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代嫁之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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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代嫁(1)

自古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的富庶是天下闻名的,即便是象红景雍这样一个小小的米铺老板,也能娶上两房妻妾,美美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红景雍为人懦弱,且严重惧内。你若是问:他既然严重惧内,又怎么能够娶上一房小妾?答案很简单:他的原配夫人脾气不是一般的蛮横不讲理,在怀上孩子他的大女儿红玉时,脾气更是坏到极点,莫要说凡人,就是神仙也能被她活活气死,终是逼得象红景雍这样胆小如鼠的人也跑去偷腥了。红景雍的小妾唤名香穗,原是他夫人的陪嫁丫环。香穗见红景雍动辄得咎,整日被夫人非打即骂,日子一长,渐渐对他产生了怜爱之心。

一次红景雍无故被夫人打骂,跑到外面去喝得烂醉被人送回来。香穗最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若见红景雍喝成这样,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只得求送红景雍回来之人将他送到米铺里,待他酒醒。香穗本是一片好心,怕红景雍在米铺里着凉,待服侍自家小姐睡下后便悄悄取了被褥给红景雍送去,却哪料到醉了酒的红景雍竟然起了天大的胆子,在米铺里强要了香穗。

按说,这红景雍虽是酒后乱性,可强奸香穗却也是事实。而香穗呢,一则是自己失了身子,不敢张扬,二则也惧怕小姐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红景雍和自己。红景雍再怎么说,也是小姐的夫婿,最多遭一顿打骂,也不会真怎么他,而自己则没有那么好命,定会被小姐扫地出门。自己本就是孤儿,无依无靠,若真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呢?且到时候真的闹将起来,惹小姐动了胎气,闹出人命岂不更加让自己难堪?

香穗本想一死了之的,却偏偏命不该绝,被红景雍及时阻止了。红景雍也算是有些良心,他让香穗宽待些时日,等夫人生产之后,不管夫人是否答应,他都要娶她做小。对于一个已经失身于主家男人的丫环来说,这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四个月后,红景雍的夫人顺利产下一名女婴,红景雍也依诺,禀明夫人,将香穗收做了妾室。当然,红景雍为了让夫人答应他纳妾,也使了一点点小手段。红景雍有一至交好友张崇山当时正好在苏州任知县,虽然官职并不怎么大,但总归是公门中人。他将那好友请到家中,当着张崇山的面说要纳香穗为妾。他夫人自是不肯,刚要闹将起来,张崇山便摆了官威,对他夫人好一通斥责,说她凶悍欺夫,有违夫纲,半点贤德全无!若再闹,便由官府做主,将她与红景雍判离,遣送回娘家。他那凶悍的夫人这才矮了气焰,勉强同意他纳香穗为妾。

红景雍当时自是高兴得不得了,便欲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张崇山的公子张锦文。张崇山也是个爽直之人,见香穗身形,似有身孕,再一询问,果然如此,便道:若小夫人生下的是男孩,便与锦文结为兄弟,若是女孩,待其长大成人,便与锦文结为夫妻。临走之时,张崇山还留下一块刻着精美兰花的翠玉饰佩权作聘礼。

后来香穗生下的刚好是名女儿,红景雍便依饰佩图案给孩子取名“红兰。”

再后来,张崇山调任扬州,两人从此虽然鸿雁来往不断,却很难再见面。

再到后来,香穗不堪红景雍夫人折磨,终是香消玉陨。她死了不要紧,只可怜不到十岁的红兰,小小年纪便从此沦为红家丫头,终日侍奉红家大小,还要忍受红景雍夫人及大女儿红玉的百般刁难。

红景雍纵是心中不忍,有心护佑,却因生性过于懦弱,终是没有多大助益。红兰在小姐不是小姐,丫头不是丫头的尴尬境遇中一天天长大。

我,唤名红兰。我有一个姐姐,唤名红玉。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我在家里的地位和待遇远不如我那姐姐。姐姐在家是如珠如宝,好吃好喝地供着,什么事也不用做;我在家里则是如蒿如草,一日三餐要我做,洗刷打扫一样不落,针织刺绣,缝衣制裳也全是我的事。

今天是我出嫁的大好日子。院里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唢呐、鞭炮声喧天地响,宾朋满座,四邻来贺,可是上花轿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两年前,也是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也是唢呐、鞭炮响彻云天,也是宾朋满座,四邻来贺,也是我出嫁,上花轿的人也不是我。

呵呵……天下怕是没有比这更奇怪,更似无稽之谈的婚礼了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觉着奇怪,更不要以为我是特意在此哗众取宠,个中原由且听我慢慢道来。

两年前的新郎是父亲的知交好友张崇山的独子张锦文,虚长我三岁,与我是指腹为婚。张崇山为扬州知府,张锦文虽然尚无功名,但听闻其人才高八斗,仪表不凡。张家住在扬州,而我家住在苏州,两家相距颇远,虽常有书信来往,但却并不走动,我长到十六也未曾见过我那指腹为婚夫婿。

两年前,也就是我刚满十六岁不久,张家公子亲自前来提亲,婚期定在五月初八。我那姐姐红玉在帘后偷偷看了张家公子一眼,便哭着死活要嫁给他。大娘对姐姐极为宠溺,且蛮横不讲理。父亲本就懦弱俱内,被大娘和姐姐寻死觅活的闹了两回,只得妥协。大女儿也是女儿,小女儿也是女儿,嫁哪一个都是嫁,父亲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让姐姐代替我嫁了过去。

婚礼那天,我躲在人群当中,看着姐姐一身大红的嫁衣,顶着红盖头被人持上花轿,心里一片冰凉。

眼前的一片大红大紫让我感到讽刺无比,喧嚣的婚礼就如同演戏一般在我眼前晃动,我却完全置身事外,根本无法融入其中。那大红的嫁衣是我连夜赶制的,那盖头上的鸳鸯合欢也是我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还有那鸳鸯绣枕,锦被衾褥……那些原本是为我准备的,甚至这场婚礼也是以我的名义举行的——只是此刻,本应坐在花轿上的我却远远地躲在人群之中,远离那片鲜艳喜庆的红。

张家公子亲自来迎,一身大红的吉服,风姿卓然,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如星子一般,儒雅的书卷味纵是那浓浓的喜庆也无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