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个未婚夫婿胡小哥更是生得漂亮,除了身上穿的家织粗布衣服,没有一个地方似村子里的男人。
看着他俩亲亲热热一起喝水,张小四儿心里却觉得闷闷的。他知道玫娘的爹李老大曾经托人和他爹谈过自己和玫娘的婚事,唯一的条件就是他和玫娘的第一个孩子得姓李。可是,他爹问他的时候,他拒绝了,不是因为第一个孩子姓什么的问题,而是因为玫娘没有陪嫁!
他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胡小哥,心里思忖道:“生得再漂亮,还是捡我不要的女人……。”
胡粼这时候正求玫娘喂他喝水,玫娘被胡粼缠得没法,只得端起碗去喂他,俩人都不搭理张小四儿,因此张小四儿只得悻悻离开了。
看到张小四儿黯然的背影,胡粼心情好极了。又歇了一会儿之后,他和玫娘拿着镰刀继续割麦去了。
玫娘家四口都在地里忙活,很快便把这一小块麦地给割完了。
胡粼让玫娘和岳父大人歇着,让张毅拉着平板车进了麦地,自己跟在后面把地里摆放的麦秸捆往平板车上装。
把地里的麦秸捆全装好捆结实之后,张毅拉着车,胡粼在后面推车,李老大和玫娘跟在后面,四人一起回了村子。
玫娘家的麦场就在玫娘家同小河之间的空地上,前天趁着有太阳,李老大借了东邻王爱枝家的牛,拉着石碾把麦场压了好几遍,已经平整极了。
四个人把麦秸捆卸到了麦场上,把麦秸捆三捆三捆地支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着。
卸完麦秸回到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的张氏舀了清水让他们四个洗了手脸,又把晾好的大叶青茶摆在了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待李老大四人喝完,这才开始端饭。
午饭很简单,把小青菜和面条一起煮好,用井水淘洗过之后,浇上了黄豆酱肉臊子。
玫娘等人忙了一上午,都有些饥肠辘辘了,端起大海碗就吃了起来。
玫娘整整吃了一大海碗之后,原本还想叫娘再盛一碗的,结果发现胡粼才吃了小半碗,顿时觉得自己饭量太大,怪不好意思的,扭捏着没开口。
胡粼善解人意地把玫娘的空碗端了过来,把自己剩下的面全倒进了玫娘碗里,递给玫娘:“玫娘,你可别嫌我吃过了!”他其实早就辟谷了,吃与不吃没什么区别,因此每顿饭都吃的很少。
玫娘本来没有那么不计较,可是胡粼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意思计较了,再看看胡粼漂亮的脸,更是没有了计较的心思,端起碗就吃了起来——胡粼似乎只是吃了一点面,她爱吃的肉臊子和小青菜都留了下来……她不由瞧了胡粼一眼,恰巧胡粼也在看她。他眼睛黑泠泠的,眼尾上挑,非常好看。玫娘看得愣了愣,脸又有些红了,忙移开了眼睛。
玫娘家还有一块地,不过李老大早上的时候去看过了,麦子有些泛青,还不能割。因此到了下午,李老大和张毅在家里给磨好的家具上漆,玫娘和胡粼挎着筐子去自家刚割过的麦地去捡麦穗去了。她家地太少了,尽管省吃俭用,可是每年的麦子都不够吃,能捡一点麦穗就多一点。
胡粼只要能和玫娘在一起,就开心的很。他和玫娘并排捡着麦穗,很快就把整块麦地给过了一遍,捡了半筐的麦穗。
麦田的北头是一片桑林,桑林同麦田之间是几棵枝繁叶茂的白杨树。玫娘正和胡粼一起走到了地头,在杨树的树荫下坐了下来,想着先歇一歇。
谁知道他俩刚坐下,就听见后面桑林里传来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玫娘听出了是张小四儿的妈和大嫂徐春华的声音,她这才想起不仅自己隔壁的大块麦田是张小四儿家的,就连北边的这一大块桑林也是张小四儿家的,心里很是后悔,低头揪着地下的白皮草,一语不发。
张小四儿的娘却在同大儿媳徐春华说闲话:“……李老大托了张豁嘴来咱家,想把她家的玫娘说给咱家小四儿呢!”
徐春华笑道:“说起玫娘,生得挺俊的啊,那双眼睛尤其好看,和小四儿也算是一对了!”
张小四儿的娘“嗤”了一声,道:“春华你咋恁地目光短浅?李老大自己是上门的女婿,天生低人一等,还想招咱家小四儿做上门女婿呢,还说什么第一个孩子要姓李!美得他了,闺女虽好,没有陪嫁还做这白日梦!”
徐春华过了一会儿道:“玫娘这姑娘里里外外的活做得都好,可惜了!”
张小四儿的娘又嗤了一声:“可惜什么啊!郑家的姑娘可是要陪送四亩地呢!”
嫁过来没陪嫁的徐春华顿时闭口不言了。
玫娘越听心里越难受,又羞又恼,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胡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低声安慰她道:“管别人说什么,咱俩好就行了!”
玫娘眼睛鼻子有点酸涩,低头不语。
这时候隔壁的张小四儿正指挥着张小三儿和两个短工装麦秸捆。
待短工拉着车出去了,他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玫娘:“玫娘,我们地里的麦穗余下了不少,你正好捡了吧,没得便宜了外人!”
胡粼闻言,不动声色地瞧着玫娘的反应。
玫娘低下了头,没说话。往年夏天收麦的时候,她爹也是让她来捡麦子,张小四儿总是招呼她来捡自己家麦田里的麦穗。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好,真的是很幸福。
可是现在的她,听了张小四儿的话,却觉得很是屈辱。她拉着胡粼站了起来,看着张小四儿道:“谢谢了,不过我们还要到河边去摘桃子呢!”
说罢,她不管张小四儿的反应,拉着胡粼向西边走去。
胡粼心中欢喜之极,走着路,眼睛瞟了玫娘一眼又一眼,每一眼都是满满的欢喜。
西边小河岸那里果真有几棵桃树和几株桑树。
桃树上结满了桃子,只是还没到时候,桃子都是绿的,只有极个别红了个尖儿。
玫娘拉着胡粼走到了一棵桃树边,这才放开了胡粼的手。她仰首看着桃树,终于发现了一个有点发红的桃子,忙踮起脚跟拉下那根枝条,把那个桃子摘了下来。
她一边找能吃的桃子一边告诉胡粼:“这几棵桃树和桑树都是我爹种的。桃树的品种叫五月鲜,还有十来天就熟了,可是每年到了五月,早就被人偷光了!”
因为知道秀僧也就是李源是桃花精,所以胡粼一看到桃树,就带上几分疑心。他表面上在听玫娘说话,其实正在放出神识寻找秀僧的踪迹——秀僧也不害他和玫娘,他只是闲的无聊,老想缠着玫娘插上一脚,讨厌得紧。
李源功力虽比胡粼差了不少,但他来头极大,胡粼上次闹得那样大,把他交给上仙关了起来,可是过了没多久他就被放了出来。因此若非胡粼想和他两败俱伤,倒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防着罢了。
胡粼没寻到秀僧的踪迹,就随着玫娘去摘桑葚。
玫娘摘了俩桃子,在小河里洗了洗,却都涩得很,根本不能吃,她就拉着胡粼去摘桑葚。
桑葚已经发紫了,甜的很。玫娘边摘边吃,一下子吃了好多。
胡粼不爱吃,摘下来的桑葚都给了她吃,吃得玫娘的嘴唇都成了紫红色。可是胡粼却觉得即使是这样的艳艳的紫红色,看着也挺美。
玫娘吃桑葚吃了个饱,心里的难受终于被压了下去,她把筐子交给胡粼放在右手,自己拉了胡粼的左手往家里走。
走了一会儿,玫娘忽然松开了胡粼的手,扭头瞧了胡粼一眼,捂住嘴笑了。
胡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玫娘,笑什么呢?”
玫娘喜滋滋道:“我才发现呢,我一直像牵个小狗似的牵着你呢!”
说完,她怕胡粼生气,秋水眼眨啊眨看着胡粼。
胡粼却笑了——他很愿意像个小狗一样被玫娘牵着呢。
他停住了脚步,抬起玫娘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凝视着玫娘:“玫娘,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小狗,被你牵在手里……。”
玫娘:“……。”她的脸红了。
到了晚上,玫娘发起了烧,嗓子肿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张氏一问胡粼,得知玫娘下午吃了不少桑葚,不由坐在椅子上直拍膝盖:“我的天啊,玫娘每次一吃桑葚,都要大病一场的!”
玫娘病了之后,李老大只是让张氏搓点清热去火的荆芥水,预备给玫娘喂下,没有一个人想起去给玫娘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