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约翰船长,可真是好样的!”当格里那凡爵士一见这两位女士,就大声赞扬道。
“对的!”巴加内尔附和道,“现在,我想起了贵国伟大的莎士比亚在戏剧《暴风雨》中,剧中的那一位司锚官向乘坐在战舰上的国王大声嚷的台词:‘走开,您给我走开!要是您无法令风浪停息,您就要闭上你的嘴,不要作声;尽快回到您的舱房里!实话告诉您,最好别拦住我的路!’”
此时的孟格尔船长,为了能摆脱目前的险境,正在聚精会神、全力以赴指挥船的运行。当螺旋桨被卡住,没办法转动的时候,他决定就借力打力,用少数的船帆,借助风力来使船继续前行,并且也不至于偏离原定的航程路线太多。船上的水手们在孟格尔船长镇定的指挥下,重新升起前帆,并且在主桅杆的辅助杆上,又迎面升起一面三角帆。幸好,“邓肯号”有坚固结实、性能良好的优点,船帆借助着狂风的巨大风力,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向前疾驶着。
这样的航行,并不是没有危险,如果船落入到了浪谷之中,就再也出不来了,那时可真是无法弥补。孟格尔船长为了能站稳,就把自己绑在护桅索上面,密切监看这一片狂风怒号的大海。船上的其他水手聚集在他的身边,做好随时听候船长调遣的准备。
这一夜,人们在提心吊胆的状态中度过了。大家一直希望天亮之后,海上的风暴会慢慢减弱下来。但情况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在上午八点钟的时候,风力继续加大了,风的速度最高居然达到了每秒三十六米。看来,这种风肯定就是飓风了。
约翰·孟格尔船长虽然表面很镇定,但心里却为这艘船,还有船上所有人的性命担忧。在怒吼的风浪中,船体发生了严重倾斜,甲板上的支柱不停地咯吱咯吱响着。有时候,船主桅上伸出的辅桅,被高高的浪头淹没了,船危险地进入浪谷,幸好又及时爬上来。船不停地剧烈颠簸着,如此反复,继续下去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孟格尔船长又想到了一个计策,决定把三角帆又一次扯起来。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反复扯了多少次,终于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这一张小三角帆才被拉扯到辅杆上面。
在这张小三角帆的带动之下,“邓肯号”立即飞速起来。在凶猛的波涛之中,“邓肯号”左冲右突,如同一条鲸鱼,勇猛地冲过一道又一道扫过甲板的巨浪,向东北方向驶去。
12月15日的白天和黑夜之中,“邓肯号”都处在险象环生的危险处境。孟格尔船长不吃不喝不睡,一直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表情虽然沉着冷静,但是内心却是心急如焚,视线一直牢牢盯住北边那一片憧憧雾影。他一直有这样的预感,会有大灾难发生。的确,飓风使“邓肯号”偏离了原有的航线,向澳洲海岸方向急速冲去;危险时时刻刻逼近,如果触到暗礁,将会发生船毁人亡的悲剧。而且,现在“邓肯号”距离澳洲海岸仅仅只有十二海里。如果船靠近海岸边,真的会发生触礁事故。所以,孟格尔船长目前的想法是,希望船仍能停留在海面,即使风高浪急,都还是有办法可救。
于是,孟格尔船长就去找格里那凡爵士,把将要面临的危险困境一一叙说了;而且还特别交代,如果必要的时候,需要冒险停在岸边。
“爵士,这么做是为了救船上所有的人。这孤注一掷地行动,还有生还的希望。”
“亲爱的约翰,现在都由您来负责了,您就当机立断,见机行事吧!”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那格兰特小姐,还有海伦夫人怎么办?”
“这一切由我来说。当船没办法停留在海面,您及时通告一声吧!”
“爵士,好的!”
当格里那凡爵士重新回到女乘客们所在的船舱的时候,两个女士已经预感到情况很不妙了,但她们不清楚危险到了什么程度。此时,地理学者巴加内尔正在给小罗伯特讲述大气环流方面的知识,还解释西非的龙卷风和台风的区别。
在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海上风暴稍微小了一些,雾气逐渐驱散。孟格尔船长眺望到了一片陆地,位置大约在下风口的六海里之处。“邓肯号”就朝着一片低低的陆地的方向驶去。此时,船头前面的海面,卷起了一排巨浪,浪头高得吓人,排山倒海倾轧过来。这时,孟格尔船长联想到了,海浪腾跃这么高,是因为有巨大的阻力!
“这一带有暗礁!”他对奥斯丁喊道。
“对!我也是这么看。”奥斯丁说道。
“看来,这一回,我们性命安危全在上帝的旨意了。如果眼前这处暗礁没有缺口,或者上帝不让我们的‘邓肯号’对着缺口,我们就能逃过此劫了!”
“船长,你看看,现在海潮正在高长,也许我们能闯过这一处险滩呢。”
“奥斯丁!您再看看,这浪头是多么高,我们的船能高过那浪头吗?所以我们还是祈祷上帝保佑吧!”
“邓肯号”在升起来的小三角帆的驱动下,以极快的速度向海岸方向冲去。当离暗滩大约两海里的距离时,约翰·孟格尔船长观察到,在一片泡沫漂动水面之后的海水比较平静。他于是想着,如果船能安全驶进那片海面,就平静安全了。
于是,约翰·孟格尔船长叫所有的乘客站在甲板。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在船沉没之前,自己的朋友还关在舱房里面。当格里那凡爵士这几个人走上甲板的时候,看着白浪滔天,不禁吓得往后退。格兰特小姐更吓得脸都发白。
“亲爱的约翰,”格里那凡爵士悄悄地对孟格尔船长说道,“我还是要想方设法去救我的妻子。如果没办法救她,我就选择和她一起死。至于您吗,您就负责搭救格兰特小姐了。”
“阁下,我会照着您的意思办。”孟格尔船长说道,眼里噙着泪水。
此时的“邓肯号”离暗滩的方向越来越近了,大约只有几链的距离了。恰巧,此时正处在海水涨潮时候,正好能把船送过暗礁。但不幸的是,海浪太高了,船在海面上一上一下,忽然被抛起,忽然被甩下,船底的后部很可能就会触上暗礁。孟格尔船长面临的难题是,如何让这浪头平缓下来呢?
终于,约翰·孟格尔船长想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妙计,朝着水手们喊道:
“兄弟们,油!倒油!快倒油!”
孟格尔船长这么做,是想到如果油漂浮在海面上,可以把海浪的激荡压住,暂时保持住海水的平静。但是,这种方法只是暂时的,只能在短时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当船一旦驶过,海浪就会变得更加波涛汹涌,在后面行驶的船只,就会更受遭殃在《航海法》中也有明文规定,如果后面船只上来的时候,前面航行的船绝对不能用这种倾油的方法来压住海浪。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水手们力气剧增,使劲用斧头砍破了一个又一个装油的桶盖,并且把油桶纷纷挂在船的左右舷边,将这些装得满满的海豹油,统统都倒在了海里面。
在船长的命令之下,这些油全部都倾倒进了海水里。此刻,这些油压住了这一片白浪滔天的海面,一时间,海水平静下来了。“邓肯号”就抓住这个机会,一眨眼的工夫,就越过了那一片危险的暗礁,驶进了后面平静的海面。
没多久,在船驶过的海面,奋力挣脱了油层的束缚,更加剧烈汹涌地奔腾着。
灾难角
这时,约翰·孟格尔船长在船的两侧分别抛下了两只锚,这样把船牢牢稳固停泊了。这地方的海水大约有五英尺深,海底大多数是锚能够扒得住的粗砂石。在退潮的时候,这些锚也不会走滑,所以船不会被搁浅。就这样,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邓肯号”艰难地战斗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是能找到一处天然的避风港湾。而且这里四面被群山环抱,海风四处进不来,非常安全。
格里那凡爵士握着这年轻船长的手,感激地说道:“亲爱的约翰,真的谢谢你!”
寥寥几个字,就让约翰·孟格尔船长感受到了获得最大的回报。
现在目前要做的工作,就是弄清楚“邓肯号”处在什么位置,距离百奴依角到底有多远?孟格尔船长马上着手开始测量,他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在海图记下标记。
没多久,测量出来了。看来,一切都好,“邓肯号”现在位于东经136°12′,还有南纬35°7′,仅仅偏离原来的航线两度。这地方叫做“灾难角”,位于澳大利亚南部的一个尖端上,距离百奴依角仅仅只有三百海里。“灾难角”这名字听起来令人不禁害怕得打了个寒战。越过探险家海峡,是和它遥遥相望的袋鼠岛。在这海峡北边,连着斯宾塞湾,在南边连着圣文森湾。在圣文森港的东岸,坐落着澳大利亚南部的省会城市阿德雷港。这港口省会城市在1836年修建,全市人口大约有四万,资源富饶。但是这城市的居民主要以农耕为主业,兼种植柑橘、葡萄还有一些其他的农作物,工商业不受当地人的重视。
下一步面临的重要问题是,把“邓肯号”尽快修建好。孟格尔船长为了解船的损坏情况,就立即派遣水手下海,仔细检查船的后底部情况。当水手潜水检查之后,向船长报告道,有一只螺旋桨叶已经扭歪了,顶在了龙尾骨上,造成螺旋桨没办法转动。这样的情况,反映了船损坏得很严重,只有特有的工具才能修复好它。但是在阿雷德港不会有这一类的修理工具。
格里那凡爵士和约翰船长进行揣摩和仔细研究之后,决定先借助风帆的力量,让“邓肯号”沿着澳洲一带海岸继续行驶,在沿途过程中顺便打听一下有关“不列颠尼亚号”船的下落。之后,船到百奴依角稍微休顿一番后,又继续南下航驶,一直开到墨尔本。
大家都一直支持这个决定。因而,孟格尔船长就在原地,一直等候顺风的刮来,才准备抛锚起程。幸好,在傍晚的时候,怒号的飓风已经完全停止了,随之刮起的是西南风。船长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水手们开始转动绞盘,慢慢把锚拉升了起来。“邓肯号”就升起张开主帆、前帆、顶帆、纵帆、辅帆。这样一来,就借助西南风的风力,向前航驶。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邓肯号”进入了探险家海峡。这灾难岛就消失在船的身后了。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邓肯号”成功绕过了波大角,靠着袋鼠岛海岸几链之处继续行驶。人们在船上,远远可以眺望成群的袋鼠,在岛上的树林中或草原上跳跃。这个袋鼠岛是澳大利亚众多岛屿中最大的一个岛,居住在上面的,很多是从澳洲逃出的囚犯。在第二天,船上乘客坐上“邓肯号”的小艇,一起上岸寻找。这时候,船停泊的位置是南纬36°线上。格里那凡爵士这么做,是想在36°线和38°线之间,也要开展一番密密实实的探访。
在12月18日的这一整天,“邓肯号”都在紧紧靠着遭遇湾的海岸边,扬着风帆前进。
这一次的航行,小艇可是派上了用场。他们在夜间坐着小艇,停泊靠岸,白天上岸寻访。虽然格里那凡爵士、巴加内尔和小罗伯特和水手们都一起出去打探格兰特船长的消息,但仍然是一无所获。但是,每一次的探访,他们都很认真,从不差失任何一个地方。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探访,一直不断查找,终于在12月20日,到达了拉西贝德湾的尽头,也就是百奴依角。在这里虽然没看到任何船只沉没的踪影,但也不能证明“不列颠尼亚号”和格兰特船长没有来到这地方。因为“不列颠尼亚号”失事已有两年之久了。船的残骸肯定会被海水冲得毫无踪影,所以找不到踪迹也是正常。在这里,也可能当地土著人看到船只失事,立即闻讯赶来,就把格兰特船长和两位同伴劫持到内地了。
不过如果这样,和巴加内尔原来的推测就有出入了。巴加内尔原来肯定地说,在信件上所说的纬度,是被拘押的地点,而不是“不列颠尼亚号”的遇难地点。如果抛出瓶子是在潘帕斯大草原,那里的河流分支很多,漂流瓶一定是随着河流漂到大海中的。但如果漂流瓶子是在澳洲,那情况则是另一番模样。在37°线上的澳大利亚地区,河流也并不是很多。而且,相比较来说,在科罗拉多河和内格罗河,都是从荒无人烟的地带流入大海的,那里无人居住。但是在澳洲,墨累河、套伦河、雅拉河、达令河,这些河流的支流纵横交错,来来往往的船只数目众多。再说,一个容易破碎的瓶子,从河里怎能一直安然无恙地漂流进大海里呢?
非常明显,巴加内尔推理的,漂流瓶从内河一直漂流到大海,这说法是非常不符合逻辑的,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信件上提及到的纬度,很明显是指沉船的地点。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推翻格兰特船长被人劫走的假设。理由很简单,在信件上表明被当地的土著人所劫走了。这样一来,如果这些寻访者光沿着37°线,不去别的地方探寻,是不符合常理的。所以,大家在这个问题上反复地讨论了很久,最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共识:假如在百奴依角一带,再找不到“不列颠尼亚号”船只的任何线索,这一次的寻访工作只能告终了,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的义务总算是尽到了,大家只能重返欧洲。
讨论得出这样的决定,令大家都感到一丝失望,格兰特姐弟俩更是沮丧不已。所以,当这姐弟俩跟随格里那凡爵士、孟格尔船长、巴加内尔、麦克那布斯少校等这一些人一起上小艇登上陆地的时候,环绕在他们脑海里的念头是,成功与否,就看这一次行动了!
一旁的海伦夫人总在不停地安慰格兰特小姐:“有希望的!我们会有希望的,总会有希望存在的!”
伸入海面的百奴依角大约有两英里长。在角的顶端,是一缓缓的斜坡。爵士一行人坐着小艇慢慢划到一个天然小港湾里,那港湾全是天然礁石。在这里,“邓肯号”的爵士一行人顺利登上了陆地。他们看到,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陆地,巉岩在海岸竖立着,自然形成了一道有六七丈高的自然屏障。如果没有梯子和钩绳这样的工具,是很难爬上去的。万幸的是,孟格尔船长目光尖锐,发现了在南边半英里的地带有一个缺口。这缺口很明显是海浪冲刷,并且经过岩壁崩塌而形成的。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就弯着身子,从缺口钻进去,并且沿着一条陡坡的方向,慢慢向上攀爬。小罗伯特身子很灵活,像猫一样,第一个爬上了最高的地方。巴加内尔看到这一幕,感觉非常的不爽,觉得自己都是一个四十岁的大人了,还没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干。还好,落在他身后的是麦克那布斯少校,在不紧不慢、镇定自如地向上攀登。见此,巴加内尔才感到平衡了许多。
当大家爬到岩石的顶部时,一眼望去,看到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在平原上,生长的是一些稀稀拉拉的灌木。仿佛这附近都没人居住,但看到远处的时候,发现有一些建筑物。看那房子的模样,应该是有人烟的地方,不像是一些生性野蛮人的居所。
“快看,有一个风磨!”小罗伯特高喊着。
大家顺着小罗伯特指的方向,看到在三英里的地方有一个风磨,在风中缓缓地转着羽翼。
“这个风磨真好,非常实用,造型也很精致,令人看得非常顺眼。”巴加内尔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道。
“模样很像教堂里的一座钟楼!”海伦夫人补充道。
“尊敬的夫人,您说得没错!要知道,风磨是给人提供物质粮食的。教堂的存在,是给人们提供精神食粮。所以,这两者是非常相似的。”巴加内尔接着说道。
“嗯,看来挺好!现在我们朝着风磨那一边走去吧!”格里那凡爵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