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在纸上,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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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聆听二胡如水的美(美文类)(3)

而在彼时,儿子所盼望的,就是世界那一边的父母双亲还好好的活着。同时,也告诉父母双亲,自己也好好的活着。

母亲能安慰儿子的是:我活着。此外,其他的一切,诸如,生活的情趣、身边的苦乐,大小的欲望,都已没有意义,都是奢望和虚妄的东西。

唯有活着,才是让世界另一边的亲人放心的最好消息。

我能想象,一张信笺,上面只有匆匆五个字"我好,你好吗?",五个字下面,是长长的巨大空白。就像一幅留白的国画,正因为那大幅的留白,才现出余味无穷的画韵和意境,才现出对亲人无尽的思念和现实无穷的悲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放得进一个国家史无前例的不寻常时代。以及那个时代里,无数身处险恶的人们发自内心的人间真情。

千年之前,诗人杜甫的中秋之夜是"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千年之后的特殊年代,一对母子之间的中秋之夜是"母子皆分散,寥语问死生。寄书长觳觫,况乃未休兵"。

不一样的年代,不一样的亲人,不一样的两首诗,却是一样的中秋明月,一样的世路艰险,更重要的,是人世间一样珍贵的拳拳亲情。

与快乐一墙之隔的忏悔

文/纳兰泽芸

丰子恺说他长大后读到“自织藕丝衫子嫩,可怜辛苦赦春蚕”这两句诗,才猛然悟到,儿时一直以为好玩的养蚕一事,其本身原来是对数万生灵的杀虐。

蚕从卵中孵出之后,最初被放在地铺上。地铺上架着经纬交叉的跳板供饲蚕人行走。丰子恺的祖母已告诫小孩子不准走跳板,那样会摔倒压死蚕宝宝,可是幼年丰子恺偏要以走跳板为乐,屡屡摔下,压死数不清的蚕宝宝。

虽然养蚕这件事给幼年的丰子恺带来了童年的快乐,但他长大回忆起来,对那些逝去的小生命深感忏悔。

丰子恺的话,触动了我儿时的一些回忆——那些为了寻求所谓的“童年快乐”,而剥夺小生命的回忆。

和伙伴们比谁的一口气最大,用麦桔草将小青蛙的肚皮吹鼓起来,鼓得不能再鼓的时候,小青蛙的肚皮就爆了。

抓着了麻雀,把麻雀翅膀上的羽毛拔掉,看它光着翅膀还能不能一飞冲天?

截住正在赶路的大蚂蚁,把它们的触角扯掉,再放开它们,看它们在地上团团打转,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失去触角的蚂蚁一直转圈,一直转圈,转到最后就失去了生命。而我们,早就蹦蹦跳跳回家了。

然而,记忆里最深的是对勤劳的小蜜蜂做过的那些“残酷”的事儿。当我长大后,知道小蜜蜂要酿造一公斤蜜,必须在一百万朵花上采集花粉,如果小蜜蜂采蜜的花丛离蜂房距离平均一公里半,那么,蜜蜂采一公斤蜜,就得飞上四十五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飞行十一圈。而且采蜜季节的小蜜蜂寿命大约只有45天——知道这些之后,我更是感觉对这个小生灵满怀深深的歉疚。

童年时,当油菜花开得漫天漫地、我的眼睛所到之处是无际的金灿灿,这种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的美,将我小小的心震撼得有些微的晕眩,我会呆在那里,暂时失语。这时,会有一架架小小的直升机嗡嗡地从我头顶飞过——那是蜜蜂。

春日暖阳下,我们嗅着满世界令人有点昏昏欲睡的花香,一手拿一根细棍儿,一手拿一只空玻璃瓶,在一堵堵土墙前面流连。土墙上有无数个小小的洞眼,密密麻麻,错错落落。把眼睛凑近某个洞口,嗬,一个憨憨嘟嘟的蜜蜂正趴在里头打盹呢!

蜜蜂一看见我们,下意识地往洞里缩了缩,不要紧,用细棍轻轻捣捣它,它往里又缩了缩。可是洞深有限,再轻捣,它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讨厌,我在睡觉呢,别吵啦!”

不出来是不是?看你有耐心还是我有耐心!用小棍连续不断地轻轻捣它,它受不了啦,极不情愿地慢慢地从洞里往外爬,边爬边还在哼哼——“好啦好啦,别再烦我啦,出来就是啦,真是的,吃不消!”用玻璃瓶罩住洞口,它乖乖地爬进我的瓶里去了。

小瓶里有油菜花、萝卜花、蚕豆花、桃花、杏花,掏了几十只蜜蜂,透过透明的玻璃瓶,看蜜蜂们在里面飞着、旋着、爬着,有种山花浪漫蜂儿绕的野趣。洞里的蜜蜂大部分是“好”蜜蜂,这种蜜蜂性情较温和一般不蛰人,虽然屁股上的尖刺也是一缩一缩的,样子挺吓人,但只要稍稍小心点,就不会被蜇着。

但运气不好的时候,会碰上“坏”蜜蜂,我们称为“骷髅蜂”,它投射“标枪”的速度极快极准。骷髅蜂比蜜蜂个头大,但腰细些,在洞里光看脑袋看不出太大差别,等到把它捣得不耐烦往外爬的时候,才看清原来是只骷髅蜂,有时候“妈呀”还没喊出口,就被它一枪刺中,然后抱头鼠窜,哭爹叫娘。

掏出来的蜜蜂命运最好的,是我们欣赏一段时间后,将它们从瓶中放飞。将瓶子高高举起,蜜蜂争先恐后从瓶口振翅高飞的景象有点鹤翔九天的味道。

次之是将它们当“马”拉“车”,用细线系住蜜蜂的腰,然后线尾拴半只蚕豆壳或花生壳,壳里自然装点土啦、米啦之类的“货物”,再用火柴棍儿拴一截线头——算是鞭子。然后几个人将自己的“马”拉上“车”比赛,看谁的马最牛。最牛的一次是桃红的哥哥新忠的“马”,居然拉动了一个空火柴盒!

命运再次之的是将蜜蜂投进水里看它们“花样游泳”。蜜蜂被投进水里后翅膀会高速振动,身子在水中也不停旋转,随之就会掀起以蜜蜂为中心点的一圈圈很好看的涟漪。如果数十只蜜蜂同时投进水里,就会有数不清这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的确壮观。这些蜜蜂中,最后只有几只能够再跌跌撞撞地飞起来,其它的都会因力气用尽最后在水中不动了,最后被鱼吞进肚里。

再有就是把蜜蜂捉住,然后滴上厚厚的蜡烛油,做成神秘的半透明的“琥珀”。本来我们不懂得什么叫琥珀,是已经念书的新忠告诉我们这么做的,他说书上说透明的树脂裹上小虫就是琥珀,那透明的蜡烛油包上蜜蜂也是琥珀啊。

命运最不济的蜜蜂是被吃了“蜜”。现在回忆起来,感觉人也许天性里就有“恶”的本性,不然如何解释不懂世事的孩子对小昆虫会如此手不留情,可三字经里偏说“人之初,性本善”。所谓“蜜”是指蜜蜂肚子里一个透明的腺体,圆溜溜,晶莹剔透的,非常甜。这对于那时很少有糖吃的孩子来说诱惑力可想而知。把蜜蜂拦腰截断,然后拉开蜜蜂肚子,晶莹腺体就露出来了,放在唇间一抿,极甜。

而今,看到那些忙忙碌碌的小生灵,都会心生歉疚——只为那一瞬间一点点的好玩或甜蜜,就断送许多勤劳无辜的小生命。真有同丰子恺一样的感觉,对这些小生灵很忏悔,如果早点懂得这些,我一定会“可怜辛苦赦生灵”。

白血哺我,红血救我

文/纳兰泽芸

“母爱”,这两个加起来总共只有十五划的汉字,简简单单,却任凭世世代代的人们怎样诠释,都诠释不尽。

佛陀说过:“阿娘怀子,十月之中。起坐不安,如擎重担。饮食不下,如长病人。月满生时,受诸痛苦。须臾产出,恐已无常。如杀猪羊,血流遍地。受如是苦,生得儿身。咽苦吐甘,抱持养育。洗濯不净,不惮劬劳。忍寒忍热,不辞辛苦。干处儿卧,湿处母眠。三年之中,饮母白血。婴孩童子,乃至成年。教导礼义,婚嫁营谋。备求资业,携荷艰辛。勤苦百倍,不言恩惠。男女有病,父母惊忧。忧极生病,视同常事。子若病除,母病方愈。如斯养育,愿早成人。”

白血,是指母亲乳汁。

佛陀这句话有点长,但还是照实录了下来,因为惟有观全貌,才能更深刻理解慈母深恩。

可是,如果认为上述就能概括什么是“母爱”,那还不够。对于母亲来说,用“白血”哺育子女,在她生命里是寻常事。而当危难来袭,死神向她的孩子张开巨爪之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红血”交给死神,换来孩子的生。正如,玉树地震中的母亲。

救援人员在垮塌的房子下面挖出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整个身子紧紧弓着,两手撑开,似乎在死命保护什么。救援人员小心翼翼扳起她,发现一只肉乎乎的幼嫩小手紧紧地拽着她胸前的衣服,那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婴,正睁着惊恐而清澈的眼睛望着陌生的叔叔们,女婴头发湿漉漉的,那是母亲的血浸湿的。灾难突然降临时,年轻的母亲将女儿死死搂在胸前,用血肉之躯严严实实地为女儿挡住致命的打击。救援人员将婴孩抱离母亲,婴孩蹬着小脚哇哇大哭,拉着母亲被血染透的衣服不肯放。

我们所有人都记得汶川地震中,那位年轻的母亲,用自己的“白血”和“红血”一起换回了孩子的生命,孩子被发现时还甜甜地吃着母亲的乳汁。年轻的母亲在生命最后一息写下的短信,任时光流转,仍顽强地占据着所有人的心:“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妈妈爱你!”

对于女人而言,只有当她长大真正做了母亲,她才体会“母爱”二字的深意。我也是这样。

小时候,我家里种瓠子,偶尔会遇到苦瓠子,不明白为什么种的是同样的籽,为什么有的植株结出来苦瓠子。长大后才明白,那是瓠子母株保护自己小瓠子的一种自卫方法,当有敌人侵害自己时,母株知道自己周围有了危险,就分泌出一种极苦的毒素,使敌人闻苦而逃——这是母株为保护孩子而做出的选择。如果将这棵结苦瓠子的植株全部拔掉,会发现,拔了很久后那棵苦瓠子的藤叶都枯萎了,但是离小瓠子半尺长的那一段瓠子藤还是青绿的,小瓠子也是青绿的——那是瓠子母株竭尽全力将体内仅剩的养份留给了小瓠子。

一条泥鳅在锅里被煮的时候,拼命耸起肚子,后来才发现她的肚子里是满满的泥鳅籽,泥鳅妈妈为了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而拼命耸起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