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热河之后,肃顺颇受咸丰倚重,尚书头衔之外,更加了大学十及赞襄政务大臣的名义,严然就是宰辅的地位。一天,御史董元醇上疏说;“皇上冲龄,未能亲政,暂访皇太后垂帘听政,并派近支亲王一二辅政。”肃顺领衔抗辩道:“臣等奉遗诏赞襄皇上,不能听命于皇太后,且本朝家法,向无母后临朝之例。”还不等两宫太后裁示,便把董元醇的奏章交给军机处驳回。老好人慈安倒还罢了,眼高气傲的慈禧却怀恨在心,心中盘算着怎么除掉这些老顽固了。
当时留在北京与外国交涉的恭亲王奕诉,虽是咸丰的亲弟弟,很有才能,却一直受咸丰排挤。现在慈禧要夺权,当即密诏奕诉前来热河奔丧,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定下诛除肃顺等人的大计。然后慈禧又马上与手握兵权的情人荣禄取得联系,布置既定,下旨回銮。
一八六一年九月二十三日,由肃顺护送着咸丰的灵枢先行,第二天两宫太后偕小皇帝由载垣、端华等扈从,从捷径日夜兼程比肃顺先一步赶回京城。次日就把由醇亲王奕環(慈禧妹妹蓉儿的丈夫)预为拟定的圣旨向天下宣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顾命八大臣一一逮捕。紧接着任命奕诉为议政王,奕诉立即以“咆哮狂肆,目无君上,抗旨违法,离间宫帏”等罪名,赐令载垣、端华自尽,而肃顺则被斩首抄家,其他五人分别革职充军。慈禧太后面对着匍匐满殿的文武百官,清楚地感到登上权力顶峰的快意和满足。当时慈安住在东边的绥履殿,慈禧住在西边的平安宫,因此被分别称为“东太后”和“西太后”。又把皇帝的年号由“祺祥”改为“同治”,寓有两宫太后共同治理的意思。
慈禧太后春秋正盛,权力、物欲、****各方面的需求都相当强烈,慈安则恰好相反。原来咸丰还是大阿哥的时候,原本以太常寺少卿富泰的女儿为嫡福晋,可惜她命薄福薄,在丈夫即帝位的前一年便一病不起。咸丰即位后,便收了她身边的侍婢为贞嫔,后来就被册封为孝贞皇后,即现在的慈安。慈安生性柔顺,又末尝学问,便全权委托慈禧批阅奏摺。就这样,名义上是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成了慈禧一人独揽朝政。
慈禧掌权后,开始扶植自己的亲信,树立自己的威信。比如授予曾国藩节制四省的重任,赋予他征讨太平天国的一切权柄。终于在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攻克金陵,镇压了太平天国运动。又大力支持一批新贵举办洋务运动,于是北京同文馆、上海广方言馆、江南制造局、马尾造船厂、天津机器厂等等相继成立。一时间,开学堂、购军舰、买机器、设炮台、翻泽书籍、派遣留学生等工作都次第展开,给我们这个己垂老的国家,带来了一些新气象。
慈禧正当壮年,守着寡,自有难言的苦处。早在圆明园中就已经与直隶总督荣禄陈仓暗渡,如今地位尊荣,反倒不便于常往来。慈禧只好就地取材,把满腔欲火渲泄在太监安得海的身上。据说安得海有“谬毒之术”,服用了一种特制的****,能够使阳道复生,于是慈禧与安得海在宫中为所欲为。这惹怒了恭亲王奕诉、慈安和小皇帝,他们密诏山东巡抚趁安得海招摇出京路过山东的时候,抓起来就地正法,使得慈禧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同治十二年同治帝大婚。慈禧所中意的察富氏只当了慧妃,而选了慈安中意的人为后,这使得慈禧气恼不己,因此便对皇后阿鲁特氏处处挑剔。年轻气盛的同治对母亲横加干预闺房之私颇为反感,因而独宿乾清宫以示抗议,使慈禧更加烦忧。继而同治在不肖太监与无耻佞臣的引诱下微服出游妓院,染患梅毒,不治身亡。
慈禧意识到这是一个进一步加强权力的好机会。同治死后,理应从他的后辈“溥”字辈中选一人为帝,而慈禧却决定由四岁的载恬入承大统。载恬是同治帝的堂弟,慈禧妹妹的儿子,一来沾亲带故,二来如果由“溥”字辈的人入承大统,慈禧就成了太皇太后,地位愈尊,与皇帝的距离却愈远,从中操纵,多所不便。立载字辈则可仍为皇太后,可再度训政。不久,四岁的载恬成了光绪帝,慈禧再度垂帘听政。也有传说载恬是慈禧与荣禄私通的产物,生下后由妹妹帮她带大。甚至还有人说这孩子是北京京华饭店堂倌史集的种子,或者他的父亲就是戏子杨月楼。
一次在于慈安闲聊时,慈禧无意看到一份咸丰的遗诏,上面写着:西宫母以子贵,不得不并尊为太后,然其人绝非可倚信者,即不有事,汝亦当专决;彼果安份无过,自当始终曲全恩礼,若其失行彰著,汝可召集近臣,将朕此旨宣示,立即赐死,以杜后患。虽然慈安立即索回遗诏放在烛上烧掉了。但慈禧从此心存戒惧,无复过去的骄纵,同时杀机速起。过了几天,慈安吃了慈禧弟媳送来的点心,就此死去。
中法战争之后,慈禧又以“因循贻误”的罪名,免除恭亲王奕诉的一切权力。于是慈禧唯我独尊的局面奠定下来。光绪皇帝大婚以后,形式上慈禧已把政权交给了皇帝,然而皇帝的“起居服御”乃至于朝廷的“军国机宜”,仍然在慈禧的掌握之中。光绪帝很想有一番作为,于是如火如荼的维新运动便兴起了,新兴的势力与保守的势力由对立而火拼,最后是维新变法灰飞烟灭。慈禧太后第三度垂帘听政,而且这次与前两次不同,前两次都还有一个小皇帝坐在朝堂上,她是隔着帘儿在旁遥控。这次是把光绪抓起来,自己坐到朝堂上处理政事,因而这次又叫“临朝听政”,或者“亲政”。这时六十开外的慈禧已经成为旧势力牢牢的核心了。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十日,慈禧在宫中热热闹闹地度过了她七十四岁的生日,忙累了一天精神己感不支,夜里又贪看庆祝的焰火节目,受了一点风寒。第二天便浑身酸疼,卧床不起。这时她念念不忘光绪,时刻派人打探光绪的情况。有人报告她,光绪听说她病重不起后,喜形于色,她默念着:“我不能比皇帝先死!”她身边的人也老是想着倘若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而皇帝仍然健在,他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于是在十月二十一日上灯时分,紫禁城里敲起了丧钟,好端端的光绪皇帝突然驾崩。二十二个小时后,慈禧也离开了人间,弥留之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要再让妇人当国!”
章太炎有一副广为流传的对联对慈禧的一生进行了深刻的概括: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时再到古长安?叹黎民膏血全抛,只顾一人歌庆有;五旬割琉球,六旬割台湾,而今又割东三省!痛赤县邦圻僧蹙,每逢万寿祝疆无。
绝代之美倾国倾朝系一人
人们形容女子的绝色美貌,有“倾国倾城”一说。所谓“倾国”,不仅仅是指全国的人为之神魂颠倒,还可能是指泱泱大国因之而倾覆。红颜覆国的典型,远有妲己、西施,近有杨贵妃、陈圆圆。闯王李自成历尽千辛万苦而建立起来的“大顺王朝”,就因为抢了陈圆圆而触怒边关守将吴三桂引狼入室,致使大顺国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陈圆圆原名邢畹芬,是常州奔牛镇上的一个小家碧玉。父母早亡,她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祖母曾送她到镇上的私塾读书,私塾先生为她改名为沅。邢沅十四岁那年,祖母卧病不起,家中没有了收入,为给祖母治病而左借右贷,终至负债累累。后来,邻里不愿再借钱给这个无力偿还的小姑娘了。没钱给祖母买药,小邢沅急得直哭。这时,镇上一个常年在外经商的小贩回来了,听到邢沅家的处境,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对她说:“邢姑娘不必着急,我在外面有些门路,可介绍你到苏州做事,赚了钱就可以养活你们祖孙俩了。”
走投无路之下,邢沅相信了那小贩的话,同意随他去苏州做事。临走前小贩还借了些钱给邢沅安置好祖母,邢沅心里十分感激。可到了苏州邢沅才明白那小贩是将她卖到教坊中作歌妓,卖身的钱一半给了她安置祖母,一半让小贩收进了腰包。既然事己至此,邢沅也没有了挣扎的余地,只好听凭命运的安排。在教坊,邢沅学习了歌舞琴画,由于她天赋颖慧,很快就在教坊中崭露头角,歌舞尤占魁首。鸨母为她改名陈圆圆,高张艳帜,招揽贵客,不久就成了名霸一方的红人,倾倒了无数王孙公子。
这时正值明朝末年,内有起义军风起云涌,外有满人虎视眈眈,大明朝廷摇摇欲坠,崇祯皇帝更是心神俱疲。而后宫中明争暗斗也正激烈,田贵妃施展狐媚手段,迷得崇祯皇帝神魂颠倒,正宫周皇后却倍受冷落。周皇后的父亲周奎为了帮女儿夺回恩宠,盘算着要找一位才貌迷人的漂亮女人安插到皇帝身边,作为周皇后的心腹与田贵妃一争高低。
崇祯十四年秋天,周奎因营葬先人遗骨之事回到了原籍苏州。他深知江南多漂亮女人,因此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后宫访艳。在苏州,经四方查访,最后相中了正值二八佳龄的当红歌妓陈圆圆。陈圆圆不但歌舞出色,诗画俱佳,更有一种动人心弦的神韵,绝非一般漂亮女人可比。
第二年春大,陈圆圆随周奎北上京城。老奸巨滑的周奎先是将陈圆圆收为义女,在府中经过一番调教培训之后,再伺机送进了周皇后宫中。周皇后对陈圆圆也颇为满意,将她精心打扮一番后,在宫中设下便宴,特意将皇帝请来饮酒取乐。席间,陈圆圆奉命为皇帝表演歌舞,只见她长袖轻舒,纤腰款摆,歌声娇柔婉转,眉目间春意盈盈,煞是动人。表演罢又上前来为皇帝侍酒,言语温婉,乖巧灵利,确实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己。可是这时的崇祯皇帝被军国大事搅得头昏脑胀,根本没有心思重结新欢。陈圆圆在宫中盘桓了两三个月,终究没能投入皇帝的怀中,周皇后只好打发她返回了周府。进宫时满载着周奎的希望,如今却一无所成地回来了,周奎当然心中不快,陈圆圆在周府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被贬到歌舞班中充当歌舞姬。
明廷的内忧外患越来越严峻,李自成的势力已越过宁武关、居庸关,直逼京师。满清军队也从东北面发起进攻。危急关头,明朝廷下诏吴三桂以总兵身份统领大军镇守山海关。吴三桂是原锦州总兵吴襄的儿子,能骑善射,智勇过人,曾中过武举。崇祯初年,吴襄因贻误战机而被革职,同时吴三桂则升为宁远总兵。清兵进攻宁远时,来势凶猛,明朝的军队则软弱懈用,致使宁远失守,吴三桂因之被连降三级。后来,吴二桂痛定失痛,加紧操练兵马,使他的部下成为一支劲旅。国难当头急需将才,所以朝廷又将他提拔出来,以镇守国门,还连带起用他父亲吴襄为京营提督。一时间,吴家父子兵权在握,成了京城里的热门人物。乱世之时谁都想得到军队的庇护,所以吴三桂离京赴任时,京城里的达官显贵纷纷设宴为他饯行,想为自己今后找个靠山。
嘉定伯周奎自然也不落后,在府中摆下珍肴美酒款待吴总兵。这天,除了数不清的山珍海味呈列在吴三桂面前外,还有周府中绝色的歌舞姬陈圆圆在席前奉歌献舞。一阵悠扬清新的丝竹声后,陈圆圆身披白纱舞衣从重重帘幕中缓缓飘出,就好象一朵白云飘到了大厅之中。她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淡雅中露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气韵来。轻舒长袖,明眸含笑,那笑便象烟雾笼罩着的牡丹花,朦胧而诱人心醉。一段轻舞后,在厅中站定,随着动人心弦的乐器声唱起了小调,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来,轻悠悠地荡人听者的心底,宛如清泉浇身般的清爽。这舞这歌,把上座的吴三桂迷得欲醉欲仙,捧着酒杯,眼痴迷迷地盯着陈圆圆,好半天忘了喝酒,也不知搁下酒杯。陈圆圆歌罢,奉周奎之命捧了银壶来为吴总兵斟酒,吴三桂心荡神移地接了酒,一饮而尽,陈圆圆拽着长裙飘然入内,吴三桂的目光随之而去,良久都不曾收回。
宴散前,吴三桂终于按捺不住,悄悄对周奎说:“倘以圆圆送我,战乱之时,我会先保贵府,再保大明江山!”周奎会心地点了点头。第二大,吴三桂派人带了千两黄金作聘礼,到周府求婚。周奎早己准备好丰盛的嫁奁,当天就亲自把陈圆圆送到了吴家。此时边关战事已急,吴三桂王命在身,可他还是挤时间举办了隆重的纳妾之礼,只等享受了洞房花烛夜,再启程赴任。这一夜新郎新娘早早入了洞房,只为良宵苦短。无奈好梦易醒,两人尚兴意未尽时,屋外已响起大军开拔的号角。吴三桂揽衣推枕,匆匆梳洗完毕,门外已传来禀报:“鞍马已备好。”这时,陈圆圆面带红晕地倦倚床头,钗横鬓乱,泪光莹莹,吴三桂看着她,怎么也挪动不了脚步,回过身来拥抱着她,吻了又吻,揉了又揉,在门外又响起催报声,才不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门。
吴三桂离开京城不久,闯王李自成便率大军攻入了北京,建立了大顺王朝。城中旧臣遗老全部被搜捕,吴襄及全家也在其列。陈圆圆的美貌被闯王的心腹大将刘宗敏看中,于是夺为侍妾。“大顺帝”李自成逼迫吴襄写信给吴三桂,劝他来京受降,否则要他全家性命。信派专使送到了山海关吴三桂手中。见信后,吴三桂动了心,他深知大明皇朝己无重兴的可能,不如干脆顺应时势,归附了李自成,也好保全家人的性命。这时他想起了陈圆圆,在他的想象中圆圆应是和家人一同在押,可他还是不放心,便随口问了一句:“陈夫人现在何处?”来使觉得陈夫人不过是一小妾,无碍大局,便如实相告:“陈夫人已被刘宗敏将军收入府中。”听到这句话,吴三桂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怒吼道:“岂有此理!”随即抽出佩剑,一剑砍下来使的头颅,他的归顺打算也随之彻底放弃了。
吴三桂自忖光凭自己的兵力与闯王交战难操胜券,于是派副将杨坤持书到满清大营,迄求睿亲下多尔衮出师相援,准备好好地惩罚一下李自成的大顺王朝,以泄痛失圆圆之恨。如此一来,他是准各以父母妻子的性命作代价的,却还装模作样地致书父亲说:“父既不能为忠臣,儿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三桂,不顾也!”堂而皇之地以尽忠于大明皇朝为借口,来陪上全家的性命。岂不料请清兵灭大顺国,将来的天下无疑为满清人所坐,那不也是背叛民族的利益,引狼入室了吗?为了心爱的陈圆圆,家人也好,民族也好,吴三桂己顾不了那么多!
吴三桂开关引清兵通往北京,正合多尔衮的心意,他立即发兵入关。李自成侦知清兵逼近的消息,就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向东迎去,同时带上了吴襄作人质。两军交战于一片乱石,由于清军与吴三桂并肩作战,致李自成大败,一怒之下,马前斩杀了吴襄,并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示众,回师京城后又杀了吴家老少共三十八口。李自成眼看大势已去,只好带上京城的金银财宝撤回陕西老巢。临走时本想带着陈圆圆,陈圆圆却认认真真地劝告说:“妾身若随大王西行,只怕吴将军为了妾身而穷追不舍:不如将妾身留在京师,还可作为缓兵之计!”李自成听了以为颇有道理,命运危急关头,他无心留恋美色,索性丢下陈圆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