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瓷瓶原有两对,之前一位京城来的客官买走了一对,还剩下一对,因为它太薄,老板怕弄坏了,只敢摆出来一只。若是姑娘想要,我这就去取。”
“京城来的客官?”我颇有些意外。
“是,看样子是位商人,想买去做礼物,送给哪位贵人的。”
伙计如是说,样子倒不象是在撒谎。
我又将目光投向那只白瓷瓶,它真得很漂亮,做工也很精致,胎体极薄简直超出我的想象。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般薄的瓷瓶。
“两只一模一样么?”
“两中瓷瓶一模一样。”
我走近那只瓷瓶,想要伸手触一下,又怕一不小心,将其碰坏了。
伙计也看出我十在喜欢,在我身后道:“姑娘放心,只要不是过份用力,或磕碰什么的,它是不会碎的。”
我从身后捋一缕头发,小心从瓶口伸进去,瓶内隐隐透出些影子来,我心里有了些底,将头发从瓶中抽出来。
“这瓶子怎么卖?”
“单卖是七十两一只,姑娘若是两只一并要了的话,给你算优惠,一百叁拾两。”
“一百三拾两!”我猛回身盯着那伙计,一对瓶子这么贵?简直就是抢劫嘛!
伙计似乎对我的反应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淡笑着道:“姑娘,这已经很便宜了!你到别处看看,全扬州城象这么薄,这么好的瓷瓶,你再找不出第二只来。”
“一百两!烦劳小哥去请示一下你们老板卖是不卖。他若不卖,我便到别处去买,反正我也是路过扬州,顺便捎带的。扬州没有,我就不信其他地方也没有。”
我心里计较了一下,对那伙计发下狠话,心想:若是他真得不卖,我也只得多花三拾两,将它买了回去。只是得先去汇通柜坊查查爹爹为我存了多少银子在那里,要是不够,还得想法子凑齐才好。
“姑娘稍等!”
伙计飞快地跑回后堂,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赔笑道:“姑娘,我家掌柜的说了,这对瓶,少了一百二十两不卖。”
“那算了。”我叹息地道,一挥手,转身向外走,心里心疼地想着:一百二十两,我若是节约一点,能买间不大的屋子,平平淡淡地过四年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心软呢?好好的,去什么刑场嘛?这下好了,看到那张老夫人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一头钻进这无底洞了,想回头又觉得于心不安!真是自己爬到老虎背上去,这才发现骑虎难下了!
我刚要迈门槛,忽听得身后一声“姑娘留步!”,声音平稳有力,中气十足,不象是刚才那位伙计。
呃?是在叫我么?我惊讶地回过头。一位青衫公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刚才那伙计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看样子,他应该是位主子。我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再没发现其他人,确定刚才说话的定是眼前这位公子。
“这是我们东家。”
伙计在那公子身后向我介绍。
“公子叫我,有事?”
我一脚踏在门外,没有再进去的打算。不管我买或是不买,都得先离开,所以我停在门口。
“姑娘想用一百两银子买下那对纯白瓷瓶?”
那公子见我站在门边不动,笑意渐浓。
“可那位小哥已经说了,掌柜的要一百二十两才卖。”
我尴尬地笑笑。身上没有银子,想要也拿不走,还得先去凑钱呢!
那公子薄扇轻摇,缓步走到我身前一步外站定,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让我颇不自在。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心中渐渐泛起一丝不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主子,小少爷他哭了!”
刘申抱着哭得天地变色的小家伙急急地跑过来,令人不安的诡异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公子一脸无害地笑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刘申手中接过孩子,我立刻闻到了股刺鼻的臭味,很快反映过来。
“快,拿尿布来,他拉屎了!”
“哦!”刘申恍然大悟,飞快地跑到马车上将孩子的包袱取了来。我就地坐到台阶上,把孩子趴着放到膝上,将脏了的尿布取出,用纸轻轻擦尽小家伙的小屁屁,利落地从包袱中取出干净的尿布给他换上。小家伙渐渐止住了哭声,待我将他重新抱起,他已经不哭了,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裂着小嘴冲我笑。
刘申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道:“我说呢,这小少爷一直都很乖的,怎么我才抱了一会儿就哭成那样,原来是拉屎了呀!”
“你呀,趁现在好好学学,以后自己当爹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我抱着小家伙站起身来,将包袱塞到刘申怀中,顺带抖抖怀中的小家伙,他“咯咯”笑得更欢。我睨他一眼,小样儿,你这么点小人儿,脾气倒挺大的!
“这位姑娘——”
呃……小家伙一哭,我整个心思都飞到他身上去了,竟忘了身边还有外人。那公子这一出声,我才猛然记起,脸不自觉地一阵潮红。
“呃……应该是夫人。”
那公子似乎也是一时失口,觉出不妥,忙改口。
“夫人若真心想要那对瓷瓶,在下做主,纹银八十两,保本卖与夫人。”
啊?这是什么状况?之前还说少一百二十两不卖,现在竟然说只要八十两?做买卖,讨价还价是常事,可也不是这么个还价法呀?他莫不是一时脑子糊涂了,说错话了?
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刘申,想证实一下自己是否听错了。而他却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过他的表情的意思是:一对什么样的瓷瓶要卖八十两?我们可没那么多钱!
我再度回看向那公子,他一脸真诚的样子,眼睛清澈明亮,不象是大奸大恶之辈,也不象是拿我寻开心,也没有脑子糊涂的迹象。我更加迷惑了,清了清嗓子,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你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