡,如今是大理州的一个彝族自治县。县府所在地上街镇,距下关38千米,沿大保高速公路而行只要半个小时。漾濞产核桃,皮薄油丰仁厚,在全国评比中多次名列第一。在徐霞客眼中,“漾濞街,居庐夹街临水,甚盛。”
我的一位好友幼时生活在漾濞,她记忆中的古镇,因为有条临江的上街,有道清澈的江流而有了格外的韵致。2004年春节,我和她一起走在上街光滑的石板道上。应该是古道,但完好得让人生疑。道宽约3米,中心用条石砌成,微凸,两边是狗头石铺砌的路面,边缘低凹,这样的结构下雨时不易积水。街边的民居一面靠山,一面临水,错落有致地铺排在山间的谷地间。随意走进一家门楼上保持着木雕的人家,一问,的确是当年马店。院子已非当年格局,只有楼上一排雕花的木窗显出当年的殷实。主人对我们的到访十分兴奋,从屋里拿出了传家的宝物。这是一张边缘残损的纸张,看起来是当年的“立功奖状”,大意是某某人因战役中英勇,授以四品武官。房主人憨厚地解释:“老祖宗的事,平常也不拿出来讲,没有意思。”街道右侧,残留火烧的痕迹,据说十多年前一场大火烧掉了20多栋老屋。半山的古代清真寺也未能幸免。小街上徜徉,好像走进一张旧日的底片,所有的颜色都变得暗淡含蓄。虽说是节日,街上并没有行人,它被遗忘在生活之外。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过去,为了它连接着的那座古桥。
横跨漾濞江的云龙桥,是一座从任何角度看去都很美的古桥。桥呈下弯弓型铁链缆吊木仓结构。两岸桥墩上都有倾斜状桥亭。亭边那棵两百年树龄的大青树,宽大的绿荫好像为古桥遮风挡雨。桥面全长6米,净跨36米,桥面宽一丈。这是博南道上西南通永平,西北入云龙,北进剑川的必经之路。清康熙年间《蒙化府志》记载:云龙桥在府北100余里,为蒙永交界。漾水、濞水、维马水三江汇流于此,奔湍雪浪,触石吞崖,舟楫难施,诚为天险万仞。
站在桥西回望,点苍山终年不化的雪峰上云雾缥缈,依山而建的古城绿意葱茏,点缀着土红色的老屋,寺庙楼台的飞檐,很像山水画卷。江水上方,是一片在日光下闪动银辉的沙滩,江流在滩中很纾缓地回转,全然没有滔滔不息的气势。站在云龙桥上,看一江碧水哗哗流过,江风徐徐,绿影婆娑,一时间,长桥春秋,古道风云,统统变得淡如烟尘,无影无踪。
古道因博南山得名,不知博南山和博南县谁的得名更早。东汉永平十二年(69年),永平立县,名博南,属永昌郡。元至元十一年(1274年),借东汉“永平”年号为名,改置永平县。
坐落博南山下的花桥寨,是古道上一处有名的驿站。这个如今看来毫不起眼的小镇,2000年前是永平县的治所。古道在这里又一次穿镇而过,将小镇一分为二。小镇居民多以开马店为生,土木结构的老屋相衔相拥,参差错落。街上照例没有人行走,空空的巷道上积满了经年的尘灰。只有几株老树不改初衷,浓浓树荫依然点缀着古道的容颜。三尺宽的古道是由大小不等的石块铺成的,沿路直上山顶,可见一道关楼。一棵被当地人看成奇花异卉的老茶树,斜倚在道边。每逢花季,它都会开出九蕊十八瓣的大花朵,慰藉古道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