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羽婷从我那里负气走了以后,在开始的十几天里她不愿去想我,一想起来心里就恨得不得了。可是后来她总是想到我的种种好处,特别值夜班的时候,几次忍不住要拔打我的电话。
腊月二十七放假回家,她爸说有人给提了门亲,让羽婷过了年就去见见面。羽婷一点心思也没有,道:“等等说吧。”可是她爸不松口,道:“可是你四婶给提的,你连见也不见,让你四婶怎么和人家回话?” 过了年羽婷去四婶家时,四婶安排两人见了一面。男的是农行的职工,人长得黑一点,脾气有些怪,一般女孩子他还看不入眼,结果就拖到了二十七八。两人一见面,羽婷提不出什么明显的不顺眼,可是没有一点儿继续下去的想法。两人闲聊了个把小时,他要请羽婷去吃饭,羽婷婉言谢绝了。晚上四婶回家道:“婷婷,你们有缘份,小张见了那么多女孩子,都不愿意,你们一见面他就很满意呢,婷婷你觉得怎么样?”羽婷没吱声。四婶道:“这孩子家庭条件也不错,工作更是没说的,每个月都挣千把块钱呢。”羽婷慢吞吞地道:“婶,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四婶道:“过了年就算二十三的数了,人家都有孩子了。”羽婷突然莫名其妙地淌下泪来,道:“婶,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婶见羽婷为难随口道:“别想了,那我回头和他说一声儿。”
羽婷初六按时回单位上班。去也是在那里玩罢了,刚过了年,根本没有旅客,中午十点多大家才到单位啦啦闲呱,十一点就都走了。整幢楼上,就是羽婷和住在她隔壁刚结婚的一对。每天晚上她就早早熄了灯,蜷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早晨她梳头的时候梳子上挂着一缕长发,一照镜子,耳朵后面新脱了铜钱大的一块儿。她心情很糟,连死的念头都有。听着隔壁传来的笑声,倍感孤独,也更加禁不住给我打电话的冲动。初十那天她拨了我的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时有些羞愧,是她发着恨不要我再给她电话的,如今是她先给了我电话。我有些惊讶,语气有些异样。我道:“我早就来了,过了年初二就来了,我写了点儿小东西。” 羽婷等着我再说什么,但我却不再说话了。羽婷终于憋不住了,道:“下了班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桥头等你。”我迟疑一阵,答应了。
两人在一家小饭店吃过饭后我送羽婷回单位。到了门口,羽婷道:“你回去吧。”我说送上你楼去。羽婷没有拒绝。一进房间我就在羽婷的期盼里抱紧了她。我总是能准确地理解她的内心。她的孤独在那热吻里冰释,两人之间长久不见的陌生在紧紧的拥抱里消失了。两颗心几乎在瞬间就拉近了,仿佛根本没有年前的那番别扭。羽婷突然道:“你不回去行不?” 我迟疑一下,道:“行啊。”羽婷看出了我的迟疑,道:“你还是回去吧。” 我道:“算了,她在这里和不在一样,我早晨早早从家里走,晚上十点多才回去,真是和没这个人一样。” 羽婷心里有些高兴,但她嘴上道:“你这样干啥呀,和她说说话也行啊。” 我道:“有时我也想和她说,可是说不上几句总有南辕北辙的感觉。两个人说话总不能光应付吧。你觉得你想表达而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对方替你说了出来;对方想说的意思呢你比他(她)还有更深刻的见解,这样互相启发着就有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就越说越愿说了。”羽婷道:“我愿和你说话就是因为有这种感觉啊。有许多时候,那么多人在那里嘻嘻哈哈,说了那么多话,我觉得真无聊,说的全是废话。和你在一起感觉就不一样,想听你说,也愿抢着说。我觉得你真容易理解我。” 我认真地道:“有些事我也拿不准你的。不过大多数时候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体会到的。比如今天,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你心情不好,看到别人都回家的回家,喝酒的喝酒,就你一个人呆在单位里,一定很孤单。我一听你说话的声音就听出来了。” 羽婷惊讶道:“你真是厉害啊。”说完便紧紧抱着我说:“你别走了,今晚上陪陪我,行不行?” 我亲亲她说:“怎么不行?让我怎么陪啊?”我摸着她的两只乳说,“我要陪它俩行不行?”又把手放到她那里说:“我还想它了,很想要,行不行?”羽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羽婷那张床总是吱吱咯咯地响。我就一次次停下来。羽婷道:“你别停。”我说:“隔壁会听见的。”羽婷道:“听不见的。”可是我还是不能一气呵成。羽婷道:“你在想什么?”我道:“我想一辈子都要你,开始想得那么简单,现在想想多少麻烦事。”羽婷抱住我,道:“你就什么也别想,只想这一件事。”羽婷那晚很是贪婪,她紧紧抱着我道:“我真的是爱上你了,我真的是爱上你了。”
半夜里羽婷被我弄醒了。我道:“我做了个恶梦,梦到芬兰和凌凌出事了。”我没有细说,但从我的语气里羽婷感觉到了我的担心和愧疚。羽婷安慰我道:“没事的。”我要走,可是看看表才三点。我道:“我是不想和她过下去,可是我真不愿她出什么事。芬兰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羽婷道:“我也知道,上回让她在家里碰见我,要是换了我,我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我道:“我真是盼着她能找到一个很好的人,那样我也心安了。”
四点半时我就走了。羽婷一个人缩在留着我体温的被窝里,心情很矛盾,怕芬兰出事,又盼着芬兰出事。到了中午她给我挂了电话,听我说没事,竟有点儿失望,问我道:“你回去怎么说的?”我一字一句地道:“我照实说了。”羽婷埋怨道:“你真是的。你说在办公室里打字不行吗?”我道:“骗不过她的。再说我衣服上沾着好几根长头发。”羽婷试探地道:“咱俩算了吧,一次次伤她的心,我会得报应的。”我道:“芬兰答应离婚了。” 羽婷心头一阵惊喜,却道:“她哄你呢。她怎么说的?” 我道:“还没具体讨论细节,可是我看她不象说着玩的。她这人不大会耍什么手段。” 羽婷撤娇道:“俺也不会耍什么手段,你把俺卖了俺也不知道。” 十几天后芬兰产假结束,回学校上课,当天晚上羽婷就去了我家里。
我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我一次付给芬兰六千元,每年付两个月的工资做抚养费,一直到凌凌满十八岁。芬兰已经签了字,而且还按了手印。 羽婷道:“我总觉得不可能的。” 我道:“现在不行,在哺乳期不能离婚的。要凌凌满周岁后。” 羽婷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 整个晚上我情绪很低沉。两人进了被窝后我也没有平时的急迫。只是把头埋进她的胸脯里。一会儿羽婷感到胸前湿淋淋的,一看我两眼含泪。我道:“一直盼着芬兰能答应离婚,可如今她答应了,我觉得心里真难受。她不嫌我家穷,对我父母很好,我爹娘的生日一直是她记着到时候提醒我。你不知道,我心里很看不起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可是我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又是什么?”羽婷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道:“你们别离婚,好赖和她过下去。你要是闷了,就打电话给我。”我道:“不行,你早晚要嫁人的,一想到你嫁给别人我心里就疼。要真那样,我一辈子忘不下你,一辈子生芬兰的气,倒不如让她另跟个人舒心过日子。”那晚,我们两个人做那种事是很勉强,我几乎在刚刚进入羽婷时就结束了。
羽婷几乎每天晚上都去我那里,这样过了十几天,两人都从愧疚里摆脱了出来,想到再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两个人都很快活,几乎忘记了我还有个妻,有个五六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