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信教吗？”
面对这个一脸圣徒似的表情的中年男子，言灵试探着问道：“你是基督徒？”
言灵不得不承认，打死他都想不到接下来的发展——这人的表情顿时变得痛心疾首，道：“我无法否认曾经是个基督徒。曾经，我看透了世人的愚昧就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可是一直到那天，收到了真神的旨意之后，我才明白了我曾经信以为真的《圣经》其实通篇都是谎言！”
“你曾经是基督徒但现在不是了……这算跳槽么？”
“不，这是精神的升华！今天的我已经明白了，只有盖亚的意识才是这个世界的真谛。”
“盖亚……你是说盖亚假说？”言灵对这个词并不陌生。盖亚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万神之母，希腊神系中辈分最高的原始神，后来的主神宙斯的祖母。后来，人们常常用盖亚指代脚下的大地。而在现代文化界，盖亚这个词成了地球的象征，并且发展出了‘盖亚假说’。这个深受环保主义者和一部分神秘论者青睐的假说认为地球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当地球上的环境失去平衡，这个巨大的生命体就会产生某种纠正的机制，或者说‘意识’。一听到‘盖亚的意识才是这个世界的真谛’这句话，言灵立马联想到了盖亚假说。
“那不仅仅是个假说而已，孩子。”那人举起一只手，对着言灵的眼前展开了手掌，“你看看这里。”
言灵的目光下意识的集中在那人的的手掌心，只见一道闪光倏忽窜进眼帘，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一切的光亮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正前方的那一道闪光。
接着，这一道闪光显出了具体的颜色，那是一种闪烁着幽光的湛蓝。在那一片蓝光之中，生命的萌芽出现了。萌芽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但从出现到死亡，这些萌芽都遵循着某个看不见的意志。
接着，萌芽之间的差别出现了。有的萌芽依然微小，有的萌芽却越来越大。这些生物开始互相竞争、互相吞食，忙于各自的繁衍，忘记了一开始的那个意志的存在。
但那个意志依然在起作用，一切生物依然笼罩在那个意志之中……
接着，从一开始的萌芽演化出的生命愈来愈复杂，它们的步伐也走出了海洋，踏上陆地。但一切依然在那个意志的掌控中。每当这些生物开始对这个星球造成伤害，这个意志就会用大灭绝事件抹除那些有害的、难以操控的生物。
直到某一天开始，一只猿人直立起来——那个意志是在很晚才发现这种奇怪的生物已经失去了控制。那个意志发现，一般的大灭绝已经无法抹除这种极其有害的生物，这种生物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星球的癌症。于是那个意志决定从这种生物中选取一个，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其上，以便重新达成彻底的控制……
下一刻，言灵眼前所见恢复了正常。他的嘴角泛起了冷笑——这人居然妄图催眠自己，而且是用信仰的手段催眠一个救世主！
但是言灵脸上的冷笑只维持了半秒钟不到就变为呆滞的微笑。那人看到言灵的这副表情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
“你是不是看到了几十亿年前生命的开端，还有后来无尽的岁月中生命演化的片段？”
言灵忍住了嘲笑面前这家伙的冲动，痴呆似的点了点头。
“你看到的正是盖亚意识的碎片！盖亚意识的碎片就像可以复制粘贴的电脑文件，你今天看到了它，今后也可以把它展示给别人看，让别人也了解到生命的真谛——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各自的意识，而意识是绝不能凭空产生的。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区别既不是形态结构也不是化学成分，那些都是表象！真正的生命都是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赋予的！我们的地球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生命体，有着无可匹敌的磅礴意识。每一个生命体都是从地球总意识中分离出去的细菌一般的东西而已！地球的总意识，我们就称之为盖亚意识。”
“哇……原来是这样！”言灵臣服似的叹道。
那人接着说：“我曾经被世间的各种愚见左右，直到我遇到了盖亚意识的使徒——椎名先生。相比于盖亚意识，椎名先生也只是蝼蚁。但是相比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椎名先生就无疑是个巨人了！”
听到‘椎名’这俩字，言灵连忙问道：“请问，椎名先生的全名是什么？”
“椎名缀命。他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的日裔美国人，但他实际上却是伟大的盖亚意识在人类社会中选定的使徒。”
果然！言灵还记得‘椎名缀命’这个名字，在窃听古蒂和拉莫斯之间的对话是他曾经听到过，那家伙是科学真理教的另一个使徒——想不到主动搜寻还没有开始，敌人的触角就伸到自己眼皮底下了！
那人又解释道：“我们已经成立了一个教派，名为科学真理教……”
……
言灵在‘科学真理教’的外围信徒里挂上了名，但他挂的是假名。如果言灵不主动现身，就凭‘allen?liu’这个典型的华裔美国人的名字，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
至于那个跳槽的中年传教士，言灵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陈若望。一个大半辈子都在追求所谓真理，却最终被科学真理教忽悠残了的可怜人。
而言灵今天最大的收获，则是在和陈若望的谈话中知道了科学真理教的基本教义，也明白了他们招揽信徒收集信仰的主要手段——先是由教主招来信徒并培养为使徒，然后让使徒下去招收普通信徒。普通信徒里表现突出或者天赋特别好的，由使徒报告给教主，教主审查合乎要求之后便会提拔为使徒。而他们的教主则被信众们视为‘盖亚意识的人间化身’。
总而言之，这是个有着严密理论和庞大组织的秘密教派。相形之下，言灵感觉自己的教派就仿佛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
“那个‘盖亚意识的碎片’，不就是个宣传教义的小电影么？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方案……”等陈若望走远之后，言灵摇头叹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