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不少同学行色匆匆出出进进,时时刻刻传出某同学通过某人找了县里或局里的某个人,要留到城里某校任教的消息,这使所有的人心里都荡起波浪,象地震前的一窝小老鼠一样焦躁不安。我没有任何能与权力挂上边儿的亲戚。在我人生处于重要转折点时我只有等待,不安而又激动地等待。在教育局早就根据种种因素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把我们的派遣单写好的时候,我还在梦想着能够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我被分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好单位。
天上不会掉陷饼。我分到了西边邻镇的中心小学,去报到那天正赶上下课,满校园的孩子欢蹦乱跳,从孩子堆里穿过时,心里万分激动。我默默发誓,把他们中的任何一群交给我,我都会为他们呕心沥血。从家到学校有二十多里路,我需要一辆自行车。但家里拿不出二百块钱,别说二百,当时就连二十块钱也拿不出。我就让爹给我贷了二百块钱。贷款要找保人,爹找保人的过程一定是受了些小挫折,一辈子贫穷又死要面子且脾气暴躁的他,回家把贷到的二百块钱气冲冲地扔到我怀里。我抱住钱又气又委屈,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学校把西北角的一间小屋给我当宿舍,不过这间宿舍还是我和另外两位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刚刚开学,暑假里打碎的玻璃还没换,到了晚上屋里的蚊子成了一个蛋。我只好搬了椅子在操场里坐着等待天明。同时分到这个镇的还有西边一个镇的某同学,那天他爸来请镇上的副镇长和教委一班人喝酒去了,整个校园里就我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操场里。我脑海里幻想着一个美丽如小芳的女孩子到我身边来陪我,对我说她是怎样地爱我,两眼含泪无比尤怨。她的泪大颗大颗地滚出来,落到我脸上冰凉冰凉的。我醒过来,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啪啪地落着雨点,轰轰的雷声从北边滚过来,闪电撕破天空时,周围的树木房屋面目狰狞。我搬着椅子跑到前后院间的门洞里,空气湿润而冰凉,我缩在墙角里又冷又怕,活像一只丧家犬。
天亮后我的第一件事就去买蚊帐,可是最贱的也要十八块钱,我手里只有八块。我在同事的提示下去找校长借钱。校长抬起满脸胖乎乎的肉,双眼挤成了一条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现在这些师范学生越来越狡诡,刚毕业就知道有钱不花借着花。”我并没有生气,这话毕竟满足了我其实“有钱”的虚荣心。仿佛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家是多么贫穷,在所有的人面前我就都有一种自卑和忧郁。我宽慰自己说:“你就好好儿工作,要被人看得起,你别无选择。” 走上讲台我有一种鱼儿入水的喜悦和自信。面对一双双明澈的眼睛,放轻脚步在他们沙沙的书写声里巡回。下了课我常常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男孩子在院子里飞跑,看女孩子在白杨树下跳皮筋,一边跳一边唱。我在心里从来没着力把自己当作学生的老师,不去学老师那板着的面孔,不去研究如何让学生怕。我是把他们当作我的伙伴,有许多的时候我在思考如何讨得他们的喜欢;我不想逼着他们去学习,更多的是检讨自己,如何能让学生喜欢我的课,喜欢学习本身;我不想树立老师非同一般的高明形象,经常拿我自己和他们对比,告诉他们我上五年级的时候还曾经把人家的南瓜挖上洞,填进石头去。我说我相信我的学生比我懂事早,相信他们现在就不做这样拙劣的事情。我在老师们的眼里不像老师,但我自信在学生眼里是最好的老师。我接的第一班学生语文成绩当时在全镇是第十二名,第一学期结束时,他们的成绩就成了全镇第一。我的课堂改革进行得十分顺手。来年春天县教委听课时,对我的课高度评价,点名要我参加了全县小学语文教师讲课竞赛,我拿了一等奖,教研室还带我巡回了十五个乡镇为老师们上示范课。
我没有放弃当作家的梦想。每次进城我都去书店里转。面对一橱橱书时,我大概就象贪婪地看着一堆金币的葛郎台。我的手指在书脊上滑过,心里涌动着亲切和激动。书太贵了,我手里的钱太少了。可是每次我总要狠狠心买几本。在细雨斜织的夜晚,或者在冷气逼人的冬夜缩在被窝里看书,总是让我心里有着莫名的幸福和充实。我在枕边备下纸笔,一边看一边想,受到启发就爬起来把那些句子记下来,有时会为自己的构思激动得睡不着,披衣下床伏案爬格子。那时我什么都写,散文、小说、诗歌、通讯,只求能变成铅字。终于有一天我的名字变成了铅字印在市报上。我的处女作题目叫《一帧照片》,是我在某个深夜突然想念实习的学生齐莉而一气呵成。同事告诉我时我正在上课,禁不住旁若无人哈哈大笑。我的学生都用胆怯的目光看着我,我当时的失态一定吓坏了他们。从此我的名字时时在市报上出现。那些小小的豆腐块给我带来了莫大的信心。我隔三岔五就要去邮电局寄出一摞稿子,每天都心急火燎地等着邮递员,我的文章断断续续地发表着,收到杂志社的用稿通知时,我兴奋得坐立不安,狂妄得无所畏惧,甚至又象当初读师范时那样梦想成了轰动全国的大作家,不计其数的青春少女纷纷给我寄来洋洋万言的情书。
那时,我囿于校园坐井观天,编织着许多浪漫的爱情故事。
凝望窗外
有谁能指给我重返光明的路
那永远的月光
温柔的牵引我的幻想
浴我不安的灵魂
随波逐流的日子里
日渐蒙尘
一生的流浪泊在月亮河
终不能拥达彼岸
如雪的友谊
朴素而浪漫的爱情
连同雨后黄昏的散步
一起走进忆的世界
所谓美丽人生 这童话般的传说
在现实里一闪而过
窗外的世界很广袤展示无穷的诱惑
而我的诗 在其中起落
仿佛忧郁的眼神
现实总是和缅于幻想的人作对。在报刊上发表点小文章,除了收获点儿仅够买邮票的稿费,并没给我带来多少实际的东西。和我同来的与副镇长有点儿拐弯亲戚的同学,教学一般,但却调到镇上当了公务员,虽然是提水扫地的角儿,却令学校老师们都刮目相看。至于我在大家眼里,只是个书呆子而已。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演绎了那么多浪漫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而现实里却屡屡碰壁。我参加工作第二年春天,教委请我给全镇幼儿教师上音乐课。在学校时我最怵头的就是音乐,我们音乐老师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从中央音乐学院下放的右派,在他面前我弹琴时总是紧张,一个手指总是按下两个键,我补考三次才混个及格。教委是赶着鸭子上架,幸亏那些幼儿教师水平低,我总算糊弄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自称“您的学生”的信。说我的课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云云。这给我了充分的想象空间。那二十几个幼儿教师里的确有几个模样儿很动人,十几天里我走火入魔般研究哪个漂亮女孩子会给我写信。这时教委搞了一次全镇幼儿教师优秀教案评选活动,我是评委之一,当然究竟是哪个漂亮女孩给我写得信,我很容易弄了个水落石出。结果让我大失所望,给我写信的是教委那个幼教辅导员,年龄大,皱纹多,特别是想说普通话,却总是盖不住根深蒂固的方言土语,结果弄得拿腔作调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我向上天发誓,我对她是一点儿意思也未曾有过。
依然是个周末,她到我办公室里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打毛衣。我就注意到她腮上还有两条蚯蚓样的青筋。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应付得头混脑胀。到了晚上躺下,我对自己说:“熄了灯天下女人一个样儿,再不好她也是吃商品粮的。”脑子里膨胀着种种欲望,对她的身体做了种种非份之想,决心明天就接受她抛出的绣球。可是第二天一听到她那洋腔怪调的声音看到她腮上那两条小蚯蚓,先前的念头就荡然无存了。可是,晚上躺下欲望涌起时,又空想她身体的种种奇妙,于是有了明天见见她的念头。就样翻来复去的犹豫了一个多月,可是,晚上涌起的欲望始终没能够战胜她脸上那两条小蚯蚓带给我的失望。她没有信心等下去,那时已经二十四五,再拖下去就错过了季节。于是夏天时她就和驻地村的一个煤矿工人定了亲。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我有些吃惊,到了她办公室里责问她:“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又和别人定了亲?”没想到她竟然不假思索地说:“定了亲不管事的,我可以再辞了他们。”我回到办公室冷静下来仔细地想着,终于还是不能喜欢她腮上的两条小蚯蚓。
有好心人后来给我介绍过银行的一个临时工,因为不是吃商品粮的,我有些犹豫,但听说她模样儿很好,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遗憾的是介绍人不愿再做月老。原来那女子家人已经悄悄地打听了我的家庭情况,毫不迟疑地把我排除在选择范围之外。之后又有好心人给我介绍了供销社的一个售货员。那时候供销社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售货员的地位一日不及一日。奇怪的是,人家姑娘连见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回的介绍人心直口快,他近于残酷地如实相告:“人家嫌你头发乱胡子长,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走起路来头还向一边偏,更重要的,人家打听了你的家庭。”又是家庭!家庭尢如一间高大的危房,让姑娘们不敢靠近我,又如一个巨大的阴影,把我笼罩得严严实实,让我如何努力都走不进她们的视野。同事警告我说:“章子,咱是乡镇教师,别给自己定太高的标准,不管人物如何,能找一个吃商品粮的就不错。”
我想起了《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的一句话:“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朋友的忠告不无道理,于是我对自己的“身价”也大打折扣。这时侯,我才想起了芹儿。我估算了一下她已经毕业了,并且打听到她已经分到我的母校任教,我马不停蹄地给她写了一封忏悔信。说实话,我从未对芹儿的模样儿心跳过,但却曾经数次想念过她的善良和温柔。她的信回得很简洁:“你如果是在投石问路,那就死了心吧。”虽然寥寥几个字,但如同从信纸上伸出的一只巴掌狠狠掴在我的脸上,我感到火辣辣的烫。我甚至有点气急败坏,于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回了封同样寥寥数语但却很恶毒的信:“你误会了,说真的我没有真正爱过你,更没有投石问路的必要。”我的回信深深地伤害了善良的芹儿,她的回信上有点点泪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是我一直深深爱着你,走不出你的阴影,认识每个男孩子,总是拿了你去做比较,比来比去总是找出许多的不称心。你的信伤透了我,也让我彻底死了心。”……天哪。当时接到这封信我犹如五雷轰顶,悔不当初。我的心第一次为这个并不漂亮的女孩子颤栗。我深知已经不可回天挽日,再做任何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搞不好会适得其反,更会证明我是个虚情假意的卑劣小人。我只能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自己的窝里舐着自己破裂的伤口。
半年后,同事老杨给我介绍了一个大龄女教师。这个叫玉萍的女教师是以工代教,接她爸的班。一样的吃商品粮,与公办教师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她模样儿并不多么出众,但却定了很高的出嫁标准,以至一拖再拖,到了二十七八。我在未见过她前,已经听说过她如何敢与男教师拳脚相向。老杨想起把她介绍给我时,首先警告道:“要是成了你吃她的气可不要埋怨我。” 我只管憨笑着,嘴里不停地说:“这怎么会,这怎么会。”
第一次见面是在老杨家里。老杨在院子里烧水做饭,给我们创造说话的机会。在讲台上面对一二百教师口若悬河的我,此时此刻却有些笨嘴拙舌。我问她哪一年上初中,哪一年参加工作,再问她老家是哪里时,她斜着眼道:“你查户口吗?”我连忙闭了嘴,盯着电视掩饰我的狼狈。我越是想坦然轻松,越是举止失措;越是想找话打破僵局,越是张口结舌。我偏着身子看电视,连挪挪椅子坐得舒服些的智力都丧失了,直到老杨做好了饭菜端进屋来,我才算彻底获得解放。
虽初师不利,却未败局已定。我坚信愈是大龄女,心里愈渴望感情。我抱着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信念给她写一封又一封的信,打发学生去送给老杨让他转交。听到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我马上又写了信让她明天带上雨衣;下午又写一封短信道:“玉萍,今天下午发试卷,有个叫王小丽的女生出了许多不该出的错,可是我不忍批评她,因为她模样儿长得太像你。” 有一次开会见到老杨,他说信都及时转交了,她没说什么。沉默是最难确定的答案,我沉不住气了,过了几天去了老杨家里,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有什么好结果。果然,他去过玉萍家里一趟,她爸不同意。我心不死,说她那么有主见,只要她能同意,你再做做她爸爸的工作幸许还有希望。我像一条健忘的老狗,已经忘记了小芳也曾经以家庭不同意为借口拒绝过我的前车之鉴。我活学活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这件事玉萍的态度是内因,她爸只是外因,外因是事物发生变化的条件,内因是事物发生变化的根据,起决定作用的是内因,我只要抓住了玉萍就抓住了主要矛盾。于是我锲而不舍地给玉萍写信,依旧打发学生给老杨让他转交。
终于有一天老杨汲汲忙忙跑来说:“你别给她写信了,她不同意。”老杨慢慢地安慰我说,“不成也好,她根本不是人脾气。”我无奈地问道:“她到底是嫌什么?我还想对症下药,妙手回春。”老杨头摇得像拨浪鼓:“主要是嫌你家庭困难,负担大。”,常言道:“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我又一次陷入绝望中。那时想来可耻,我竟然愤恨起辛辛苦苦供我上学的家庭。老杨关切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幸你别急,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早晚有人会认识到你的。”这安慰只能让我心痒难挝。
我依然做着我的梦,妄想有一天玉萍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能够回心转意。有一天邮递员到我办公室,我还以为他是给我送挂号信或者是稿费呢,没想到拿出的是我写给玉萍的那几十封信。邮递员的妹妹就在我的班里,而且他也喜欢写点儿东西,偶尔还和我做些探讨,因此我们两个人很熟。昨天玉萍抱着我的信去邮电局,对邮电局的人指名道姓的说:“这人真是个酸秀才,这些东西拿回去让他晚上闲得慌时看。”并把我写给她的信向众人展览。多亏这个邮递员当时在场,连忙收了起来,说一定捎给我,这才没让我出乖露丑。听到这些让我窝火憋气的话,我恨透了玉萍更恨透了自己:真是不长一点狗出息,竟然也对这种水平的人牵肠挂肚。
直到晚上我情绪还是十分低落。我对自己说,犯得着吗?犯不着;我问自己,你是个软弱的人吗?我说我不是;我说,你是个轻易低头认输的人吗?我说我不是;我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得,不要向软弱的自己低头,你并不比谁差,你比周围的人还出色,你教学没得说,你发表过那么多文章,全县里你这样的人能找出几个?……我这样劝慰着自己,泪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那天月亮很好,我就放声高歌,把男高音们唱的歌一支接一支地唱下去,直到我唱累了也走累了,心里不再那么郁闷了。
我开始做起了调到城里去任教的打算。我想到了在我巡回讲课时那位说我前途无量的校长,他是县实验小学的校长。于是我天真地拿着自己的一摞获奖证书到了他家里。也许是看我两手空空,他的回答也很委婉:“你这样的人才应该调到实小来,可是调进实小的人,至少是县委常委一级介绍的。”我以为县委常委起码是乡镇长一样大的官,我赶忙道:“我有个同村的叔在某镇当副镇长,是个三把手。”校长笑了笑道:“县委常委起码是副县级,有几个副县长还不是常委。”我顿时心如死灰,回到学校后感到自己一无是处。但我仍然不肯向软弱的自己低头,十几天后重新振作了起来,开始实施“五步自学阅读教学实验”,重新提笔爬格子。我像粘到蛛网上的一只小苍蝇,茫然而又不屈地挣扎,绝不放弃重新振翅的梦想。
我愈加偏爱女学生,面对她们的错误我甚至不忍批评。有一回那个叫红霞的女孩子和外班女生闹矛盾,七八个女生齐上阵去骂人,我少有的大发雷霆,七个人吓哭了三个。她们的眼泪一下把我的火浇灭了。放学时她们约好了到办公来给我认错,让我不要生气。红霞还给我留下一张小纸条:“老师,我们希望能天天看到你的笑脸。我们不想惹你生气。”对纯真的孩子心我情不自禁地感动起来,整整一个晚上都在面对这张小纸条发呆。
有一次红霞到我办公室里来,进门不说话直抹泪。我问了好几遍,她才小声道:“不知为什么下边总是流血。”因为我无数次把她想成一个成熟女人,因此我很容易想到是来了成熟女人的标志。我安慰她说这是很正常的事,让她回家对妈妈说。她出门时,我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对我说过这事,永远把今天的事埋在心里好吗?她点着头,我觉得她的眼里含着的不再是一个孩子的目光。我从此也不再单单把她当作一个孩子,对她有了许多的非份之想,有时甚至很下流。她再见到我就禁不住的脸红。有一天她给我擦玻璃,跷起脚去抹高处时,我看到她的胸脯已经有了小小的隆起。我心里有只猛兽在左冲右突。我借从窗台上拿粉笔的机会,让手背碰到了她的胸脯。我似乎听到了她喉咙深处轻轻的惊叫,手里的抹布落到地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红霞走神了,想什么了?”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红霞送作业时我叫住了她,她站在床边,我从她褂子下摆向上看,就看到了她瓷实洁白的两只桃子样的小乳。我伸上手去握住了它们。我说红霞你上床来。我把红霞拉上床,让她跪在我的胸脯上,掀起她的粉红连衣裙。仿佛她又成了裴裴,我们蜷在在那个地窑里,光线昏暗我找不到生命出口,我说离我近点儿,离我近点儿。我托起她的身子,把那片粉红贴到我的脸上……我在颤抖结束时醒了过来。我为刚才的梦而万分羞愧。我骂自己是畜牲,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第二天走上讲台时,我不能直视那一双双明澈的眼睛,更是不敢去看红霞。我意识到自己对女生的偏爱有着魔鬼的成份。如果我不能控制那只魔鬼,就成了一只伤害纯真孩子的野兽。我怒视着自己,全力控制着那只蠢蠢欲动野兽,把它牢牢关在牢笼里。但类似的梦此后一次次地出现,我对自己万分恐惧,总怕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不可饶恕的罪恶来。
可幸与不幸的是我开始了与芬兰的故事,而且很快做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