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腊(xī):晾干。饵:指药饵,药品。已:止。指治疗。挛踠(luán wǎn):手脚蜷曲不能伸展的病。瘘(lòu):肿脖子病。疠(lì):恶疮。三虫:三尸之虫。道家把脑、胸、腹三部分叫做“三尸”,说这三处有了虫子,人就要生病。
③莅事者:管这件事的官吏,指地方官。更若役:更换你捕蛇的差役。若,你。
④汪然:眼泪满眶的样子。
⑤向:假若。病:穷困,困苦不堪。
⑥蹙(cù):窘迫。殚(dān):尽。出:指土地上的出产。转徙:辗转迁徙,即流亡。顿踣(bó):困顿倒毙。毒疠:瘴气,毒气。相藉:相互挤压。藉,垫,枕。
⑦悍吏:强暴的差役。叫嚣:无忌惮地呼喊。隳(huī)突:骚扰。
⑧恂恂(xún xún):心存顾虑,担心的样子。缶(fǒu):瓦罐。弛然:放心无虑的样子。弛,松弛。
⑨以尽吾齿:这样度我的岁月。齿,年岁。
⑩苛政猛于虎:繁苛的政令比猛虎还要可怕。语出《礼记·檀弓下》。
{11}人风:民风。为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民”为“人”。
【鉴赏】
本文为作者谪居永州时作,题为《捕蛇者说》,即说捕蛇者的事,寓政治见解于叙事之中,在“说”体文中独树一帜。文章通过对三代以捕蛇为业的蒋氏一家及其乡邻的悲惨遭遇的描述,揭示了沉重的赋税、徭役带给农民的巨大灾难。全文以“毒”字作谋篇****的根本,以蛇毒与赋敛之毒对勘、互说、映照,揭示出“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的主题,并证以孔子“苛政猛子虎”的名论,把历史与现实联系了起来,抨击中唐统治者横征暴敛、荼毒人民的苛政,说明革除弊政、减轻赋役的必要,表达了作者对民情的深切关心,寄寓柳宗元要求政治改革的思想。
这篇“说”颇类寓言,与韩愈《杂说》说龙、说马相似,借物寄怀。在写法上,巧妙运用对比和反衬,层层蓄势,步步深入,抑扬起伏,低回唱叹,酷赋之残绝,令人心碎,文章由此生动显赫,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量。
■ 妙评
感慨讥讽体。
——宋·吕祖谦《古文关键》卷一
抑扬起伏,婉转斡旋,含无限悲伤凄婉之态。
——明·林次崖批《山晓阁选唐大家柳柳州全集》卷一
夫子“苛政猛于虎”五字,已足令人酸心,柳州此篇,曲为对勘,细用雕搜,悲咽凄怆,不忍再读。
——清·汪基《古文喈凤新编》
“永州”三段是言蛇之毒,“予悲”三段是言赋敛之毒甚于蛇。言蛇之毒处说得十分惨,则言赋敛之毒甚是蛇处更惨不可言。大妙在将蛇之毒及赋敛之毒甚是蛇,俱从捕蛇者口中说出。末只引“孔子谓”作证,用“孰知”句点眼。在作者口中,绝无多语。立言之巧,亦即结构之精。末说到俟“观人风者得焉”,足见此说关系不小。
——清·余诚《古文释义》卷八
■ 种树郭橐驼传(柳宗元) ■
郭橐驼,不知始何名①。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家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迁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②。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③。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④。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⑤。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蚤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⑥。吾又何能为哉!”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⑦?”驼曰:“我知种树而已,官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⑧。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蚤缫而绪,蚤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⑨。’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邪⑩?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问者嘻曰:“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11}。”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注释】
①橐驼(tuó tuó):即骆驼。种树人郭某因为驼背,故称为“郭橐驼”。
②蚤实:蚤,同“早”。实,果实。蕃:结果实多。
③寿且孳:长寿而生长繁茂。
④本:树根。培:培土。故:旧,指原来培植树留的土。筑:指砸土。密:指砸得结实。
⑤莳(shì):种植。
⑥不我若:不如我。
⑦官理:官治,为官治民。避高宗李治讳,改“治”为“理”。
⑧长(zhǎng)人者:做官的人。长,治理。人,民。避太宗李世民讳,改“民”为“人”。下面“吾小人”“养人”,同此。烦其令:烦琐地发布命令。卒:终于。
⑨勖(xù):勉励。缫(sāo)而绪:煮茧抽取蚕丝。而,同“尔”。缕:线。字:扶养。遂:成长。
⑩飧饔(sūn yōng):晚饭和早饭。劳吏:慰劳差役。
{11}养人术:指治民的办法。养民。
【鉴赏】
本文是一篇寓言体的传记性散文,为一个种树者立传。作者借种树喻居官治民,以“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的种树之道“移之官理”,说明治理国家,必须顺应百姓要求,去烦除扰,人民方能“蕃吾生而安吾性”,对扰民政治进行抨击,与《捕蛇者说》异曲同工。作者是在积极参加王叔文集团政治革新时写这篇文章的,尤显出对中唐时期政乱令烦、民不聊生的不满。以“传”立“说”,层次井然,对比生动,语言富于哲理,耐人寻味。
文中把种树与治国摄撮成文,构思奇妙,借粗明精,借浅明深,转常为奇,体物精,取喻当,涉笔成趣。在具体写法上匠心独运,一篇之中,前半叙事,后半议论;前半为宾,后半为主;前半隐喻,笔笔暗伏,后半实说,处处照应。叙议契合,事理昭著。段落与段落之正反相生,顺逆回应,错落有致。一段之中,又跌宕起伏,用笔极尽变幻。
■ 妙评
政在养民,即唐虞不废戒董,以其能致民之性也。后世具文烦扰,而民始病。郭橐驼种树之道,若移之官理,便是居敬行简一副学问。即充而至于,禹之无事,不越此理。然前段以种植之善不善分提,后段单论官理之不善,但云以他植者为戒,不说以橐驼为法,盖知古治,必不易复省一事,斯民间省一扰,即汉诏以不烦为循吏之意,非谓居官可以不事事也。细玩方知其妙。
——清·林云铭《古文析义》卷五
养树养人分两段,而养人一段亦向橐驼口中得之。何也?善若从旁推论,必将养人之术贴定养树,洗发殆尽,议论虽畅,而亦少含蓄矣。此只就橐驼居乡所见,冷冷数语,语未毕而意已透,使读者尚有余味。此等处皆文章妙诀也。
此本为有爱民之心而烦扰者言之,然世之官吏往往本无爱民之心而故为烦扰,以粉饰故事。此种又须分别。故后段“若甚怜焉”,放作活句以该之。谁识良工心苦!
——清·吕留良《古文精选·柳文》
■ 梓人传(柳宗元) ■
裴封叔之第,在光德里①。有梓人款其门,愿佣隙宇而处焉②。所职寻引规矩绳墨,家不居砻斫之器③。问其能,曰:“吾善度材。视栋宇之制,高深圆方短长之宜,吾指使而群工役焉。舍我,众莫能就一宇④。故食于官府,吾受禄三倍;作于私家,吾收其直大半焉。”他日,入其室,其床阙足而不能理,曰:“将求他工。”余甚笑之,谓其无能而贪禄嗜货者⑤。
其后,京兆尹将饰官署,余往过焉。委群材,会众工⑥。或执斧斤,或执刀锯,皆环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执杖,而中处焉。量栋宇之任,视木之能举,挥其杖曰“斧!”彼执斧者奔而右;顾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趋而左。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视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其不胜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画宫于堵,盈尺而曲尽其制,计其毫厘而构大厦,无进退焉⑦。既成,书于上栋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则其姓字也,凡执用之工不在列。余圜视大骇,然后知其术之工大矣⑧。
继而叹曰:彼将舍其手艺,专其心智,而能知体要者欤⑨?吾闻劳心者役人,劳力者役于人。彼其劳心者欤?能者用而智者谋,彼其智者欤?是足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⑩!物莫近乎此也。彼为天下者,本于人。其执役者,为徒隶,为乡师、里胥{11};其上为下士,又其上为中士、为上士;又其上为大夫、为卿、为公。离而为六职,判而为百役{12}。外薄四海,有方伯、连率{13}。郡有守,邑有宰,皆有佐政。其下有胥吏,又其下皆有啬夫、版尹,以就役焉,犹众工之各有执技以食力也。彼佐天子、相天下者,举而加焉,指而使焉。条其纲纪而盈缩焉,齐其法制而整顿焉,犹梓人之有规矩绳墨以定制也{14}。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视都知野,视野知国,视国知天下,其远迩细大,可手据其图而究焉,犹梓人画宫于堵而绩于成也{15}。能者进而由之,使无所德{16};不能者退而休之,亦莫敢愠。不衒能,不矜名,不亲小劳,不侵众官,日与天下之英下才讨论其大经,犹梓人之善运众工而不伐艺也{17}。夫然后相道得而万国理矣。相道既得,万国既理,天下举首而望曰:“吾相之功也。”后之人循迹而慕曰:“彼相之才也。”士或谈殷周之理者,曰:伊、傅、周、召,其百执事之勤劳而不得纪焉,犹梓人自名其功而执用者不列也。大哉相乎!通是道者,所谓相而已矣。
其不知体要者反此。以恪勤为公,以簿书为尊,衒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窃取六职百役之事,听听于府庭,而遗其大者远者焉{18}。所谓不通是道者也,犹梓人而不知绳墨之曲直、规矩之方圆、寻引之短长,姑夺众工之斧斤刀锯以佐其艺,又不能备其工,以至败绩,用而无所成也,不亦谬欤?
或曰:“彼主为室者,傥或发其私智,牵制梓人之虑,夺其世守而道谋是用,虽不能成功,岂其罪邪{19}?亦在任之而已。”余曰不然。夫绳墨诚陈,规矩诚设,高者不可抑而下也,狭者不可张而广也。由我则固,不由我则圮{20}。彼将乐去固而就圮也,则卷其术,默其智,悠尔而去,不屈吾道,是诚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货利,忍而不能舍也;丧其制量,屈而不能守也,栋桡屋坏,则曰:“非我罪也{21}。”可乎哉?可乎哉?
余谓梓人之道类于相,故书而藏之。梓人,盖古之审曲面势者,今谓之“都料匠”云{22}。余所遇者,杨氏,潜其名。
【注释】
①裴封叔:裴墐,字封叔,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人。柳宗元的二姊夫。
②梓人:木工。款:通“叩”,敲击。佣:雇。这里指租赁。隙宇:空屋。处:居住。
③寻:八尺。引:十丈。寻引指量长度的工具。居:积存。砻(lóng):磨。
④就:指造成。
⑤嗜货:爱财。
⑥委:积聚。
⑦宫:指房屋的平面图。堵:墙。曲尽:全面周详。进退:指增减。
⑧圜视:环视。
⑨将:或许。体要:总体要领。
⑩相(xiàng)天下:当宰相治理天下百姓。
{11}执役:服役、供职。徒隶:因犯罪而服劳役的人。泛指奴隶及下级差役。乡师:一乡之长。里胥:一里之长。唐代以一百户为里,以五里为一乡。
{12}离:相并列。六职:说即六官、六卿。《周礼》以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等六官。隋唐以后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分为六卿。一说六职为王公、士大夫、百工、商旅、农夫、妇功。判:分。
{13}薄(fò):迫近、靠近。方伯:一方诸侯的领袖。连率:即连帅,十国诸侯的领袖。
{14}举而加焉:选拔出来而加以任命。盈缩:指调整增减。
{15}都:古代行政区划名。这里泛指大城市。野:郊野。迩:近。
{16}由:用。
{17}炫:炫耀。矜:夸耀。不亲小劳:不亲自去做细小具体的事务。不侵众官:不越俎代庖代替百官行使职权。伐:自我夸耀。
{18}恪(kè):谨慎。簿书:官署中的文书簿册。这里指处理公文案牍。听听(yǐn):嘻笑。
{19}傥(tǎng)或:如果、倘若。傥,同“倘”。私智:个人的见解主张。
{20}圮(pǐ):倒塌。
{21}桡:弯曲而不平直。
{22}审曲面势:指审察木材的曲直、大小、长短等势态。都料匠:负责房屋建筑的设计和指挥任务的总工匠。
【鉴赏】
与《种树郭橐驼传》一样,本篇也是一篇托物寓意的文章,而不是单纯的人物传记。作者通过建筑师(梓人)杨潜的故事说明做宰相的道理:要善于全面规划,指挥若定;而不要包办代替,事事躬亲。
文章前半部分描写梓人事迹,后半部分议论分析宰相之道,一一对比,两两映照。在叙述梓人事迹时,又先抑后扬,逐层展开,因而颇具曲折深细之致。
■ 愚溪诗序(柳宗元) ■
灌水之阳,有溪焉,东流入于潇水。或曰:冉氏尝居也,故姓是溪为冉溪①。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谓之染溪。余以愚触罪,谪潇水上。爱是溪,入二三里,得其尤绝者,家焉②。古有愚公谷,今余家是溪,而名莫能定,土之居者犹龂龂然,不可以不更也,故更之为愚溪③。
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盖上出也④。合流屈曲而南,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之中为愚岛。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余故,咸以愚辱焉。
夫水,智者乐也⑤。今是溪独见辱于愚,何哉?盖其流甚下,不可以灌溉;又峻急,多坻石,大舟不可入也⑥;幽邃浅狭,蛟龙不屑,不能兴云雨。无以利世,而适类于余,然则虽辱而愚之,可也⑦。
宁武子“邦无道则愚”,智而为愚者也;颜子“终日不违如愚”,睿而为愚者也。皆不得为真愚。今余遭有道而违于理,悖于事,故凡为愚者,莫我若也⑧。夫然,则天下莫能争是溪,余得专而名焉。
溪虽莫利于世,而善鉴万类,清莹透澈,锵鸣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乐而不能去也⑨。余虽不合于俗,亦颇以文墨自慰,漱涤万物,牢笼百态,而无所避之⑩。以愚辞歌愚溪,则茫然而不违,昏然而同归,超鸿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11}。于是作《八愚诗》,记于溪石上。
【注释】
①是溪:这条溪。是,指示代词。
②家焉:在此安家。家,作动词用。下文“家是溪”同此解。
③龂龂(yín yín)然:争辩的样子。
④凡:共。上出:向上喷涌而出。
⑤乐(yào):喜欢、爱好。
⑥坻(chí)石:凸出水面的石头。
⑦适类:正好相像。
⑧有道:指政治清明安定的时代。悖:违背。
⑨鉴:照。锵鸣金石:像敲钟(金)击磬(石)一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⑩漱涤:洗涤。牢笼:包罗、概括。
{11}鸿蒙:指宇宙形成以前的混沌状态,也指元气。希夷:指空虚寂静,人们无法感知的一种境界。
【鉴赏】
本文是作者为自己的《八愚诗》写的序。柳宗元被贬永州后,在城郊冉溪东南定居下来,并作《八愚诗》歌咏周围景物。这篇序说明了他称丘、泉、沟、池、堂、溪、亭、岛等八物为“愚”的原因,表达了作者对当地奇山异水的热爱之情,更重要的是借此抒发了自己被贬后愤懑幽怨的心情。
文章用一“愚”字统贯全篇,时而写景,时而抒情,时而议论,富于变化,但都紧紧围绕着“愚”字展开,显示了作者卓越的艺术技巧。
■ 永州韦使君新堂记(柳宗元) ■
将为穹谷、嵁岩、渊池于郊邑之中,则必辇山石,沟涧壑,陵绝险阻,疲极人力,乃可以有为也①。然而求天作地生之状,咸无得焉。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昔之所难,今于是乎在。
永州实惟九疑之麓②。其始度土者,环山为城③。有石焉,翳于奥草;有泉焉,伏于土涂④。蛇虺之所蟠,狸鼠之所游,茂树恶木,嘉葩毒卉,乱杂而争植,号为秽墟⑤。
韦公之来,既逾月,理甚无事。望其地,且异之。始命芟其芜,行其涂,积之丘如,蠲之浏如⑥。既焚既酾,奇势迭出,清浊辨质,美恶异位⑦。视其植,则清秀敷舒;视其蓄,则溶漾纡馀。怪石森然,周于四隅,或列或跪,或立或仆,窍穴逶邃,堆阜突怒⑧。乃作栋宇,以为观游。凡其物类,无不合形辅势,效伎于堂庑之下⑨。外之连山高原,林麓之崖,间厕隐显;迩延野绿,远混天碧,咸会于谯门之内⑩。
已乃延客入观,继以宴娱,或赞且贺曰:“见公之作,知公之志。公之因土而得胜,岂不欲因俗以成化?公之择恶而取美,岂不欲除残而佑仁?公之蠲浊而流清,岂不欲废贪而立廉?公之居高以望远,岂不欲家抚而户晓?夫然,则是堂也,岂独草木、土石、水泉之适欤?山、原、林麓之观欤?将使继公之理者,视其细知其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