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在纸上,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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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聆听二胡如水的美(美文类)(4)

一片树林失火被扑灭后,发现树下有一只已经死了的大鸟,鸟翅还保持着裹起的姿势,裹起的鸟翅里还活着几只羽毛未长齐的小鸟,原来起火的时候小鸟在鸟窝里,大鸟知道火势是由下而上的,为了保护孩子她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将小鸟裹在翅膀下径直冲到树下,裹起翅膀的大鸟是无法飞行的,但这样她可以让孩子有生的希望。

“母爱”,这是两个柔弱却无比顽强的字眼。当我们从口中轻轻说出这两个音节时,蓦然有一种感觉从心深处上升至眼眶。这种感觉是——热泪盈眶。

背向大地的爱

文/纳兰泽芸

父亲带着七岁的女儿去十里之外的村子里走亲戚。从大路上下车后,是下午两点多钟。到达亲戚的村子,要徒步经过一大片田野。父亲发现原本阴沉的天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黑。父亲对女儿说,我们要走快点了,天可能要下大雨。

天上铅灰的乌云越聚越浓,天越来越黑,仿佛真正的黑夜来临。闪电如利箭一样一次又一次刺穿黑暗,雷声伴着狂风隆隆滚过天际,然后像炸弹一样在头顶炸裂。

女儿瑟缩着小小的身子:爸爸,我怕!

他将女儿紧搂在胸前:丹丹不怕,把头埋进爸爸衣服里,闭上眼睛睡觉。

他在对女儿说话的同时,脚下不停狂奔,他知道,在这样电闪雷鸣的旷野中多待一秒钟,就会多一秒钟的危险。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大地,他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巨大呼啸声由远而近向自己的方向逼来,这声音像几十台拖拉机同时爬坡发出的吼声,又像无数条响尾蛇同时发出的嘶嘶声,在闪电的强光里,他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黑色烟柱飞速移来——龙卷风!

他大骇,他知道龙卷风的厉害,他小时候经历过一次,所到之处,大树齐腰斩断,树皮被剥得只剩白花花的树干,地上的东西被吸上天空,人和牲畜都会被摔死!

他本能地想要加快脚步。但一刹那间,他觉得脚下陡然失去了支撑,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得轻飘飘的,他知道此刻他和女儿都被吸到了高空,几分钟后就要被抛到九霄云外,然后粉身碎骨!

自己倒没什么,活了三十多岁了,人生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可是女儿啊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七个年头!

“爸爸,我怕!”紧紧贴着父亲胸膛的女儿颤身叫道。

“乖女儿,爸爸在和你做飞的游戏呢,你不是一直想和小鸟一样自由飞翔吗,我们现在跟许多小鸟一起飞翔呢,现在紧闭眼睛我们开始数小鸟,一只小鸟,两只小鸟,三只小鸟……”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面团一样被一只巨手揉来揉去,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他什么也不敢想,只是尽力地躬身将女儿更紧地搂住。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感觉这只巨手的力量渐渐小了,身体也开始慢慢下降,他知道龙卷风风力渐小,开始将吸入的物体抛向地面了。女儿,我的女儿,他心里痛苦如焚。

女儿还在他的怀里做着数小鸟的游戏,也许此刻女儿看见的是艳阳高照、蓝天白云、柳枝飘拂、泉水叮咚,小鸟啁啾,女儿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将不感觉到痛苦。想到这里,稍感欣慰,同时,泪水滑下他那慈父的脸颊。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背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以一种强大的力量勒过他的衣服,勒进他的背——电缆!他心里滚过一阵狂喜,一瞬间,他一手搂紧女儿,另一只手拼尽力气死死抓住那根电缆!

他就这样单手悬吊着支持父女两人的重量。

天慢慢地变亮了,狂风也小了。渐渐地,他感到手臂发软打颤,被深勒过的后背正在滴答流血,不等血滴进土地,就被吹散在风中。最要命的是,女儿数小鸟数得睡着了,睡着后的女儿会不自觉地放松抱紧父亲的双手!他不敢再往下想。

女儿的手一点点松开他的身体。不能再犹豫了,他看到脚底十多米的地方是一块旱地,他搂紧女儿,紧抓电缆的那只手一松,他就成了一个背朝大地面向天空的自由落体。

此刻怀里的女儿正在睡梦中甜甜呓语着。他笑了。

父亲保住了性命,却多处骨折并重度脑震荡,而女儿,纤毫无伤,睡醒了还天真地对父亲说:爸爸,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可爱的小鸟,真美呀。

有人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次是侥幸从死神手里逃掉的?因为你这样背对地面从高空摔下,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他憨憨地说:我知道,但如果我不这样背对地面,我的女儿就可能丢掉性命。

父亲这句简单朴实的话,七岁的女儿现在还不懂。

等她长大了,她会懂得,父亲对她的爱,比父亲背对着的大地,还要深沉,还要厚重。

方寸荧屏里的“拍岸惊涛”

文/纳兰泽芸

回望走过的生命历程,还是烙下了时代变迁的深深烙印。这种烙印一一数来会纷繁复杂。

豹窥一斑,鼎尝一脔。小小的电视,是一滴小水珠,似乎微不足道,然而却能折射出绚丽的时代之光。

电视留在我记忆里最初的印象大概是80年代中期吧,那时人太小,记不太清,只记得全村只有一家人有一台9英寸的电视,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箱,木箱前面是一块灰白色微微鼓起的玻璃。神奇的是,这小木箱一插电,那箱子里头就有人唱歌跳舞说话,真是稀罕呀!一到天擦黑,我就被哥哥们还有邻居几个大点的孩子带着去看电视。

那家人姓刘,电视刚买回那天,他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新奇的人。刘家的三小子和我哥一般大,神气得鼻子都翘天上去了。

一开始刘家人每晚都关上大门悄悄在家里放,除了亲戚朋友之外一律不准进。可是,那个时代的电视,对于人们的吸引力是不能用一个“大”字来形容的。

放电视的时候,屋里会有微蓝的光线在不停地闪烁,许多实在抵挡不住电视诱惑的人就使劲拍刘家的大门:“开一下门吧,让我们进去看电视吧!”有胆大的甚至爬上刘家的屋檐从缝隙中往里看。后来,刘家人没办法,打开了大门,屋里顿时挤得水泄不通,看不上电视的人在外面急得直跳脚。

最后,只好把电视拿到外面,放在一个高桌上,所有的人带着板凳椅子像看电影一样,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许多性急的人看不见,就爬上树杈抱着树枝看,时间久了,手脚麻木,差点掉下来。

9寸小电视,本来就小,里面的人也不过比连环画上的大一点,再加上图像也不太清楚,尽是雪花点,不时要人前后左右使劲摆弄那两根天线。远处的人看不见图像,就靠听了,着急地喊,把声儿放大点儿,放大点儿!

有阵子放《霍元甲》,还有《侠女十三妹》、《射雕英雄传》,许多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早早地等在刘家门前,我们这些孩子更是兴奋得什么似的,晚饭算什么,只要那“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一响起,我们浑身都是劲儿。

那时候,总共也只有一二个清楚点的“台”(频道),不管什么节目,人们都觉得好看得不得了,一直要看到“再见”,人们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

那时有手电筒的人家还不多,多的是“马灯”,电视一散场,人们浩浩荡荡向四处散开,最远的人要走三四里才能到家。

乡村的深夜若没有月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有时我们这些孩子没有马灯,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家去,摔得胳膊膝盖乌青破皮是常有的事,可是那跟看电视比起来,不算什么。

一年后,与我家相邻生产队一家姓唐的人家也买了一个9寸的黑白电视,离得近点的许多人就不去刘家改去唐家了。

但唐家的三个女儿很“那个”,有人去她们家里看电视,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有时电视精彩的时候,大伙儿喝个彩或是笑笑什么的,她们开口就骂,后来许多人又舍近求远去刘家看了。

那时正播出《西游记》和《济公》,我们这些孩子嘴里成天就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和“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那种狂热程度,就是热恋中的人们也难比啊。

正是农忙时节,一天哥哥和妈妈去地里劳动很晚才回来,哥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带上我出去看《济公》,每晚播两集,应该还剩一集的。去刘家是来不及了,我们就摸黑去附近的唐家。

来到唐家门前一看,嗬,太好了,他们家大门都没关,电视正在放着《济公》呢!不过只有他们家人在看。我和哥哥就静静地站在门外看,也没有引起他们家人的注意。

剧情正精彩,正放到济公乔扮的新娘子在洞房里狠狠惩治强抢民女的狗官,真带劲,我们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声使唐家二女儿看到了我们,她快步上前去,“叭”,摁掉了电视开关,然后跑回来呯关上了大门!

我和哥哥正看得起劲,这突然的一幕让我们措手不及,那突然关起的大门险些碰到了哥哥的鼻子。当时的我虽然只有几岁,但还是感到面红耳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以后,我变得不太迷恋电视,而是变得爱看书,还没上学,哥哥书上的课文我背得比他还熟。及至上学,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端出椅子,坐个小板凳,趴在暮色里写作业。当别的孩子成群结队疯玩的时候,我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读书,写字。

成绩自然是年年三好,经常代表学校去乡里或地区参加竞赛,我的读书没让父母太操心,也成了我爷爷的骄傲。88年,我家买了一台14英寸的“飞跃”黑白电视机,不用再摸黑去人家看了,可是我还是不太看。

过去了许多年,有时回头想想,也许我后来不需父母管教自觉读书这点性格的养成,可能与几岁时去人家看电视吃“闭门羹”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也许小小的我在潜意识中想通过自己的奋发改变被人白眼,被人瞧不起的命运。

及至后来工作、成家、养育女儿,这些年我们的电视也一次次地淘汰,一次次更换,17寸、21寸、29寸、46寸。

如果我们不静下心来回想,我们会觉得我们拥有的这一切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可是,当我们带着辩证的目光回过头望望,再想想,我们会幡然惊叹——这些烙印在时代车轮里的生命细节,在方寸荧屏中展现着拍岸的时代惊涛。从“电视”这一面侧镜里看过去,生活变化之巨,已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