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经理望望施南茜,实在不忍放弃这位具有号召力的美丽女郎,犹豫之下,终于毅然答应说:
“好吧!一切依你叶先生的意思。”
叶克强欣然笑笑,又故意问施南茜:
“金蝶小姐,你还有条件吗?”
施南茜摇摇头,叶克强存心捉狭地又问宋经理:
“宋经理,你是否需要先看看金蝶小姐的表演?”
“这个……”宋经理不敢贸然提出要求,因为对于成名的舞星来说,这种要求是非常失礼的,惟恐这位红星一怒绝袂而去。
他说话的尾音拖得很长,却以贪婪的眼光,色迷迷地端详着施南茜的身材,尤其对她丰满诱人的双峰,特别发生兴趣。
叶克强似乎是安了心要施南茜出丑的,一旁敲着边鼓说:
“金蝶小姐的三围绝对合乎国际标准,而且保证货真价实,宋经理不信的话……”
施南茜气得把眼睛向他直翻,宋经理见状,以为这位红星要发脾气了,慌忙说:
“我绝对相信,绝对相信,我们这么一言为定吧。今天晚上由我做东道,请二位聚一聚,在手续上嘛,我们双方订个合约,金蝶小姐看如何?”
施南茜打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保持缄默,没说过两句话。此刻听宋经理居然不需要她亮相了,紧张的情绪不由为之一松,显露出妩媚的笑容说:
“宋经理真痛快,我们就这么决定好了。”
说时,主动把手伸了出来。
宋经理忙不迭上前跟她握手,表示决定合作了。
叶克强的目的既已达到,便约定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偕同施南茜告辞离去。
3六号按摩女郎
走出“马蹄大戏院”,叶克强看施南茜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禁诧然问她:
“南茜,你怎么啦?”
“哼!亏你还问呢!”施南茜气呼呼地把眼睛朝他一翻,显然是在生他的气。
叶克强莫名其妙地说:
“我又怎么啦?”
“那得问你自己呀!”施南茜又瞪了他一眼。
叶克强摇摇头,扮了个茫然的表情说:
“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宋经理已答应我们的条件,只要报上的广告一登出来,对方的人一定会出面的。我相信这个计划必然会大有收获,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而一个人生着闷气?”
“我当然生气!”施南茜忿声说:“刚才人家宋经理已经说不要看我预先表演了,你却偏偏在旁边起哄,好像不让我在人家面前脱光衣服,你不舒服似的!你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我的气呀?”叶克强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失笑说:“我不过是故意逗你着急罢了,其实我早已看出他不会要你当面亮相的。”
“现在你自然可以放马后炮啦!”施南茜悻然说:“如果他当时真要我脱光,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叶克强哈哈一笑说:
“你自己不是说过,为了工作的需要,没有理由拒绝,任何牺牲都是有代价的,不会临阵退怯的吗?”施南茜把嘴一嘟说:“能够不要我出丑,又何必非让我出丑呢?”说着,他们已走到了停车处,叶克强替她开了车门,扶她登车。自己则由车屁股后面绕过去,从另一边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坐位,完全是遵照西洋礼节,以示对女性的尊敬。
施南茜在车上不再说话了,看样子是仍在生气。
叶克强也保持缄默,专心开他的车子。
其实呢,他们彼此是在各怀心事!
车在飞驰中,施南茜终于打破了沉默,忽然侧过脸来问:
“我们的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叶克强郑重回答说:
“目前我们不宜采取任何行动,只有守株待兔。从现在起,你和我都必须故意暴露目标,而且密切配合,譬如你发现有人打我的主意,你就得立刻跟踪他,查明他的来龙去脉。同样的,我也随时注意你的处境。”
“那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施南茜似乎舍不得跟他分开,个别单独行动似的。
叶克强“嗯”了一声说:
“我们只有两个,责任可说相当吃重,要是在一起,就没法配合我的计划了?”
“叶大哥。”施南茜忽然提议说:“既然我们的人手不够,为什么不就近请香港方面派人协助呢?”
叶克强哈哈一笑说:
“总公司所以不愿动员香港的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否则怎会用得着我这个玩票的角色?”
施南茜看他执意甚坚,知道无法说动他,只好再度沉默下来。
而叶克强的心里却在暗忖:
“她为什么怂恿我请求香港方面的人协助呢?”
他立刻联想到,昨夜冒险救他的毕洛甫,也曾暗示他应该向香港方面求援,甚至于在临分手时,更明白地指出,港方的负责人希望跟他一晤,当面商讨对策。
施南茜和毕洛甫的建议,竟是不谋而合,难道仅是一种巧合?
他默默地想着:自从他来到香港,首先就被萧慕英登门警告,暗示他不得在香港从事任何活动。
接着是那神秘的电话,诱使他前往“马蹄大戏院”,几乎卷入了一场命案是非。
然后是停车处的狙击,归途上的大卡车将他逼出公路,回“容龙别墅”的被绑架。这几件事都险些使他丧命,幸而命不该绝,才得逢凶化吉,捡回了一条性命。
但是,由于这些事件接踵而至,已使他的处境危机四伏,以目前的情势而言,他确已孤掌难鸣,有向香港方面求援的必要了。
忽然间,他的心神一震,暗惊忖:
“难道这是对方的安排,逼使我向香港方面求援?”
可是对方的目的何在呢?……
这时已将近咖啡湾了,身旁的施南茜忽问:
“现在我们去哪里?”
叶克强灵机一动,故意试探说:
“我想去享受一下按摩,你不反对吧?”
照他的推测,施南茜必然大加反对,甚至会主动地毛遂自荐,愿意由她自己代劳,替他施行按摩的。
谁知大出他意料之外,施南茜居然很大方地说:
“好吧,我替你把风就是啦!”
叶克强实在摸不透她的心理,昨夜听他曾去美容院按摩,便妒火中烧,仿佛别人剥夺了她权利似的,非要临时抱佛脚学习如何按摩,以免失去为他效劳的机会。
现在她居然毫无所谓,对于他的去按摩,一点也不在乎。仅隔一夜,她竞判若两人,岂不是转变得太快了?少女的心理,真是善变!其实,叶克强并不是真的需要享受一下,而是另有用心的,既然施南茜没有反对,他也就处之泰然,当真把车子开到了“丽莎美容院”。
他在门口下了车,施南茜便挪身到驾驶座位,以那种酸溜溜的口吻说:“你好好享受一下吧!”说完,便把车子飞也似地开走了。叶克强看出她仍然是有妒意的,不禁莞尔一笑,耸耸肩,转身走进了“丽莎美容院”。
上午这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叶克强由招待的女郎领进房间里,直截了当地说:“请替我找六号来。”那女郎嫣然一笑说:“先生换一位小姐好吗,三号又年轻又漂亮……”叶克强摇摇头说:“我喜欢六号的按摩,是不是正在替客人服务?我可以等一会儿。”那女郎歉然说:“你要等的话,可说不定得等多久啦,六号昨天夜里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假也没请,也没向谁招呼一声……”
“什么?”叶克强暗吃一惊,急问:“你说她昨夜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女郎颇觉诧异地望着他说:
“是呀,我们老板要不是看在她平时工作认真,说不定就要开除她了呢。先生,你……”
叶克强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强自冷静下来,掩饰说:
“我只是觉得太不巧了,我很喜欢她的招待亲切,按摩的手法又舒服……偏偏她一夜没回来,真叫人扫兴!”
那女郎这才释然,极力推荐说:
“三号比她更好,又年轻,又漂亮,保证会使你满意的,我看……”
叶克强听说华小虹一夜未归,担心她发生了意外,心里颇感不安,哪还有兴趣享受什么按摩!
可是既然来了这种地方,要不虚与委蛇,岂不让人知道他是专为华小虹而来的?因此他只好不置可否地笑笑说:
“这恐怕不大好吧?我听说这种地方的小姐们,彼此间都有种默契,就是谁也不能抢谁的固定客人。我一向都是找六号小姐的,今天……”
“没关系。”那女郎说:“今天是六号不在,我们这里不能因为她不在,就让客人空等呀,并且三号跟她很要好,她们是住一间房的,还分什么谁是谁的客人呢?”
叶克强灵机一动,终于同意说:
“好吧,就请把三号找来好了。”
那女郎见这位客人终被说服了,便欣然走了出去。
叶克强赶紧把身上的手枪藏起,以免被按摩女郎发现了大惊小怪。
枪刚藏在床头柜的抽屉,穿着净白制服,胸前绣着三号的女郎已推门而入。
这三号女郎果然年纪比华小虹小些,至多不过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玲珑,但不失均匀,尤其她那秀丽的脸型,配着一对乌黑灵活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惹人喜爱。
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出两个甜美的大酒涡说:
“你是华姐姐的朋友?”
叶克强昕她称朋友,而不称客人,似乎有意表示亲切,于是微微点了下头,拍拍床边说:
“你坐过来……”
她关上了房间,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但并没有坐下,照例先动手替客人宽衣。
叶克强抓住了她正替他脱上衣的手,她却误以为他是迫不及待,不由嫣然一笑说:
“你好性急呀,这一会儿都等不及!”
叶克强索性将错就错,顺势一拉,把她拉进怀里,坐在了他大腿上,笑问:
“你的芳名叫什么?”
“我叫薇薇。”她说:“你呢?”
“我姓叶。”叶克强执住她的手,吻了一下说:“我听华小姐提起过你,你们是住在一间房里?”
薇薇点点头,挣脱他的手说:
“让我把衣服脱掉,穿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叶克强只好让她起身,看着她把身上的制服脱下,里面跟华小虹昨夜穿的一式一样,粉红色“比基尼”式的三点泳装,这大概算是“丽莎美容院”的统一工作服吧?
她的身材虽然娇巧,但发育得非常均匀,比起那些“波霸”型的女人。别有一番韵味和情态。
“我太小了吧?”薇薇走了过来,这次她主动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替他解开领带。
叶克强急于想知道华小虹的安危,实在无心调情,但又不便操之过急,只好任由她解开衬衫的钮扣,一面以关切的语气问:
“华小姐昨夜出去,一夜没回来?”
“嗯!”薇薇说:“华姐姐平常很少出去的,从来没有在外边过夜。昨夜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悄悄地溜了出去,也不跟谁说一声上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真叫人替她担心!”
叶克强急问:
“她出去的时候是几点钟?”
薇薇想了想说:
“很晚了,大概是十二点钟以后吧。她招待了最后一位客人,把那位客人送出门以后,我还跟她讲了两句话,谁知道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叶克强沉思着,薇薇已替他解开了全部钮扣,起身笑着说:
“你请站起来,让我替你宽衣吧。”
叶克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忽问:
“你有没有看到她送出的那位客人,是什么样子?”
薇薇天真地用手指上他的鼻子说:
“你又不是条子,干吗问得这样仔细呀!”
叶克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正色说:
“我虽然不是条子,可是我很替华小姐担心,说不定她已经发生了意外!你快告诉我,她最后招待的客人,你有没有见到?”
薇薇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终于点点头说:
“那个人穿的很帅,所以我多看了他一眼……”
“是什么样子!”叶克强情不自禁地追问。
薇薇形容说:
“是个高高的个子,年纪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很潇洒,还留着两撇八字胡……”
叶克强顿时一惊,脱口说:
“难道会是他?”
薇薇诧然望着他问:
“叶先生认识那位客人?”
叶克强漫应了一声,根据薇薇所形容的,他已确定那位客人即是毕洛甫!
毕洛甫是自己人的话,他来这里必是跟华小虹接触,可是她怎会一夜不返呢?
照时间上看,毕洛甫是在叶克强跟华小虹分手后,才来到“丽莎美容院”,也许是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来了。
这并不足为奇,毕洛甫自己昨夜也坦然表示过,他们随时随地都在暗中负责叶克强的安全。但令人不得不怀疑的,是毕洛甫曾亲口说:‘我今夜一直在楼下的酒吧里……’换句话说,在叶克强被绑走以前他始终未离开过“容龙别墅”,那么他又怎么在十二点钟以前,来过了“丽莎美容院”呢?
既然发现毕洛甫的话不实在,叶克强顿时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于是,他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急急扣上衬衣的钮扣。
薇薇见状大异说:
“叶先生,你怎么……”
叶克强正色说: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必须赶去,回头我会再来的。”
“这……”薇薇怔住了。
叶克强无暇向她解释,掏出三张千元大钞,塞在她手里。突然把她拥在怀里一吻,趁她没有看见,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回了手枪。
吻罢,叶克强的枪已藏进上衣口袋,说了声:
“回头见!”匆匆地出了房门。
薇薇简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手里拿着三张千元大钞,呆住了!
叶克强急步走出美容院,东张西望,附近找遍了,却不见施南茜的影子。
她分明自动愿意担任把风的,这会儿又把车子开到哪里去了呢?
他急于要证实一件事,以便解开心里的谜,遂不再等候施南茜,雇了辆“的士”向锦田而去。
昨夜毕洛甫救他出险时,他在车上已暗记下了路径,知道自己被架去的地方,是在锦田过去,大罗山下的附近。相信凭他的记忆力,并不难找到那个荒芜的大宅院。
果然在快到大罗山麓下,已遥见一座年久失修的建筑,矗立在一条土路的尽头!
叶克强吩咐司机在距离五十码以外停了车,下车交给司机五百比索说:
“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于是,他徒步奔向了那座大宅院。
一口气奔到大门口,并未发现昨夜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难道已被移走了?
他奔过杂草及膝的花园,转向宅后,终于找到了那个进入地下室的狭门。
拔枪在手,他小心翼翼地掩近门口,倾听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摸到了门旁的开关,一扳,居然灯亮了!
叶克强昨夜是在生死关头,并没有想到,现在却感觉奇怪了,如果这巨宅无人居住,照说早已被电力公司停止供电了,怎么会未被断电?
由这一点看来,这里必然有人经常利用,否则谁负责按月缴付电费?
站在石阶上,已可看清地下室的一切,他本以为一定是横尸满地,令人惨不忍睹的景象。
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整个地下室里,连只死老鼠都没有!
怪哉!莫非这里的几具尸体也被移走了?
叶克强更觉出事有蹊跷了,忙走下台阶,仔细各处查看之下,发觉地上毫无血迹。而墙角的石块上,竟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弹痕,很明显是“乌兹”冲锋枪扫射的痕迹。
于是,他获得了答案:昨夜的被绑架来此,以及毕洛甫的冒险相救,根本就是在对方安排下,演出的一场闹剧!
他渐渐明白了。
同时,也更茫然了。
由于眼前所获得的答案,证实昨夜的绑架,根本就是对方安排的诡计。事实上毕洛甫救他出地下室时,那大汉的一阵扫射,和连声的惨叫,完全是故布疑阵,目的在使他深信不疑。
毕洛甫(这个名字都有问题)既然身份不确,而他又跟华小虹有过接触,使叶克强怀疑那女郎也有问题了。
那么,通知叶克强去会华小虹的吴立汉,这矮小汉子也就是他们一路的!
现在他真正地感觉自己是孤立了,施南茜、华小虹、毕洛甫、吴立汉……这些跟他接触过的人,每一个的身份都值得怀疑,那么他将信赖谁呢?
他冷静地分析着:华小虹告诉他的,是说施南茜的身份可疑,由这一点可以判断,她们绝不会是一鼻孔出气的。换句话说,如果华小虹跟毕洛甫他们是一路的,那就不能怀疑施南茜了!
根据经验和常识判断,这座巨宅里必然大有文章,很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但是,他不愿打草惊蛇,决定不动声色,仍然将计就计下去,才能查出对方的真正意图。
因为,昨天接连几场的事件,对方都有机会置他于死地,结果却偏偏让他活着,由此看来,对方必然是想利用他,去达到某种目的的。
目的何在呢?叶克强决心要查出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