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无处释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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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夏天兀自生长,不理会谁的烦恼,谁的寂寞。

估摸着敏闵要回来了,特意从床底下摸出一瓶啤酒自斟自饮。

啤酒刚喝去半瓶,拎着大包小包的邵美裹着一件白纱长衫喘着气翩然而至,阳光顿时在她的白色薄衫安营扎寨。我认得那衣服的牌子,helencsc,薄如蝉翼,古典希腊式风格。只有清瘦的女孩才穿得出隐藏其后的山明水秀。

“姨爹不在。表姐家没人。”她灰心丧气,额头上有细小汗珠在这个远未落幕的夏日空气里蒸发,擦亮我的眉梢。

放下酒瓶,我接过大包小包微笑:“这在意料中。这种约会,含有必然性和偶然性,你没看过哲学,不怪你。”

话虽这样通泰,心中却抱怨她这种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性格。表姐从小和邵美在成都长大。初中毕业那年,德高望重的连长父亲从部队转回到地方,邵美一家也跟着回到湘西的凤凰县。表姐留了下来。后来没有考上高中,招工进了一家专门做凉鞋的工厂。2002年日本老板接管凉鞋厂,表姐凭娴熟的技艺做了该厂的技术骨干,2003年又凭姣好的容貌谱写了一曲令三亲六戚奔走相告的异国情爱。邵美喜欢樱花和选修日语,肯定都是受她表姐的影响。上学期表姐寄来几张酒井法子的CD,我和邵美去市区的林培家听过。酒井法子太美太甜,我没敢发表意见。第二学期学校开通E-mail,她们就没有白底黑字写信了。偶尔听邵美叽咕,她表姐去年离开了那个日本浪人,独自在大板一家私立学校教中文,日子过得洋不洋土不土。这次回成都,说是不准备回去了的,谁知才住几天又吵着要走。在学校接到电话,邵美的心就飞到成都去了,若不是我执意要看《泰坦尼克号》,昨夜的火车,早就摇弋我了。

记得以前去成都看邵美,商量好要去青城山玩,她却带我去看她表姐,只穿件马甲衬衣的我止不住打颤。街上瞎逛两圈,苹果梨子买了一大堆,她表姐家还是没人。我受不住,先赶回候车室等她。暗里寻思,要你答应张思颖叫车送我们,此苦何来?

“你再去大十字她家的铺子里看看。转回来我们就走,刚好赶得上去青城山的旅游车。”我慢吞吞表态。

邵美自知理亏,疲倦而又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

“等我歇歇脚再去。”她说着,自个儿削了个梨子吃。

待她提着苹果梨子走后,我又独自坐在候车室里,吸烟、剥花生、看章衣萍的《枕上随笔》,且记住了“懒人的春天呀,我连女人的屁股也懒得摸了”这句比较鸳鸯蝴蝶的话。

……

“咦?床上怎么会有根长头发?”邵美坐在床边,手里提着一根细长的发丝。

“那不是你自己的吗?”我心虚地看着她说,“你走这几天我也懒得打扫。”

“不对,我的发质比较硬,而这一根却软如蜘蛛丝。”邵美盯着我不放,“铁证如山,你还不交代?”

“你的眼睛又不是显微镜。”我慌忙说,“别疑神疑鬼了。”

“分明就是嘛,我的头发我自己还不晓得?”邵美把头发都快捅到了我的脸上,“说!谁的?”

“哦,你看我!”我佯装恍然大悟,“昨天张思颖来过,找你说话,你不在,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怕是来找你说话的吧。”邵美笑道,“你早说的话,我的胳膊也不会这么困了!”

“谁又能想起!”我故意提高嗓门说。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

……

晚上,邵美没穿睡衣,娇小玲珑的身躯藏在大被窝里。一转眼看到她那张娃娃脸,她像个孩子。

黑亮的眸子定在我的脸上。我也缩在被窝里,准备迎接她下一轮的花样。

“雨桓。”邵美温言细语地叫我。

“嗯?”我转身,望着她快贴在我鼻子上的脸。她双手捧着我头。

“我发现你有些变化,很不正常。”她望着我的眼睛。

“又神经了。”我问她,“我哪里不正常了?我倒觉得你不正常。”

“真的。一个人自己很难发现自己的缺点。”她接着说,“我是旁观者清。”

“哦?举例说明。”我轻轻地吻吻她的如玉雕的鼻翼儿。

“我刚搬来那段时间,你睡觉从来不穿内衣,而最近以来你裹的严严实实。”她仿佛要揭穿我。

“最近不是感觉冷吗?你扯到哪里去了?”我作贼心虚。

“那时候是冬天,而现在是仲夏。”邵美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以前我不爱穿,现在我爱穿了,这总行了吧?你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我说。

“男人和自己的女人睡觉时穿着衣服,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心里有鬼,隐藏着什么怕被人发现。二是已经对自己的女人失去兴趣了,一定是有了新欢。”邵美一针见血,对我似乎了如指掌。

“早知道穿内衣睡觉有如此嫌疑,我就脱个精光。”我说完立即脱去衣服,为了消除邵美心中的疑惑。

“还有。”邵美笑着又说,“这个连你自己都未必察觉。”

“什么?你索性全部说了,别在这里一惊一乍的。”我担心邵美真的会发觉,心里不安起来。

“你好久都没有提出要我的下半身了,好像把它给忘记了。”邵美马上接着说,“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你已经对它无所谓了,你的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暂时想不起它。”邵美好像在我的胸前掏了一个小孔,内心被她洞察得一清二楚,仿佛我的灵魂都完全裸露在她面前。

“你不是说下半身不属于我的吗?属于有房有车有钱有权有势的那个人的吗?”我反问她。

“雨桓。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邵美意味深长地说,“我一直盼望着你是那个人。”

我无语。内心的痛楚慢慢溢出,我终于明白,是我在杞人忧天,是我在自欺欺人。

她的脸如烛光中的夜色那样,红的晶莹,散发着一种迷人的缱绻的韵味。我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我的唇轻轻的触着她的额头,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睛是湿润的,浸满幸福的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象无声的细雨,完全融化了这个美好的夜,融化了我。

紧紧地抱住邵美彻夜无眠,只到她的泪水浸湿我的发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