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晚上,大铁锤照例去远处树林里侦察敌情,迟迟未归,墨家急令高渐离雪女支援大铁锤,余下的头领召开紧急会议。前去支援的二人两个时辰后带着受伤的大铁锤回来,端木蓉为其医治,墨家紧急会议继续进行,清晨会议结束,确定昨晚袭击大铁锤的是隐蝠。
大铁锤遇袭的后一天,天明少羽和高月偷偷来到铸剑池,天明咒印发作。高渐离和师兄在长廊上偶遇,一时间剑拔弩张。城外机关被触动,师哥令秦国重甲兵强攻机关城。他自然知道前路有机关,重甲兵一去必死。他将对始皇的恨意毫不留情的施压到了秦国军队身上。墨家机关白虎出城,遇到了公输仇和他的机关蛇,确定公输家与帝国与流沙合作。班老头被人袭击,机关城设计图纸被盗。
又过去了一天,徐夫子在巡视中央水池时遭到袭击,高渐离断言是师兄所为,自然而然也怀疑到了我身上。墨家保险起见将师兄、天明、我、黑皮和姚贾软禁。中央水池经检查毫无异样。
东边的天渐渐暗下去,黑皮一面点油灯,一面说:“最近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墨家机关城岌岌可危。”
我梳着头发,青丝中几根白发额外惹眼。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十六年前我尚在韩非府当差,懵懂不知尘世冷暖。如今故人没了大半,我也长成了一方天下闻名的剑客。时光易老,转眼间鬓边竟也生了白发。我喟然叹道:“是啊,墨家正在面临最大的一场浩劫,鸩羽千夜已经下到了水里,明天就要发作了。今晚也是仙薤说去找他的日子,你要跟我去。你困不困?困就睡一会儿,别到时候犯困误了事情。”
他把油灯放在我面前,坐在对面:“还不困。师姐,墨家机关城被攻陷之后,我们要去哪儿呢?”
我放下梳篦把头发挽好:“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跟着他们去桑海,也可能离开。”
黑皮听我此言略有不满:“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他们对你也不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仅不尽地主之谊,而且还把我们软禁在这里,这算什么?这样的地方不如早走,干嘛还要再待下去活受罪!”
黑皮在我面前说话往往直来直去,这次直接戳到了我心坎里。我站起来披了件披风:“我也不想留下。且听仙薤的安排,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简单收拾下,马上要走了。”
最近机关城形势危急,墨家加紧了各个地方的防御,禁地附近巡逻的弟子也比以往多了许多。我带着黑皮躲着巡逻弟子,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禁地大门前。仙薤似乎还没来,我和黑皮便坐在禁地门前边歇息边四处张望。
大约一刻钟过去,我看到禁地门口石桥下崖壁一处大石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色身影,定睛一看,他似乎在对我招手。我急忙拽着黑皮跳过去,果然是他。他的装束一如前日,只是并未戴茶花和步摇,这样一来就显得他整个人男人气多了。
“你来了,”他笑着跺了跺脚,“墨家禁地的下一层有一个石室,步步机关十分凶险,里面某个地方会有一块破碎的石板,上面用鲜艳的颜料画着一些图案,据我推测可能是墨家镇门四灵兽和墨翟本人。你只需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就可以,其余若是遇到什么东西随便拿,全归你。记得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出来,否则机关城坍塌会把你埋在里面的。”仙薤往旁边挪了几步,衣角摆动,露出刚刚被遮住的一个洞口。洞口大概直径一米二左右,黑洞洞的看不到底,一股股凉气从里面冒出来,我身子一颤。仙薤神色十分得意:“这个洞口极不易被发现,在机关城地图上也没有显示。恐怕世上知道它的存在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除此之外,洞口的机关极为复杂,极难破坏,就算是机关术奇人也要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研究才能破解,而我只用了三天。你从这里下去,用不了几步就能下到一个宽敞的长厅里。找完东西再顺着这里爬出来就可以咯。”他笑盈盈的看着我,“去吧,我和你师弟等你的好消息。”
“等等!”黑皮忽然一声断喝,“为什么不许我跟着师姐下去?”
仙薤哑然失笑:“你毛毛躁躁做不好的,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和你师姐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你之前又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还没回答你呢,正好趁着空当我们好好说说。再说,我如果杀了你师姐,你也好替她报仇,是不是?”说完不容他回答,一步跨到我和黑皮之间,温声道,“我保证你师弟的安全,快点下去吧,时间很紧。”
我有些犹豫,不觉看向远处的陡崖,它们仿佛一入夜就失去了生气,变得墨黑死板。恍惚间听见悬崖那边雾气氤氲之处传来歌声,哀怨如泣却字字清晰。唱得是那难得的江南晚春美景,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不禁想起不知人在何处的暮铃当时是何等平和谦柔仁心济世。他送的铃铛未曾磨损,音色柔和,一如他的旧主。他在我身边时我未曾好好珍惜,现在他离开了,我天南地北寻找他的踪迹,就算为此赔上了毕生修炼,也只能权当对他的一点补偿。我向仙薤笑了笑:“你答应我,如果我一去不回,放了我师弟。”
他笑着点点头,索性拽住黑皮的手。黑皮对他嫌恶至极用力甩他的手,却怎么甩也甩不掉。我又看了黑皮一眼,小心翼翼将身子探入洞中,缓缓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