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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最难忘,似水流年中的那些明媚(3)

“我倒是希望她能跳进去,那样,我会想方设法不让她跳出去,可是……”从他那不加掩饰的眼神里,她恍然感觉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想安慰他,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是告诉他――他想象的那条鱼也许并非他想的那样好。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翻开那本蓝封皮的日记,读着上面两首单纯的小诗,初入大学时与郭凯谈诗论文的许多情节不邀而至。

那些天真浪漫洋溢的日子啊!

轻轻地合上日记本,她告诉自己――走过单纯,成熟虽然不是很好,却真实得无法回避。

奇怪的是,再见到郭凯时,彼此故作的坦然,是那样地触目惊心。于是,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开始有意躲避对方,同在一个教学楼上课,见面的机会竟然出奇地少了起来。

3

然而,在那个圣诞节的前夜,她的初恋还是随风飘逝了。

卫小宝移情别恋了,外语系那个漂亮的洋娃娃打败了她。不,准确点儿说,是她那高干家庭,征服了卫小宝。

理智地说,离开花心的卫小宝,于她是一件好事,越早越好。况且,她还没被爱冲昏了头,还保持着女孩的冰清玉洁,尽管几次忘情得差点儿放弃了最后的防线,但最终还是让卫小宝遗憾地说她“太保守”。

谢天谢地,她不是被当作一块破布扔掉的。与她分手,卫小宝是满怀惭愧的,他甚至不敢与她目光相对,只是在办好了去英国留学的所有手续后,他在电话里歉疚地对她说:“对不起,美人鱼,我不会喂你。”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喂好你的公主就行了,你放心,我这条贱命的小鱼会活得好好的。”关了手机,眼泪那么不争气地汩汩而来。毕竟,那是她的初恋啊!

“当初,我们几个就跟你说,你们的爱情不大合适,你姓于,他姓卫,爱上他,是把自己喂给了他。”上铺的英子预言成真,如是安慰她。

也许英子说的对,她这条小鱼真的不该与卫小宝那条大鱼同游。如是一想,便释然了,犹如面对一首失败的诗。想起诗歌,她的心又隐隐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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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凯,你这个坏蛋跑哪去了?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那天,在校园里看到郭凯端着一台小巧的DV机,正跟两个影视编导专业的男生在校园里聚精会神地拍摄着。

“哦,于妍,我正要找你呢。”消瘦了许多的他一脸惊喜。

“真的?”她掩饰着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

“真的,我和几个同学准备用DV机拍一部青春片,留作大学生活的纪念,想找你帮助给剧本提提意见呢。”仅仅是半年多的时光,郭凯的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份明显的沧桑。她知道,改变人的,不只是岁月。

“谢谢你还能想到我,青春是一首无题诗,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理解,但不知你要拍出哪一种来?”失恋的伤疼再次袭来。

“我要最诗意的青春!”郭凯还是从前那副可爱的认真。

她还想说他总是那么天真,他的手机响了,他抱歉地说他要先走了,他约好的一个女孩在等他。

是不是跳进他这口锅里的一条小鱼呢?她不敢问他,实际是怕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失神落魄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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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郭凯都没有拨响她的手机。她心里恨恨地说:“他再找我,我也不会搭理他的。”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她全部的矜持立刻土崩瓦解,猴急地赶到他约定的教室,去参加他组织的校园电视剧《永远的爱恋》剧本研讨会。

原来,他是该剧的编剧兼导演。他很有号召力啊,竟然将艺术学院美术、音乐、表演、舞蹈等各个专业那些高傲的精英全都网罗进来了,那一帮人正听他讲解剧情梗概。他身边那个一身白衣的漂亮女孩,那样直直地望着他,甜甜地笑着,把崇拜一览无余地写在了脸上。

她找了一个角落刚坐下来,郭凯便大声地叫她坐到前面,向大家介绍她不仅是中文系的‘美人鱼’,还是一位才女。

那个白衣女孩不服气的眼神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谦逊了两句,便直言郭凯剧本中的不足。其实,她那是意气用事地乱批评,郭凯竟很认真地频频点头。

那个白衣女孩坐不住了,站起来伶牙俐齿地反驳她,更有一大帮男生附和着声援那女孩。

她这个参加过全省高校辩论大赛的辨手,再次“舌战群英”,非但没有半点儿退缩,反而激情昂扬,她不禁灵感迸发,妙语连珠,一会儿,便说得众口哑然。

郭凯带头鼓掌:“不愧是中文系的才女啊!今日我收获多多,谢谢!”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不妥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看到那个败下阵去的漂亮女孩红红的脸,一缕歉意油然而生。

6

“对不起啊,我惹你锅里的小鱼生气了。”晚上,她言不由衷地向郭凯道歉。

“你说什么啊?我锅里还是一汪清水,哪有什么鱼啊?”郭凯糊涂了。

“别蒙我了,音乐系的那个‘系花’余晓慧对你多痴情啊!”奇怪,她怎么如此醋意绵绵?

“你看错了,人家早已芳心有属,你可别逼我做她那北大高材生男友的情敌啊。”郭凯慌乱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敢情你锅里还是没有一点儿生气,看来现在真需要我这条小鱼来同情同情你了。”她装出一副悲壮的样子。

“不是同情,是给点儿爱情……”这个鬼精灵早看穿了她的心事。

“你要是动一点儿煮我的心思,我非砸了你的锅不可。”她抓住了他手臂,生怕再失去似的。

“放心吧,我会不断给你换清水,给你添养料,让你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郭凯拥紧了她。

此后的日子,真的像某些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在郭凯那口大锅里,她这条小鱼游得非常地快活。

每每有朋友问及她的爱情时,她常常会故作悲伤状:“苦啊苦啊,我这辈子怕是要在那口锅里被煮啦!”但满脸的幸福,却总会泄漏心中真实的秘密。于是,禁不住又开始张扬起自己那幸福无边的爱情……

原来,有爱的清水和养料,一条鱼完全可以在一口锅里幸福地游啊游……

我们诗意的爱情何时已走远

大三的某个下午,我正在数学系老乡的宿舍里神侃,一个满脸清纯的女孩来借搓板。老乡将女孩拉到我面前介绍道:“这位是中文系的才子阿健,她是我们数学系的才女佟珊珊,诗歌写得特棒。”

佟珊珊腼腆地嗔怪道:“别瞎说,我那是瞎写着玩儿。”“甭谦虚,其实女孩子本身就是一首诗嘛。”我想起了口语诗人阿丰的妙论。这时,老乡和她同寝的姐妹们又纷纷翻出佟珊珊的诗作,让我惊讶她的诗写得真不错。

感谢诗歌,让我与珊珊相识,并很快相知,进而共坠爱河。然而,田力那家伙轻松地便将我苦心调试的爱情咖啡搅得打翻在地,因他是个帅哥,他父亲又是省城某要害部门的局长,家庭背景很厚。

在整个校园弥漫着离情别绪的七月,伴着罗大佑如泣如诉的《恋曲1990》,我怅然地扬起手,独自悄然地离开了哈尔滨。

后来,珊珊留在省城一个令大家羡慕的单位,不久跟田力结婚了。而我去了那个我无数次在文章中描绘过的糟糕透了的林区小镇,成了一个几乎被全年级同学都遗忘了的教书匠。

一晃,师大毕业已八年。此时,我凭着不懈地刻苦,靠一支笔向纷纭的世界挑战,渐渐地已混出了点儿小名气,进了那个叫牡丹江的小城。

三月,我去省城开一个笔会,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好友阿丰。已是一家广告公司老板的阿丰很快便把住在省城的几位大学同窗召集来了。酒杯端起来时,我才知道,昔日我们那个人数甚众的“雪原文学社”的兄弟姐妹们,如今全都不约而同地弃笔从商、从政或从别的什么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痴情不改地孤守着清贫的文学。

谈话中,我断断续续地从大家那里得知一些关于珊珊的情况:她早已跟田力离婚了,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田力如此频繁地更换着情人。后来听说她跟一个大学的讲师又结婚了,不久又离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现在她担任一家很大的公司的经理,说是独身女人,其实围着她转的男人不少,一点儿也不寂寞。

在珊珊那装修得很豪华的住宅中,我见到了分别多年的珊珊,她依然很美,只是那种成熟令我感到特别地陌生。热情的寒暄中,我已真切地感到,有一种距离,已实实在在地横亘在我们中间了。

她将那盒外国名烟递给我,在我摆手示意还没学会后,她很娴熟地为自己点燃一支,姿势优雅地轻轻吞吐着。“我变得很堕落了,是吗?”她带着一丝忧郁地笑对着我,眼里流露着我陌生的目光。

当听说我是来省城参加一个笔会时,她不无嘲笑地说:“你还是那么傻,这年头可没有纯情少女了,你的诗歌注定要寂寞了。”“不能那么绝对吧?什么时候都需要诗意的生活啊。”我答道。她放声地笑了:“什么诗意不诗意的,那都是你们搞文学的自我良好的感觉而已,现在最实在的莫过于钱了,没钱的日子不能谈浪漫,你应该有这样的感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钱很重要,可有比钱更重要的,比如……”“好了,我们不要争辩了,你我谁也说服不了谁。”珊珊摆手止住我,拿起移动电话拨了起来,那边问她有什么事,她看着我,很妩媚地笑道:“我的初恋情人来了,你过来咱们一起喝杯酒吧。”我心有些疼痛地问她,刚才是跟谁通话。她很随便地说:“我的第二任丈夫,跟你一样,也能写点儿文章,不过写得比你差,玩女人可比你强多了。”

“珊珊,真没想到你的变化这么大,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站起身来,要往外走。“诗人,不是我变化大,是这世界变化快,是你没赶上节拍。既然来了,就该陪陪你的昔日情人,我可是没忘了你啊,呆会儿用完餐,跟我去“百乐夜总会”逛逛,体会体会新时代的浪漫,保你感到特刺激。”珊珊拉住我的手,高挺的胸脯几乎贴到了我的身上,我本能地躲开了,她开心地笑道:“还那么一本正经啊,你真是这个世纪最后一位纯情诗人了。”

到底我没去那家消费水准颇高的夜总会与佟珊珊共进晚餐。回到阿丰的住处,我连连慨叹:“世事如烟,人的变化实在太快,我记忆中的那个清纯如水的女孩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些缤纷的诗句中了。”刚刚又谈妥了一个大项目的阿丰,踌躇满志地劝我:“阿健,想开了,就像你还坚守着你的文学的梦幻一样,也要理解别人新的梦幻,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能勉强谁。”“我不勉强谁,只是我无法理解珊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我最不希望的样子。”“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忘了那句你说颓废的黑色幽默诗——青春是一条河,流着流着就黄汤了。”阿丰满脸历尽沧桑的表情。

也许阿丰说得对,我们诗意的青春,已经像远去的红帆,遥遥地站在了彼岸,我深情探出的双手,握住的只是一个刺痛心灵的失落。可我面对喧嚣而来的滚滚红尘,还是禁不住要问一声:我们充满诗意的爱情何时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