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就好,没有爱就没有这个世界,只是我们要按基督的方式去爱人,去接受别人的爱,没有什么爱背不动的。孩子,相信基督吧,基督会救人于水火之中的。”
“你是修女?修女是干什么的?修女与中国出家的尼姑有什么区别吗?”杨慧娜泪眼朦胧,心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出家的念头。
“是的,我们是基督爱的天使,我们要将基督的爱洒满世界各个角落,投身诊所的,我们将与基督一起安抚可怜的病人,用柔言细语来问疾问痛。投身养老院的,我们将细心地为老人们梳洗缝补,轻轻地给老人们捶背揉肩。投身社区家庭的,我们将静静地倾听着女主人的诉苦,陪她们一起哭,一起笑;我们还将去拜访在生活中迷失的人,告诉他:天主爱着他!让他们知道天主在同他们一起受苦……”那个中年修女尾尾道来,说个不停。杨慧娜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她的眼睛渐渐地放起亮来。
“我也能做修女吗?做基督爱的天使?”杨慧娜是学医的,她对宗教的认识还停留在高中时学的世界史上的一些知识。她至今也不知道,佛教中的尼姑与基督中的修女有什么区别,只是约莫知道修女与尼姑一样,是个出家的人,是不允许结婚。听那个中年修女尾尾叙述,她最入耳的是“修女是基督爱的天使”这句话。她真的不敢再言爱了,更不容说谈婚论嫁的事了。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给自己快乐,也可以将自己伤得血泪淋淋。她可以不接受别人施予她的爱,但又何妨她施爱于人呢?她觉得她过去错就错在将爱作为一种自私的东西了,而不是基督的那种普爱与博爱。当爱烙上自私的痕迹,难免就走不出情感小我的怪圈。佛教不是讲轮回吗?她相信,她的前世是一定欠了人家的情恨与爱债,她不下地狱偿还,谁来偿还呢?其实,她对基督教义认识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修女,可以剪断她对尘缘的依恋,而且又可以以她精湛高超的医术施爱于人,而她又可不必接受任何人的馈赠与回报!因为修女告诉她,基督的爱是一种大爱。
“主啊,你真心想做基督爱的天使?”中年修女很虔诚地问杨慧娜。
“是的。您能接受我吗?我可以不婚不嫁,但“爱”是我永远的“心上人”,我可以一生操守贫困,但我永远无悔无怨。”杨慧娜很虔诚地说。
“孩子,贫困没关系,整个宇宙将为你所用,你可能没有世俗的家庭,但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将是你的兄弟姐妹,无论贫富贵贱,智愚残弱,这是爱的极致,爱的巅峰---------”
“我有一个孩子——是捡到的。我可以带着他入教吗?”杨慧娜玩弄一个概念。我有一个孩子——是捡到的,可以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却是我不经意间生下来的,所以说是捡到的,另一种意思是,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是我在马路边或什么地方拾到的。显然,那位中年修女将它理解成后一种意思了。杨慧娜不是有意亵渎基督,她实在没有办法扔下莫晓波这个根啊!还有,她觉得施人与爱才是她入教的宗旨和目的,程序或形式并不重要,就是有错,也没什么关系,她相信基督是会原谅她的。
“基督就是教人如何去爱人,你做了善事,天主会保佑你的。”中年修女又划了一个十字架,将手心放在自已的心窝。
“或许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或许那位中年修女说的是对的,自寻短见是一种自私。我还有一个孩子,哪不是我一个人的财产啊!我怎么能随意弃之而不顾呢!”就这样,杨慧娜入基督了。
基督典型的是一种西方社会的宗教,而杨慧娜是东方人,过多的耳闻目濡,让她接受了不少东方佛教的惮悟。所以,杨慧娜虽然入了基督教,却有很多遵循了佛教的教规。她自觉不自觉地将两种宗教揉合在一起了。
那些修女知道她是东方人,也不与她计较什么。本来,宗教里就有许多相通的东西,所以,她们由着杨慧娜。
于是,杨慧娜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一位芳华正茂的女人,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的女人,却孤守着一盏青灯,将青春耗逝在晨钟暮鼓的祈祷中。她凌晨闻鸡而起,在静谧中,她那一双纯情的眸子脉脉地注视着十字架上的基督,专注而持久,与主耶稣做着心的交流,爱的呼应。她那黑帕下露出的美丽清新的面庞,因虔诚而增添了几分淡定。做完祷告,她又在美妙的圣咏中,恭迎着主耶稣寓居她的心房--------
然而,古板严肃的宗教生活,是锁不住一颗未断尘俗的心的。
这天,是小莫瑷二周岁生日,杨慧娜带着小莫瑷在教堂里转了几圈,小莫瑷刚刚开始伊呀学语。有些累了,杨慧娜坐在教堂的一角的石头上,轻轻地逗着小莫瑷。
“妈——妈——,要——”小莫瑷第一次叫出了“妈妈”,而且口词是那么的清晰。杨慧娜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小莫瑷的一个玩具掉在了地上。
“妈——妈——”,昨天的心,不,前一刻钟的心她还在主耶酥身上呢!而现在,她的心仿佛立刻又回到了红尘。
那一刻,她哭了,偷偷地抱着小莫瑷跑到一个避静的地方哭了起来。
望乡
婴儿无端惊别梦难解清禅有无根心海寂寂千秋恨思绪渺渺独沉吟雾迷波涛旷海域帆掩离愁黯乡魂悲情细数情不尽白云聊伴飘零人
太阳落下去了,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的。然而,比这身影更长的,是她的思念,她的老父亲怎样了?她的老母亲怎样了?莫晓波现在怎样了?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她发现,红尘是一块磁铁,剪断也难,不剪也难。她仿佛是悬在红尘中的一根羽毛,在滚滚红尘中,身不由已,随风飘啊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