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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蝴蝶飞飞

冬来了。悄然而至。路边的枫树、杨柳树枝头只挂了几片残叶。惟有松柏,似乎象征着一座城市的精神气概,在冷风中傲然挺立。街头的人们穿上了夹克、羊毛衫、绒衫,少部分人甚至套着尼子长褂、薄袄,系起围巾。商场、衣店的冬装更是款式新异、多种多样。迈步街上,耳边传来一曲《感恩的心》,让人在被严寒和浮躁的包围下,心情一点点地归于平和。

余祥觉得有一件事刻不容缓要去做了。

他不会孤独的。工作、写作给他了激情。而且,有一个人还在等着他。他相信。

只是,他耽误的时间太多,必须的,无可奈何的。她会怨他吗?他担心起来。担心她的健康。他忙于处理自己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与她见面了,甚至把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连想也不敢想她。

现在,他要去郑重其事、光明正大地告诉她,你嫁给我。

她不是要了却做新娘的心愿吗?这正是她希望的啊。他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她一定很高兴。他是爱她的。他终于肯向自己承认了。她向他表白的时候,说的那么可怜楚楚,丈夫岂能借,不用借了,他将完全地属于她。他会好好地照顾她,关心她今后的成长。啊,不,难道他只是另一个男生的替代品?她真正爱的并不是他呀。他尊重她。如果真是这样,他愿意等她治好病后,原原本本地把她还给那个男生。

余祥穿了一套黑西服,打了领带。他是刚忙完报社里的事情,正准备去看望秦小舟。余祥突然感到茫然,原来她根本不知道秦小舟住在哪儿。

余祥在手机里找到了侯国泰的号码迅速拨了去。

侯国泰没有接电话。侯国泰马上发一条信息让余祥到上步路108号1栋406室找秦小舟。

余祥回了一个“谢”字,就坐上了一辆摩托前往。

十二分钟后,余祥敲响了上步路108号1栋406室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善、和蔼的中年妇人。

原来是侯国泰的母亲。

经一说,侯国泰的母亲让余祥进了屋。

这套公寓房子客厅摆设的别致而格调高雅。整套的沙发是崭新的,电视旁边放了两盆瘦竹,鱼缸放在窗前,墙上到处挂了国画和书法作品。一走进来就像走进了一个艺术世界。

余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欣赏着。

余祥听到了卧室内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尖叫声。

余祥趁国泰的母亲忙着倒茶时,推开了中间的一个卧室门。

一个女孩立刻引入他的眼帘。

那不是他要见的小舟么。

余祥的内心一阵狂跳急奔去。

秦小舟披着长发,穿着一套棉睡衣,左手捧着一个笔记本,右手握着铅笔,盘着双脚坐在地上,样子似乎正用功学习。

余祥说:“小舟,你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

秦小舟猛地抬头见到来人,就把笔记本紧紧地抱在怀中,跑到墙角蜷缩着身子蹲下来,颤抖着说:“不能抢我的笔记本,不能,不能,不能……”

秦小舟非正常的表现,令余祥的脑筋急转了九十八度角。

余祥说:“不抢。小舟,你身体感觉如何?记着吃药没?”

秦小舟的目光中存在着一份怯生。她根本不认识了余祥是谁,不会回答余祥的问题,就连余祥说出自己是余老师,她也表情漠然。余祥不明白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扭头问已站在卧室门口的国泰母亲。国泰母亲告诉余祥,她一天前被国泰从贵阳打电话叫来,这孩子就这样了。她不吃不喝、哭哭笑笑、念念叨叨、写写画画。

“小祥子。在哪里。小舟天天想着你。泪已干。心肠断。披婚纱。做新娘。何日是佳期。小祥子。我梦里。做了新郎笑嘻嘻。我等你。我盼你。眼望穿。梦不再。直到你出现。蝴蝶飞飞。蝴蝶飞飞。飞过漫山遍野。飞出寒冷的冬季。让我跟你在一起。让我们从此不分离……”

秦小舟突然唱出自编的一段歌词,使余祥仿佛懂了她的心。

余祥说:“小舟,我是余老师。余老师。那个余祥老师。你再好好想想。不可能不记得我。”

秦小舟摇着头说:“我只记得小祥子。梦里的小祥子。”

余祥心想:小祥子?小祥子又是何许人物?是江波么?不对。江波应该叫小波子。我叫余祥。她所说的小祥子应该是我。

余祥把自己钻死牛脚尖得出的一点感悟马上说了出来:“我就是小祥子,我就是你梦里的小祥子。”

余祥觉得秦小舟并不是因某种原因而造成精神分裂的症状,而是一个多梦的女孩。她的梦居然也把他带入了某种境界中。

余祥的话立刻见效了。

秦小舟的眼睛里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她不再惧怕余祥。她靠近他。为他擦掉了眼角的一块眼屎。微笑着倒在了他的怀里。

秦小舟把笔记本拿给余祥说:“小祥子。只给你看。好多婚纱。你看我穿哪件最好看。”

余祥打开了笔记本。

余祥把秦小舟的笔记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一页一页仔细地阅读、品味。

秦小舟的笔记本里前半部分写的是日记,后半部分全画着各种图形的婚纱。

小祥子答应让我做他的新娘了(是的,尽管我们的年龄相差十三岁,尽管我曾叫他老师,但在这里我要这样称呼他)。为了

那一天的到来,我一定坚持与病魔作斗争。我要成为最漂亮的新娘。有梦真美。我会等他的。

……

我又在发烧。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木木的。什么也不想吃。这可恶的该诅咒的病,折磨我。我快成了死人。可我并没有死。我怎能死。我还要做新娘呢。已过去半个月了,小祥子那里没有一点音讯。有点想他了,未曾有的。他反悔了吗?他妻子不同意?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荒唐了,给他制造了难题。我该怎么办?我要相信自己。相信他。那么,就等吧。等,等,等。为此,得强迫自己吃饭,喝药。

……

我完了。疼。疼。疼。血像玫瑰花一样在床单上盛开。黑暗笼罩着我。我憎恨。我怎么没有一点力量来反抗呢。梦就一只印有美丽图案的玻璃杯一样,容易碎。我还该拿什么来把梦修补?信心和勇气被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暴雨全部摧毁。剩下的只是残核。小祥子,小祥子, 我呼唤着。小祥子听不到。也没有人会知道今晚的风好猛,雨好大,带走了我唯一的希望……余祥看完了文字又看了婚纱图案。余祥说:“好看。你不管穿哪一件都好看。”秦小舟欢悦地把头贴在余祥的胸堂,一幅依赖、充满温存的样子。

这时,侯国泰开门回来了。

侯国泰直接来到卧室。

秦小舟见了侯国泰就惊恐万状地紧紧抱着余祥说:“小祥子,狼,狼来了,救救我,救救我……”

侯国泰跪在了秦小舟面前涕泪满面地说:“妹,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你打哥哥、骂哥哥吧。哥哥不该在外面喝了酒,错把你当成别人,玷污了你啊!如果什么能挽救你的病,哥哥愿拿生命去换。可是,妹妹,你让哥哥怎么忏悔自己呢?我的好妹妹,你知道吗?哥恨不得去死,但不能。哥要赚钱给你治病……”

秦小舟就像见了仇人似的,一边怒视一边摇头朝余祥的身后躲。

余祥终于懂了,秦小舟日记中所谓的风暴是侯国泰所为。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可怕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