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过来的那几个歹徒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玫想起了梆子戏里面的撞墙而死,在这个关头,她想:撞树的话,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李玫向着距离最近的那棵大树撞了过去。
可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实现,李玫装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抱了起来,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李玫喃喃出声:“哥哥……。”
那几个歹徒捡起地上的钢刀围了上来。
胡粼抱住李玫,轻轻道:“李玫,闭上眼睛!”
李玫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胡粼在她耳后轻轻一点,她瞬间昏睡过去。
胡粼好整以暇地把李玫放在了身后的草地上,然后转身看着这几个壮汉,冷冷一笑。
李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里,胡粼正坐在床边望着她。
看到胡粼,李玫忙叫了一声“哥哥”,扑进了胡粼怀里。
李玫浑身犹在颤抖,胡粼紧紧抱住她,低声安慰着:“玫娘,别怕!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这时候胡氏端着一碗热汤走了上来。
她见女儿醒来,嗔怪道:“怎么无缘无故就在树林里昏倒了呢?幸亏你哥去接你了,要不然多吓人!”
又道:“白家那个闺女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你扔下自己跑回来了,也不来咱家交代一声,自己回娘家收拾收拾就回婆家去了!”
李玫这时候已经好多了。
胡氏坐在床头喂她一口一口喝这碗定神汤。
胡粼坐在床尾,眼睛一直盯着李玫,仿佛错眼李玫就会失踪似的。他的手从伸进了被子里,一下一下摩挲着被子下李玫的赤脚。
李玫被他摸得麻痒难当,却逐渐恢复了精神,用脚踢腾起来。
胡氏早就瞥到了这俩小儿女的小动作,却装作看不见,喂完了就找了个托词下楼去了。
待胡氏下楼了,胡粼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搂住了李玫。
李玫窝在胡粼怀里,这才有心思说起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
听到尚大小姐和白秀儿的行径的时候,胡粼轻轻抚摸李玫背部的手猛地重了一下。
李玫讲完,问道:“哥哥,那几个坏人呢?”
胡粼在李玫发上轻轻嗅了一下,低声道:“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能害人了!”
是的,胡粼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没有使用血咒,而是用咒语把这几个人搅成了血泥,永远埋在了那片槐树林里,成了那些极阴的槐树的肥料。
至于那个尚大小姐和帮凶白秀儿,她们也逃脱不了的。
胡粼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伤的是他心爱的李玫。
尚瑞英扯着贴身丫鬟如画气喘吁吁跑了一段距离,待看到预备在路边的马车,这才停下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尚瑞英原本是买通了白秀儿,先让她爹的手下扮作歹徒守在槐树林里,再让白秀儿把李玫引过来,然后她们扔下李玫逃走,她回洛阳城,让白秀儿跑回村里去,把李玫被侮辱这件事宣扬出去,令李玫身败名裂,再也无颜嫁给胡粼,她好乘机而入。
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白秀儿去村里哭诉求救和宣扬了。
尚瑞英心情愉快极了,乘坐着马车开开心心回去了。
到了深夜,尚瑞英没有等到回来向她复命的属下。她一直等到了天明,那些扮作歹徒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尚瑞英知道出事了。她强自镇定,又命人去槐树林里寻找,却什么都没找着。
上午的时候,尚瑞英来到香满楼二楼的雅间,等待着白秀儿过来。按照约定她是要付给白秀儿一百两银子的,事前先付了白秀儿五十两银子,余下的五十两银子待事成之后第二日白秀儿来香满楼领取。
尚瑞英等了半日,却没等到白秀儿。
她按捺不住,留下人守在香满楼,自己带着如画坐了车去找白秀儿。
尚瑞英是以白秀儿朋友的身份去白秀儿家打听白秀儿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秀儿没有在娘家,而她娘家的人则是很平静的说她从洛水回来就回婆家去了。
尚瑞英忙问道:“不知那‘牡丹李’家的姑娘玫娘……。”
白秀儿的四妹妹随口接道:“刚才看到玫娘和她那个胡粼哥哥一起在村子里走呢!”
尚瑞英心里知道计划出了纰漏,她一向胆大心细,倒也没有慌乱,而是命令车夫赶着车去白秀儿的婆家。白秀儿的婆家在邻村,姓徐。
从李玫所在的村子到白秀儿婆家所在的邻村去,需要经过一个松树林。
尚瑞英坐在车厢中,暗中思考着对策。如画紧紧挨着她坐着。
车夫赶着马车进入了松树林中的小道。
这个松树林早在三国时候就存在了,经过几百年的生长,这些松树生长得极是旺盛,形成了遮天蔽日的一片密林。
马车刚进入松树林,坐在马车里的尚瑞英就觉得通体发凉,难受得紧。她用外袍裹住自己,掀开前方小窗的帘子,催促道:“快一点罢——”
她的声音倏地消失了,呆呆地看着前方——车夫还在挥着鞭子赶着车,四匹马还在往前走,可是,车夫的头呢?
车夫的头不见了,颈项上的切口很是平滑,鲜血不断地从腔子里往外涌出。
尚瑞英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忙用左手捂住嘴。如画在一边看到,尖叫了起来。
这时候没有头的车夫依旧端坐着赶着车。
尚瑞英胆大之极,她悄悄放下帘子,大脑急速运转着,思考着对策。
办法还没想出来,尚瑞英就觉得头顶似乎有风,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车厢的顶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松树枝杈掩映下的窄狭蓝天。
尚瑞英马上站了起来,预备查探一下。
她站起来,从天而降两个细绳结成的环,一个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一个套在了如画的脖子上,一起开始向上拉。
尚瑞英反应很快,一下子抓住了绳子,可是绳子提起的速度更快,一下子提着她蹿离了车厢。
马车继续前行着,尚瑞英却被绳环吊在了松树最高的树杈上,呼吸逐渐困难。
她竭力挣扎着踢腾着,眼看着无头车夫驾驶的马车逐渐远去。如画扑腾了几下就挂在那里死了。
尚瑞英杀过人,可是她没想到原来死亡的降临居然是这么的慢这么的痛苦这么的必然。
那么的难受与痛苦,可死亡却无限放慢脚步,缓缓、缓缓地来临。
挣扎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尚瑞英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失去了意识。
她闭上眼睛之后,头颅与脖子才彻底分家,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扬起了地上的尘土。
白秀儿嫁到徐家之后,发现自己上有公婆下有小姑中间还有三个妯娌,没有自由没有银子,还得侍候公婆辛苦异常。
她陪着小姑在洛阳城里逛的时候,在一个银楼看上了一支很美的累丝嵌红宝双凤簪,可是这个簪子却要整整一百两银子,而她的私房却只有十一两,注定只能失望而归了。
白秀儿问丈夫要,却被丈夫骂了一顿。
她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遇到了李玫。李玫头上插着一支极美的嵌宝凤簪,和白秀儿看上的那个款式很像。
白秀儿又妒又羡,一问才知道是胡粼送给李玫的。
回到婆家之后,白秀儿日日夜夜被嫉妒啃咬着内心。
她想起了李玫小时候那些漂亮衣服漂亮缎带漂亮头花,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那七姐妹间你争我夺各种资源的乏善可陈苍白简陋的童年;她记起了李玫富有的家境和蔼的爹娘,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那讨厌女儿一心只想生儿子的爹娘;她想起了李玫那俊美温柔体贴的表哥,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粗鲁不解风情的丈夫……
当尚瑞英找到白秀儿的时候,白秀儿打心眼里笑了出来,清清楚楚清清脆脆道:“一百两!”
“成交!”尚瑞英笑得也很得意。
可是,当看到李玫被那群大汉包围的时候,白秀儿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没有求救,没有报信,而是选择了逃避。她跑回娘家,拿了自己的东西,一溜烟溜回了邻村的婆家。
春天的午后,和煦的日光,浓郁的花香,令人昏昏欲睡。徐家的人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