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孟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事求我呀?你该不会是在朋友面前夸下了海口,下不了台了吧?”
“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还真是聪明呢,竟然猜到了。”
“多谢公子称赞,可是我好象没有理由要答应帮你吧?”
小子,这回也让你尝尝低声下气的滋味。
“什么?你怎么可以不帮我?”
小子闻言,果然惊得跳起来,又开始大呼小叫。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随意捡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还一副孩子心性?瞧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他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他……难道真是本性如此?
“我都不让你赔我衣服钱了,你怎么可以不帮了?”
小子一脸难过得要死的样子。
“是你自己不让我赔的,又不是我不赔。”
“别,别,别,你千万别这样呀,红兰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就一次,好不好?实在不行,我,我付银子,还不行么?”
那小子在我面前又是跺,又是跳的,突然蹲在我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他其实很高,即使是这样蹲着,他也能轻松地与我平视。他的眼睛很清亮,就如一面镜子,我甚至能轻易地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鼻子丰腴圆润,象一管玉,他的唇薄薄的,象女孩子一样红润鲜艳,他的肤色白皙,看起来就象是在乳白的糕点上放了一颗新鲜的樱桃,诱人品尝。
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猛站起身来,顺手推了他一把。可恶的小子,没事干嘛靠那么近?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手推开他,毫无防备地跌坐到地上,惊讶地望着我,仍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喂,干嘛突然推我?”
我忿忿地瞪他一眼,掩饰自己的失态。
“说吧,要我做什么?”
那小子一听,立马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一蹦三尺高。“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你是个好姑娘嘛!”他飞快地跑出门去,一会儿进来,手里拎了外包。他将包往我怀里一塞,象是得了什么宝似地说道:“这里是我朋友的几套衣服,你也象这样给他绣上些藤萝吧。我明天来取,可以么?”
搞什么?这个可恶的家伙!
“先说好,可是要付工钱的。”
我忿忿不平地将包裹打开,几件叠好的衣服平整地呈现在我眼前。一把抓起最上面一件浅蓝色的随手抖开,男式的长袍很漂亮,只是浅蓝一色,没有任何织纹。我向绣房里叫了一声:“岳红——”
“庄主,有何吩咐?”
岳红应声出来。
我将衣服交给她,同时吩咐道:“这件,在前胸绣上一幅风过竹林,幅面一尺,用银色的丝线,交给小翠绣。”再拿了第二件,褐色的男式长袍,是棉质的,织有同色的云纹。
“这件,交给敏儿,让她在前襟的衣匾及袖口都绣上怒涛纹,用色比衣服颜色稍亮的红色,幅宽两寸……”
孟宏涛见我将衣服一件件全吩咐绣女们做了,担忧地问我。
“那个……她们行么?”
“我绣庄的绣工自然是一流的!”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有意糗他。“你以为都象你,绣花枕头!”
张宏涛惊讶得半天张大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什么时候成了绣花枕头了?”
“本来就是!”
我不屑理他的表情似乎刺激了他。他也跟着生起气来。
“你别把话说得太满,要是明天我朋友看了不满意,我可是要你赔偿所有的衣衫的!到时候可别说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到时候再说吧。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我真得很忙。”
我转身欲往回走,他却又不死心地追上来。
“红兰姑娘在忙什么?你不是绣庄老板么?不用亲自做绣活,你还有什么可忙的?”
“象你这种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当然什么都不用忙。我哪敢跟少爷您比?”
我停下脚步,这家伙是牛皮糖么?怎么这么粘?
“女孩子家,脾气不要这么冲,应该温婉一些,这样才有人敢娶你。”
可恶的家伙,一脸嬉笑,在我的绣庄里完全没有客人应有的自觉,随意得就象是在他家里似得。
我气得捏紧双拳,真恨不得狠狠凑他一顿。
“岳红!送客!”
飞快地奔回自己的工作间,重重将门关上。混蛋!有没有人愿意娶我,关你什么事,要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个——红兰姑娘,我明天一早来取衣服哦——”
他在门外高声喊了一嗓子,之后我听到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终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我在桌边坐下,思绪纷乱,再也无心做事。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那小子,就失了平静?其实他那些言行,对于一个富家子弟来说,再平常不过了。严格说起来,他应该还算得上富家子弟中较好的一类,不少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无法无天,他至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怎么会突然生那么大的气呢?
那双明亮的眼睛那清澈,清澈得几乎给人一种能看透的错觉,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坏,而且他对自己也没有太过份的举动,自己倒底讨厌他什么?
算了,不想了!还是手中的活儿要紧。如果没画些新颖别致的绣样出来,那些饰佩就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就起不到宣传绣庄的效果。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怀疑平静下来,开始工作。
次日,我将赶做的饰物交给刘申,送他出门。远远的便见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我与刘申互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本来就不些偏僻,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马车了。
马车在绣庄门口停下,孟宏涛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阳光般的笑容,高兴地望过来,只一眼,那明媚的阳光便如同遇上严冬一般,瞬间凝结,最后隐去,换上一脸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