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那么短,爱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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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朵一朵绽开的那些都叫美好(1)

生活里面的那许许多多的美好,多么像心田上的花,只需一缕爱的春风,便会一朵一朵地绽开,自然而优雅,简单而深刻。只要有一双不倦地找寻的眼睛,就会有一次次欢喜的发现,只要有一颗敏于感知的心,就会有一次次意外的收获。

从一株心事青翠的小草,到一棵饱经风霜的古槐,从一个天真的想法,到一次笨拙的行动,从一瞬间的热血喷涌,到一辈子的无怨无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从那个词汇走来,又朝那个词汇走去。这个秘密,请让我轻轻地告诉你:那一朵一朵绽开的,都叫美好。

天使的样子

一位曾去甘肃西部一个偏远山区支教的年轻女教师,给我讲述了很多关于她和学生之间难忘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我支教的学校是一个异常干旱的山区,到处是裸露的山岩,难得看到几抹绿色。村里的男人几乎全都出去打工了,女人也出去了大半,留守的只有老人和孩子。村里有一所小学校,破败不堪,除了一个跛脚的老教师,其他的人都忍受不了这里生活的艰难和收入的微薄,都陆续地离开了。

我这个来自大城市的漂亮的大学生刚一进村子,就听到有人大声地打赌,嚷着说我肯定不会呆在这里超过三个月。的确,村里的教学和生活环境,都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不是亲历,实在难以相信,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西部还有那样闭塞、落后的地方,连辛苦收集来的发霉的雨水,都那么地珍贵。我想洗一次澡,需要花费一天多的时间,转三次车,赶到几百里外的县城,才能找到一个浴所。

我教三、四两个年级的语文课,学生的基础差得叫人触目惊心,许多学生连拼音也不会,错别字随处可见,一个简单的造句,也会语病百出。因为老师来来走走,学生们总是时断时续地上课,所学的东西都快遗忘干净了,一些学生对学习也没了兴趣。

我教的班上有一个叫望富的学生,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男孩,学习刻苦,成绩最好。每当课堂上有学生调皮,他都会站起来帮我管住。我问他的理想是什么,他说要做一个像我这样的好老师。我说自己还算不上一个好老师,他说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呆住的就是好老师。

望富的家里离学校非常远。我问他到学校的路途有多远,他说不上来,只说如果跑着走,最少需要两个多钟头。望富的回答激起了我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周末放学时,我提出要与望富一同回家,去做一次家访。

望富惊恐地阻拦我:“老师,你别去了,太远了,路还不走,会累着你的。”

“没事儿的,老师不是那么娇惯的,我在大学里还是长跑运动员呢。再说了,你不是每天都要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么?”我换好了一双轻便的旅游鞋。

刚一出校门,望富便从帆布缝制的书兜里掏出一双草鞋快速地换上,我愕然地发现他没有穿袜子,只是在脚上缠了两条布带。他羞涩地告诉我,山路崎岖,很费鞋的,他穿的草鞋是自己编的,布带是捡来的。

我和望富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腿已酸涩得迈不动了,天色也已暗了下来,还没到他的家。我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快走还得半个小时吧。好容易走到望富家,一下子坐到他家门口的石凳上,我累得再也站不起身来了。很快,望富端来了半盆热水,让我赶紧泡泡脚。

我先洗了脸,又叫望富也过来洗洗,并把随手带的一块香皂递给他,他把香皂放到鼻前贪婪地闻闻,说了声“好香”,却没舍得用,而是叫过妹妹也来闻闻。看到他们那样爱不释手,我就送给了你们,两个孩子连连道谢,脸上是一览无余的欢喜。

我脱下磨了两个洞的袜子,舒坦地泡了脚。我起身要将泡脚水浇到院子里的花坛中,望富却宝贝似的端到一旁,让患了白内障的奶奶坐下来,慢慢地帮着奶奶洗脚,看到奶奶那副很享受的样子,我的心里暖暖的,只想落泪。接着,望富又让妹妹过来洗了脚。那盆水已经很混浊了,望富才把双脚放进去,他说真的要感谢我,让他和奶奶、妹妹都借光洗了一次脚。

晚饭是望富和妹妹一起做的:小米干饭,一盘炒蕨菜,一小碗炒鸡蛋,还有一小碗萝卜咸菜。望富不停地往我碗里夹鸡蛋,他的筷子却总是瞄着萝卜咸菜。

这时,我才知道,望富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母亲是得了肝腹水去年去世的,父亲常年在外面打工,妹妹已辍学在家两年多了,他是靠希望工程的捐助才返回校园的。

回到学校,我在书信中向远方都市里的同学们讲述了支教学校的情况。很快,同学的捐献的衣物、书籍等,便从四面八方邮寄到学校里,有一位中央大报的记者还专程来采访了一次,图文并茂的报道过后,又引来很多热心人的关注和帮助,其中,最大的帮助是,有人出资帮村子里和学校各打了一口深水井,基本上解决了饮水难的大问题。

我不过是做了一点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很多学生和家长都感激地称我是美丽的天使。

望富的妹妹又上学了,她洗得干干净净的笑脸上,散着淡淡的皂香。下了课,她就趴在办公室的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了,她就跑开了。没多久,她又在盯着我看。

当我好奇地抓住她,问她为什么总是看我。她仰起天真的笑脸,告诉我:“老师,我不知道美丽的天使长的是什么样子,可我相信,天使一定和老师是一样的。所以,我看着老师,就是看着美丽的天使。”

我激动地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小辫,眼角一阵灼热。

身边的优雅

踏着金黄的落叶,我沿着松花江大堤徐徐而行。秋日的江水,像一幅陈年的油画,多了一分宁静与澄碧,也多了一分耐人寻味的深邃。

受北京一家杂志社的约请,我要去采访一位已是耄耋之年的剪纸艺人。因为距约好的时刻还早,我便决定先在江畔走走。于是,我就惊喜地邂逅了那个在江堤上以水代墨练书法的他。

这些年来,在城市里的许多公园或广场上,我不时地会碰到一些拎着水桶,拿着特制的笔,旁若无人地挥毫泼水,一展水书技艺的书法爱好者。偶尔,也会驻足欣赏一会儿,默默地品评一番。

他一下子吸引住我目光的,是他手中挥舞的那支独特的大笔,更像是随处可见的一把拖布,长杆的一头是粗糙的棕棉,那样随意而懒散地一束,与我在单位里每天擦地的拖布没什么两样。

然而,就是那样一把再寻常不过的拖布,被他蘸了清水后,一只手挥舞着,笔走龙蛇,上下翻飞,一会儿的工夫,江堤上便留下一串气势磅礴的行草,内容正是******的名篇《七律·长征》。

“哦,好功夫。”我禁不住赞叹起来。

“过奖了,不过是信手涂鸦而已。”他谦逊着,手却没有停下来。

“练了很久了吧?”我指了指他那遒劲的书法。

“一年多了。以前身体没毛病的时候,整天忙着工作,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这个大老粗,还能练书法,而且是水书。”他淡然地回答。

“看你现在这身手,蛮健康的啊!”看他很轻松地舞动着手中的拖布之笔,谁能想象到他是一个病魔缠身的人呢?

“是的,我也感觉自己很健康。”他脸上泛着红润的光。

他与我接下来的交谈,却让我惊讶万分。他语气平淡地告诉我:他姓耿,今年刚刚五十岁,去年查出了胃癌,已切除了四分之三的胃。上个月,又查出了胰腺癌,医生说已没有动手术的必要了。

我怔怔地看着老耿,仿佛在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别人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都是被死亡预约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练字?”他看出了我的困惑,“我只读过五年书,这一辈子似乎都没有摆脱贫困,日子稍微好了一点点,又让癌症给缠住了。刚开始,我也曾抱怨命运不公。后来,也就坦然了,穷也罢富也罢,好也罢坏也罢,不都是过日子嘛?于是,我就决定用最节俭的方法练练字,补上年轻时的遗憾。”

“就这么简单?”我望着老耿那早已悟透人生的双眸。

他点点头,又继续书写,这回他写的是楷书,内容是《声律启蒙》中的句子。

看着他那样一笔一划,认真得像一个小学生。我不由得对着那些很快便要被阳光擦掉的字迹肃然起敬,仿佛那些匆匆逝去的水字,是一只只会说话的眼睛,在无声地告诉我关于生命和人生的某些真谛。

在告别老耿去剪纸艺人的路上,我又有幸结识了一位摆水果摊的诗人。

我在挑选水果的时候,他似乎根本没看见我这位顾客,只顾握着一截铅笔头,在一个演草本上快速地涂抹着,他头摇晃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耐心地等他停了笔,为我称量、包装好水果,我好奇地问他:“刚才那么专注,在写什么呢?”

他有些腼腆道:“写诗呢,突然来了灵感。”

“我可以拜读一下么?”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在这样的生活境况里,竟然还保持着一份难得的诗情。

“只是喜欢,主要是写给自己看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写诗的本子递给了我。

哦,他写了不少呢,其中不乏让人眼睛一亮、心灵一颤的好诗句,比方,写向日葵的:“你金光四溢的花环/将明媚地旋转整个夏日/像花中的女皇 /威仪而典雅”;写菠菜的:“你内心深藏的铁/有着怎样摄人魂魄的光芒/在生命中多么不可或缺”;写彼岸花的:“你不是我的彼岸花啊/我谦卑的愿望/ 缀满所有感恩的土地/从一粒被岩隙收容的种子开始/此后的时光全部用满怀的期待和追寻充盈”……读着他的那些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精美的诗句,我的心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柔柔地抚摸着,尘世的喧嚷和嘈杂,在那一刻全都被屏蔽了。

“真好!能够写出这么多美丽的诗句,真是一个叫人羡慕的诗人。”我敬佩地望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水果摊主人,想他一定有着锦绣的心思。

“谢谢您的鼓励,我写诗只是不想让生活低到尘埃里。”他随口的一句表白,竟也是那样的诗意盎然。

在剪纸老艺人素雅的小屋里,我从老人的口中得知,那个摆水果摊的中年人,妻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下岗多年了,靠着摆水果摊供出了一个读北大的女儿。我又一阵惊愕后,又提到了老耿。老人轻轻地道了一句:“这样优雅的人生,在我们的身边,其实有很多呢。”

是啊,仅仅在一天里,我便有幸遇见了三位拥有优雅生活的人,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也有着常人的苦恼、窘迫与无奈,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优雅,选择了站在精神高地上,把世俗的日子过得更精彩,更有品位。

优雅就在身边,谁都可以做得优雅一些,再优雅一些。

不加锁的幸福

那天,我去一个偏远的林区小镇看大学同窗晓薇。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四五个小时,才把我带到那个晓薇在信中描述得无限美丽的小镇。到了她的学校,她正在上课,而且是连续的4节课。晓薇就让我先到她家去休息一下。

我正疲惫,听明白了她指示的去她家的路,便向她要钥匙。

她莞尔道:“去吧,我家没锁门。”

“没锁门?那你家里有人?”我惊讶道。

“没人啊,你放心地去吧。”上课铃声响了,晓薇赶紧走了。

晓薇怎么搞的?家里没人也不锁门,不怕……我疑惑不解地朝她家走去,沿路上又问了两个热心人,在他们的指点下,我顺利地找到了晓薇的家。

轻轻一推,外边那扇黑色的大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往里走,内屋的门也没上锁。

无需上锁,难道这儿已达到了“路不拾遗”的文明程度?我心里嘀咕着,打量起晓薇整洁、简朴的小屋,屋里除了两个惹人注目的大书柜,两张硬木书桌外,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14寸的老式电视了。

晓薇上班不锁门,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清贫?虽说她是我们那届同学中分配到最基层的一个,日子怎么也不该是最苦的了……

晓薇回来时,笑着问我:“光临寒舍有何感受?”

“是有点儿‘寒舍’的味道。晓薇,你丈夫在县委宣传部上班,你文笔那么好,调到县城上班该是没多大问题吧?再说了,总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啊。”我关切地问道。

“我和爱人倒是都觉得这样挺好的。”晓薇一脸的幸福。

正说着话,左邻右舍听说晓薇来了同学,纷纷送来吃的——鲇鱼、香肠、咸鸭蛋……还有一捆生菜、一碗鸡蛋酱。笑迎那一张张亲切的脸、那一句句暖暖的话,我感受着这里的人们对晓薇的尊敬和关心,感受着人与人之间那浓郁的亲情。我不无羡慕道:“晓薇,你人缘真好,摊上这么好的邻居。”

“这回你该明白我为何不上锁了吧?”晓薇麻利地拾掇着饭菜。

“家里没人,还是锁上门好。”我想起自己在省城的家,那厚厚的防盗门,左一道保险、右一道机关地锁得紧紧的,还经常担忧呢。

“不能锁的,家里常来人。”晓薇轻松地回答道。

“常来人?你不在家时,家里还来人?” 我更惊讶了。

“对呀,你看,我家有一口宝井呢。”晓薇指着厨房里的一口压水井自豪道。

“怎么,你们这里还没吃上自来水?”我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快了,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接上了,我家这口井打得深,水好喝,现在邻居们都愿意来我这里打水。你说,我能锁门吗?”

“你可以规定一个打水的时间嘛,要不你的家不成了随来随往的供水站了?”

“对啊,我就是要建一个全天候的供水站啊!”晓薇爽快地说。

“你放心地让邻居来打水,难道不怕有坏人趁机闯进来拿东西?”我不放心道。

“不用怕,我这屋里随时都有熟人来往,前屋后院的老人都会帮着我照看着呢,再说了,即使有小偷进来,你看看,我这儿有啥值得拿的……”晓薇露出一副很开心的神态。

很快,巧手的晓薇便用邻居送来的东西,做出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细细地品味着晓薇对我讲述的一件件浸润着浓浓亲情的小事,我竟生出了无限的羡慕。

整日地劳心劳力的我,坐在晓薇简朴的小屋里,心中拂过缕缕温馨,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我的眼前老是晃动着晓薇那甜甜的笑容,她那不上锁的大门,她那引以为自豪的压水井……那些生动的景象,像一股久违的情思,不停地叩击着我那被物欲日夜缠绕的心扉——原来,真正的幸福,不在于是否拥有豪宅大院,不在于拥有多少财物,哪怕仅有一口蕴藏清澈、甘甜的井,只要有一颗时时敞开的、无需上锁的心灵,即便是清贫的日子,也会散发出至真至醇的芬芳……

别样的汉堡包

五月的黄昏,在渭水岸边的一个村头,我遇见那两个孩子:大的是哥哥,七八岁的样子,小的是妹妹,大概也就三四岁。两个孩子正蹲在墙角津津有味地揉搓着黄色的泥团,聚精会神地制作自己喜欢的作品,汗渍和灰尘将红扑扑的小脸蛋脏得有些滑稽又可爱,黑亮的眼珠里转动着叫人不禁要驻足的认真。

我站在一旁,打量起他们的泥捏作品:男孩的小车,女孩的项链,有模有样的,做得还蛮有点儿艺术味道呢,我不由得举起了相机,将两个无名的小艺人和他们的作品一起收入镜头。

男孩见我欣赏他的手艺,有些得意地告诉我:“妹妹的项链也是我帮着做的,她揉的珠子不圆。”

“串项链的麻绳是我找的,我还帮你和泥了呢。”女孩丝毫不肯让自己的功劳被埋没。

“你俩手都挺巧的,也都挺能干的。”对两人的认真,我送上了由衷的夸奖。

“叔叔,你吃过汉堡包吗?”小男孩突然抛给了我一个问题。

“当然吃过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