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正思考着郝佑鸣所出的难题,手机嗡嗡作响,待她看清来电是谁,立刻将空调冷风调至最大,继而站在风口下方接听电话。
“妈,我……”
“终于舍得开手机了?!你这孩子,留下一张字条说走就走是不是神经错乱?!你一直很乖,妈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乔母的口吻既焦急又气恼。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万分对不起,我……就是想在结婚前出来走走,妈妈,拜托您千万别告诉爷爷。爷爷他老人家还没回国吧?”
电话那端传来长长的舒气声,“你爷爷如果知道这件事,你以为你还能在外面待几分钟?罢了罢了,既然你有胆量甩掉阿德跑出去,妈硬要你回来估计你也不会听话。唉,妈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还是个孩子呢就要嫁人。你在信上说去了西藏?适应那边的气候吗?温度很低吗?有没有带感冒药?”
“一切都好,我也没有患上高原反应。这里真是太美了,我本来就纯洁的心灵再一次得到了净化!”乔芊对着墙壁大肆抒情。
话说她来到郝宅还真与爷爷脱不了关系。那时她正筹划着去何处疯狂一下,无意间听到爷爷与父亲的交谈内容,当时他们正在收看电视节目,一转台刚巧看到郝佑鸣的纸牌魔术。爸爸便随口评论道,听说郝佑鸣不只魔术了得,赌术也很高超;爷爷则表现出一脸不屑,急命佣人转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究竟是怎样一位了不起的大魔术师,居然使得从不关心娱乐节目的长辈们,不仅记住全名甚至特别关注?于是,乔芊暗自决定会他一会。
“芊芊,我们视频通话吧,妈要看看你。”
“这个……这里信号不好啊,而且我也困了,不如明天吧?”她刻意地打个哈欠。
“一言为定,那你早点休息,那边早晚温差大,注意保暖,一人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惹事。哎呀,还是不放心,干脆把酒店地址告诉妈妈,叫阿德飞过去保护你。”
钟玄德是乔芊的贴身保镖,甩掉他再上飞机已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不会自投罗网。
匆匆结束通话,乔芊更无心睡眠,拿起纸笔列出购物清单,防寒服、登山靴、羊绒衫……这大夏天的,真是疯了。
与此同时,郝佑鸣也接到长辈打来的国际长途。
“乖孙子,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奶奶?”
郝佑鸣明白奶奶的意思,说:“等此次巡演结束我就回去接手生意,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还可以,就是偶尔感到累。你父母过世早,你小妈在生意方面又帮不上忙,在这世上奶奶只剩下你一个亲人,奶奶不会逼你马上放弃魔术事业,但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不能反悔,一定要帮奶奶达成你爷爷的夙愿。答应奶奶,快保证。”
“我保证。”他几乎每天都要重复这三个字。
“乖,奶奶年纪大了,知道自己爱唠叨,但是不重复一遍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千万不要让媒体拍到你与年轻女性过分亲密的照片。即便你真有心上人也要等半年之后再说,否则奶奶无法向亲家交代。”
郝佑鸣轻叹一声,“放心吧奶奶,这些年我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
挂上电话,他不由得脱掉工作服,走出房门,来到露台呼吸新鲜空气。
“原来你也没睡?”
乔芊抱着小狗崽坐在他身旁的躺椅上。
不约而同仰望满天繁星,双双长嘘一口气。
“你有烦心事?我也是,好烦。”乔芊自顾自喝着饮料。
“女人烦的不过是身材和容貌,纯属无病呻吟。”郝佑鸣对经商没有太大兴趣,可是又不能再让年迈的奶奶奔波劳累,何况奶奶属于事业型女强人,如果他不肯接手,奶奶不仅仍会事事亲力亲为,还会在每一个壮大事业的契机上全力以赴。
“肤浅,我担心的问题远远超越你的想象,大有可能要与一个猪头男结婚生子。”乔芊托高小狗扭了扭。
“那多好,饿了可以咬两口。”郝佑鸣一手枕在脑后,想到坐在身旁的倾听者还是个小女孩,欲言又止。
乔芊望向他的侧脸,他的眼睛宛若吸入星光般明亮,让这百无聊赖的夜晚多出几分光彩,虽然她常说帅哥空有其表,但终究还是这号人物养眼啊。
“郝锅锅,我能问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你想问我和林助理分手的原因?”
“厉害,你怎么知道廖尘八卦了你?”
“不是他多嘴,是你难缠。”自从乔芊住进来之后,他无比同情心慈手软的徒弟。当然,仅限于精神上的同情,因为他也是欺负徒弟的元凶之一。
“那你说说呗,我最爱听有关苦命鸳鸯的故事。”乔芊试图走入他不可告人的内心世界,然后乘胜追击,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比起当情侣,更适合做合作伙伴。”郝佑鸣敷衍了事地动动嘴唇。
“林助理是挺能干的,尤其是在帮你赶走莺莺燕燕方面。”
“这是我交给她的工作。”
乔芊半信半疑地应了声:“这说明你是个自控力很差的人?”
“你觉得呢?”
乔芊支起上半身,凑到他眼前,认真地审视他的五官,“据面相学来看,狭眸且内双的人异性缘极好,薄唇代表薄情,高鼻梁加浓眉代表性欲强……综合分析吧,你属于只想把女人骗上床但不愿负责的花花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郝佑鸣勾起唇,悠悠地凑到她面前,稍显夸张地咬了下嘴唇,用挑逗的语气问:“有没有兴趣去我房里聊聊人生?”
乔芊见他眼神迷离很有内涵,尖叫一声举起小狗挡住他的脸,继而跳下躺椅,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便火速逃跑。
郝佑鸣吹了声口哨,终于清静了。
可是安静不到十分钟,乔芊手举马桶搋又走回来。
“我警告你,虽然我有求于你,但你千万别打我的歪主意,否则你一定会被我的夫家追杀。这不是威胁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
“你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这些,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够了自恋狂!我来到这里是真心希望你能教我牌技,但你不能仗着我有求于你,便在言语上轻薄我,有没有听、明、白?”
不等郝佑鸣发表点什么,廖尘迷迷糊糊地走上前。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郝佑鸣,见乔芊挥舞马桶搋抽风,有气无力地说:“刚睡着就被你一声尖叫惊醒,如果你看到鬼火,可能是师父在做实验,如果你看到静态物体自行移动也是师父的杰作,这世界上没有鬼。”话说他刚住进来的时候也常遭到郝佑鸣的恶整,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他猜想,郝佑鸣锁定的新一代折磨对象非乔芊莫属。
“哦,谢谢提醒。”乔芊怒视郝佑鸣,“你在我胳膊上弄弄血手印也就算了,如果再敢装神弄鬼吓唬我,我一定会把马桶搋子塞进你嘴里!”
郝佑鸣坐起身,慢慢地扭转视线,对预告未来计划的坏徒弟充满怨恨。
廖尘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清醒八分,又平行移动眼球假装没看到。
乔芊根本没注意流窜在他们之间的刀光剑影,只看见一轮明月映在廖尘的身后,乔芊怔了怔,又看向手托红酒杯的郝佑鸣,忽然双掌一击,“我想到角色扮演的主题了!你俩扮演吸血鬼,只要化上浓艳的舞台妆,肯定没人能认出你们是谁,而我呢,就扮演被你们争抢的某某公主。唰!只见郝佑鸣凭空变出一束红玫瑰送给我,我刚准备羞答答地接过来,又见廖尘变出一颗钻戒朝我抛媚眼,你俩身高、身材差不多,又都是帅哥,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怎么样怎么样?”她左顾右盼等待认可。
前所未有的静谧,空气中恰似弥漫着浓重的鄙视气息。
郝佑鸣抛弃前嫌,信步走到廖尘面前,与他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乔芊嘟起嘴非常不爽,她想在结婚前夕做一些不算太出格的疯狂事怎么就这么难呢?哼,迫使她放弃没那么容易,加油吧,乔芊。实在不行就自己去,虽然她这个门外汉肯定拿不到奖杯,但是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也好。
于是,她马上回房查找有关吸血鬼的动漫,待确定目标后,便在隔日清晨,干了一件让别墅上下都震惊的事。
一大清早,陈管家扫视出现在客厅沙发靠垫上、走廊墙壁上、餐厅桌布上以及各个房间门前的同一种图案的时候,险些昏厥过去。
“这到底是谁干的?!”管家戴上老花镜审视杯垫上的印刷图案,岁数大了不清楚年轻人的喜好,不过这些图案明显来源于某部动画片。看那两颗带血的犬齿,似乎是吸血鬼。
林依娜起身早,听到嘈杂声开门而出,她刚欲询问管家,一转眼看到张贴在墙壁上的海报,定睛三秒,一把将海报扯了下来。
“陈管家,乔芊在哪儿?!”
“早上好林小姐,乔芊目前不在,她按照我的指示去超市购置洗涤用品了。”陈管家提起乔芊总是面带笑意,主要是没想到这个起初死缠烂打要见郝佑鸣的小妮子特勤快,不仅把马桶、浴盆洗刷得干干净净,还主动帮厨房收拾碟盘碗筷。虽然并非亲眼所见,但佣人们都对乔芊赞不绝口。
“这些海报肯定是她贴的,等她回来之后叫她来我房里。”林依娜昨天在饭桌上听廖尘与郝佑鸣闲聊时似乎提到什么动漫比赛,郝佑鸣只说了一句,你叫乔芊趁早死了这份心。
不等陈管家帮乔芊说好话,林依娜已怒气冲冲地走上楼,一路走一路撕海报。
管家看向正在忙碌的佣人,“真是乔芊做的?”
“对不起陈女士,我不清楚啊,我以为是郝先生的安排,难道不是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从乔芊来了之后,所有佣人一直在创收。
一刻钟后,郝佑鸣舒展着筋骨走出卧室,来到餐厅,拿起咖啡杯,发现不是平常使用的杯子,端起来看了看,杯子上印着一位身着燕尾服、手持红酒杯的吸血鬼男爵。他移开咖啡杯,餐垫上印有同样的人物,并且多出一排说明——郝佑鸣饰《吸血鬼骑士》中的玖兰枢。能力:用意念摧毁事物、透视、使非纯血统的吸血鬼臣服于他。(温馨提示:很适合你哦!)
不一会儿,廖尘溜溜达达走进餐厅用早餐,他拿过马克杯倒牛奶,看到杯上印有一个满头银发、犬齿外露的吸血鬼少年——廖尘饰《吸血鬼骑士》中的锥生零。能力:吸血鬼猎人家族唯一继承人。(温馨提示:你在我眼中一直是正能量美少年!)
“呵呵,这丫头真能折腾。”廖尘笑着摇头,昨天见她没再提起那事以为消停了,怎料大动作在后面。
郝佑鸣见他面前的人物不同,径直拉过餐垫一看,悠悠地眯起眼,“我是吸血鬼,而你是抓捕吸血鬼的猎人?我看起来很弱吗?”
铿一声,酷似金刚狼的三条钢爪从郝佑鸣的手肘处弹出。
廖尘小幅度地扬起下巴,“我没有参与这等罪恶勾当。”
“难道你们两个有头有脸的成年人真要陪着乔芊一起疯?”林依娜非常不解,为什么两个成熟的大男人会对孩子们的世界充满兴趣。
郝佑鸣与廖尘互看一眼,随后看报的看报,吃早餐的吃早餐。
郝佑鸣在想:还有半年,便要返回大西洋城接手家族事业,届时第一件事就是要与奶奶认定的孙媳妇拜堂成亲,人生是如此的悲剧。
廖尘在想:最多半年,必须与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正式会面,唉,再没自由可言。
与此同时,乔芊走在返回别墅的路上,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哎哟,知道了妈妈,不是还有小半年呢吗?我真的不是逃婚,就是出来放松一下,不管对方是谁,我肯定嫁啊!”
挂上电话各种郁闷,爷爷的思想真是顽固不化,难道不靠外姓男人的帮助,乔家企业就得倒闭?她完全可以独立经营啊好不好!
乔芊在走入别墅之前已接到佣人偷偷报来的坏消息,据通风报信者观察,郝佑鸣与廖尘都没啥大反应,情绪最激动的是林依娜。
“嗨,各位早上好。”乔芊换好工作服主动现身。
一分钟过去,鸦雀无声。
倏地,林依娜走到她身旁,叫她走一趟。
廖尘扭身望向她们的背影,神色中透着几分担忧。
“师父,乔芊只不过贪玩了点,其实并没伤害到谁。”廖尘曾经见过林依娜训斥属下的场景,硬是把对方一个大男人骂到痛哭流涕。
郝佑鸣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卖萌、耍赖、喋喋不休是乔芊的长项,林依娜碍着你的面子应该不会太为难她。”
廖尘应了声:“不过,林助理迟早会发现我和她是假情侣关系。乔芊性子急,林助理脾气冲,但愿不要动起手才好。”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玻璃制品落地的轻微声响,郝佑鸣看向天花板,与廖尘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向林依娜的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办公室里——
乔芊与林依娜被五花大绑捆在一起,嘴上缠着胶带,惊恐地注视着两名假扮园丁的盗贼。
事情是这样的,林依娜怒气冲冲地推开办公室门,还没站稳便被埋伏在门后的盗贼勒住脖子压在墙边。而乔芊虽然听到屋内发出凌乱的脚步声,但是没多想,因为心思正放在如何应对林依娜刁钻的问题上,于是被盗贼如法炮制逮个正着,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刀顶在喉咙上,想喊也不敢喊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屋里藏着两个入室抢劫的贼啊?!
两名盗贼头戴只露出眼睛的匪帽,根据头部的面积,暂时称他们为“大头”和“小头”。
大头首先给了小头脑瓜顶一拳,“你不是说这个钟点他们都在餐厅吗?!”
小头委屈吧啦地揉揉脑门,“我在这里浇花浇了一个月,每到这时候主人家全去一楼吃早饭,佣人们都在一楼活动,千真万确啊!”
事已至此,大头也懒得跟他废话,阔步上前捏住林依娜的下巴,压低声音警告道:“只要不反抗,我保证你们没事!”
不等林依娜给出回应,乔芊率先快速点头,求财好,钱乃郝佑鸣之物。
然而,已然将办公室翻箱倒柜的二人要的不是钱。
大头撕开黏在林依娜嘴上的胶带,继而将水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说!姓郝的把《千手》搁哪儿了?”
千手?乔芊竖起耳朵,千术的千?
此刻林依娜终于弄清楚盗贼出现在办公室的原因,不由得冷笑,“原来你们要的是《千手》,当然在郝佑鸣身上。”
“放屁!据我所知,那东西分量不轻!长什么样我也清楚,你在逼我揍你吗?!”大头将水果刀向前方压了压,刚要加以质问,只听一串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两人互看一眼,立刻一人挟持一名人质,来到房门两侧。
敲门声很快传来。锋利的刀刃抵在喉咙上,林依娜唯有按照盗贼的指示询问来者是谁。
“刚才无意间听到重物落地的响动声,你们没事吧?”廖尘问。
“没事,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乔芊正在收拾。你去吃饭吧,我和乔芊聊得正投机,打算一会儿一起去买衣服。”林依娜使用非常柔和的声调试图引起他的警觉。
果然,这样的回答足以让廖尘与郝佑鸣察觉到古怪。郝佑鸣将没喝完的咖啡倒进垃圾桶,翻转咖啡杯口贴在门板上窥听。
廖尘沉了沉气,继续试探,“如果林助理不介意的话,我有几句话要对我家芊芊讲,请她先出来一下可以吗?”
听到这样的要求,小头按照大头的吩咐撕开乔芊嘴上的胶带,再用眼神威胁乔芊老实点。
“干吗呀亲爱的,一分钟不见我如隔三秋是吗?”乔芊也一反常态地耍起嗲。
“……是,baby你能出来一下吗?”廖尘搓了搓发冷的手臂。
“不要这样呀亲爱的,你乖哈,我过一会儿就去找你。”乔芊不动声色地呕了下。
门外,郝佑鸣抬起一只手,伸出四根手指,暗示屋中人数。
廖尘倒抽一口气,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
“好,那你们慢慢聊吧,我去晨练。”他扬声表明动向,继而加重步伐走向楼梯。目前有两件事需要马上进行:一是报警,二是命令宅中所有人留在一楼。
郝佑鸣则按兵不动,忽然听到拧动门把手的轻微声响,他一个闪身躲到石膏雕塑侧面,再按下石膏雕像底盘上的旋转机关,让它转动90°,利用雕塑的正面挡住开门人的视线。
小头贼眉鼠眼地打开门,首先看到正对着自己站立的维纳斯石膏像,感觉哪里不对,不禁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