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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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老董的骄傲

老董憎恨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增加,他时时刻刻在想叫我过不去。他在饭厅里,当着许多人骄傲着自己,虽则不能抱着舞星沉醉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销金窟里,但是他却能将自己的心灵寄托在他的“甜心”那儿。

这种示威使得我惭愧,我的服饰,我的生活,不必去和人对比,便要感觉到的一种自惭,可是这种自惭的程度,并不怎样厉害,因为在以前,在任何一个时候,我是用着两种不同的看法在看待别人和自己,我觉得自己总比别人强些。他们有他们生活的方式,我自己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他们的要求是:怎样是最新的装饰?怎样去使用最新式的“别开”?怎样能使舞星高兴?如何才合乎绅士的风度。我觉得我的要求不是他们那样:一切都可以瘪三,唯有知识不可以让它过于贫穷,虽则我现在像熊样住在动物园里,然而我将来总要比人强得多。仗着这样的自信和勇气,使自己自惭的程度减弱。

我吃了老董的亏,然而一回到房间里,却又是老董吃亏的世界了。

我们的开玩笑,每每伤了老董的心。但是今天他却一再地伤了我:他倒在床上,口里哼着苏东坡的掉忘词。

“喂喂,”我喊,“哼些什么啦!将平仄也哼错你也配自称词家么?”

“什么啦?”他跑起来,用一种很自傲的神气说,“你也懂得平仄么?”

“你不要太瞧不起人!”我说。

“那么我只要你将这一首的平仄给我念出。”

他将一首范希文的《临江仙》指出,要我读出平仄来。

“我为什么要念给你听呢?”我说,“是不是你将要赌一点什么?”

“就是赌你的平仄弄得清楚!”

“这有什么难,”我说,“可是你叫我白白的教给你,我可不高兴!”

“就只要这样讲就够了,哈哈!”他很骄傲的笑,笑得有点得意。

【解读】

老董越来越憎恨“我”,总是想要挖苦挤兑“我”,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我”总是认为自己比别人强,但他的这种态度还是令“我”十分自惭。在外面老董欺负“我”,回到了寝室内,老董就不是对手了,以往都是“我们”伤老董的心,可是这一次,却换成“我”被老董伤了心。

老董本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可是这一次却欺负起了别人,老董找了对象,也有文化,其实他并不多懦弱,只是不喜欢争强好胜,或者说不善言谈,这才被他们欺负了。而实际上,老董要比这日记的作者还要勇敢些,这个作者才是最懦弱的,你看在外面,老董都可以让他吃亏。哪有人喜欢一直被压迫的呢,时间长了,还是会爆发的,不然在中国历史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次的革命,有很多人都是像老董一样,本性并不勇敢,在多次被欺压后,才开始反抗,辛亥革命不也是一样么?清政府都统治多少年了,从乾隆时期就开始颓败,期间更是经历了慈禧太后时期,太平天国起义规模还是太小,不够彻底,没有一个英名的领导,这里就暂不去说它。辛亥革命里面,也有一些这类的人,做与不做只在一念间。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总欺负老董,却反而被老董欺负了,即使在寝室里,他也败给老董了。其实他这个人就是自卑,因为他没有什么,有的仅是可怜的一点文化,他怎能不自卑呢?他说自己不在乎,但对于别人的白眼,他肯定也会有些想法的。在表面上,可以不去在意,这类人很会掩饰自己内心所想,如果你不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看出他是怎么想的。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虽然他没有钱,没有好看的衣服,但他认为自己有文化,可是就连这个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他人所嘲笑,这怎能不令他懊恼惭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