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已是九点多钟。耳朵里是稠密的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铃声。这是在城里,在宿舍区二楼我那小小的二室一厅的房间里。那时,蓓儿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欢乐,她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任没有理由的欢乐和甜密的疲倦在全身弥漫起来。她仿佛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那条黄土路在她眼前蜿蜒攀升,她又仿佛躺在羊圈里,那桔黄的阳光笼罩着她,让她沉浸在晕眩里……
我叫了她一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轻轻一笑道:“没想什么。” 未来的日子似乎就象她现在的心情的一样无边的欢乐和甜蜜,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让她惊奇而激动。 两人仿佛不认识似地对视着,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我扳过她的香肩说:“蓓儿你让我好好看看,你多漂亮啊。”我趴在她耳边轻声说:“蓓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蓓儿你要相信我。”她看到他目光灼人,它仿佛唤醒了她身体里的什么,感到从身体的某个地方升腾起一股火焰,顺着她的脊梁燃遍全身。她渴望被裹到身下去体验什么。她重新被剥得干干净净青青白白。我伏下头,无比怜惜地地爱抚着,脸颊频频地摩挲她的胸、腹和她无比细腻的温暖的隐秘的皮肤。短而扎人的胡须,柔软的头发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游弋。当双唇游遍她的每一寸皮肤,重新吻回到她的双唇时,她的双膝开始剧烈颤抖着。在她的灵魂里,在很遥远的地方,她觉得什么东西在醒来,在那里跳动着。她又有点害怕起来。她不想被这样地爱抚,而只是被环抱被紧束,然而她却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我像一片锋利的犁铧,要把一片土地一剖为二。当她感到这种力量时,她的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象放射着的礼花的尾巴,缓缓地降落着,而后互相缠绕着,编织着,最后成了一朵绚丽无比的大花朵。花朵在颤颤地开放着,她几乎看到它花蕊的舒展和花瓣的抖动。花朵开到极至后,开始淡然,色彩在淡然,线条在模糊。于是她醒过来了,全身浸在汗水里,浸在要把她融化掉的疲倦和激动里。
有一天她趴在窗口,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路上蹦蹦跳跳,她突然想要个孩子,要一个和我的孩子。她没有去想这多么不现实,她被那想法折磨着根本等不到10号的到来,就提前请了假去我那里。她赶到时我还不到下班时间。她悄悄地——怕对面邻居听到——做好了饭菜,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她坐在沙发上等着,那时她是多么幸福,仿佛世界上没有一点忧伤和烦恼。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我却还没回来,就开始胡思乱想,怕是出了意外,担心得一点感觉不到饿。直到九点多我打开门,惊喜地把她抱在怀里,她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我问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她撒谎道:“不为什么,只是太想你。”
两人是同时那么迫切地要求的。她再也没了从前的紧张羞怯。她渴望那种美好持续的时间更长。然而第一次是那样的短暂。很快到来的第二次,她飞翔着舒展着。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淌进来,落在我的肩上。那时我正把脸贴在她的腹上,仿佛在聆听什么。在那几乎让她窒息的拥抱里,她听到全身的血液在哗哗地响。她渴望与我融为一体,渴望她们的血彼此融合,在同一副血管里奔涌。她仿佛是一池秋水而我是一阵风,粼粼的波纹荡漾着,起伏着一直跳跃到水底。突然在一种温柔的痉挛里,她的生命中最美妙处被触动了,她的身体里骤然涌起一股奇妙的力量,一圈圈地紧缩着。在那时她情不自禁地道:“我想要个孩子,要个你的孩子。” 十几分钟后波涛退去了,而要个孩子的渴望还是那样的强烈。她忽闪着大眼睛道:“我想这样的时候要你的孩子。”
我一下怔住了,嘬着唇道:“计划生育那么紧的。” 这一切她都知道,可是她实在不能再憋在心里。也许说出来就不再那样憋闷,也许这次来压根儿只是想对我说说。我突然问:“那个来过了吗?” 蓓儿算了一下都过了十几天了。我有些惊慌:“那很可能是有了。” 蓓儿说:“要真有了,我想要。” 我有些紧张,可是我极力用平和的语气说:“蓓儿,我也想要个咱俩的孩子。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听我的话,别任性。你要真喜欢我,就听我的话。” 其实蓓儿一听真有了,心里也有些紧张。想归想,真有了孩子怎么办?我严肃地说:“你得去医院。” 蓓儿惊恐地看着我说:“流产吗?”我点点头。蓓儿思虑了一会儿道:“我不去流产不行吗?” 我忍住心里的激动,耐心开导她道:“蓓儿,咱真的不能要孩子。” 蓓儿慢慢地说:“我有点儿怕。”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把她抱到怀里说:“别怕,我陪你去。你回去,等十几天再不来,就给我写信,我就去陪你。” 蓓儿犹豫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