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塔卡夫!我还活着,幸好有了‘桃迦’!”
这印第安人还没等小罗伯特把话说完,自己先跑过去,一个劲去爱抚自己的宝马了。他不停地和“桃迦”在聊天、唠叨;并且像和人一样,抱着它的脖颈,一个劲地吻它。
然后,这印第安人又面对巴加内尔,指着小罗伯特说道:
“真是个很棒的小伙子!”
接着,他用印第安人表示“有勇气有胆量”的俗语来赞美小罗伯特,说:“他的马刺,永远不会发抖!”
此时的格里那凡爵士,却一把搂着小罗伯特,嗔怒地说:
“你这个孩子,怎么搞的?怎么不让我,或者塔卡夫去冒这个险呢?你一个人去干,是想当搭救别人的英雄呀!”
“亲爱的爵士,”这孩子庄重但又激动地说,“要知道,塔卡夫已经搭救了我;而您,现在是要去寻找我父亲,救父亲的命呀!所以,这冒险和牺牲的事情,应该由我去承担!”
平原风景
两队人马在这里重逢了。在短暂的喜悦过后,巴加内尔、奥斯丁、穆拉迪、威尔逊都干渴得受不了,只有悠闲的麦克那布斯少校还是那一副平淡的表情。上天也真是很眷顾这一行旅行者,他们看到了不远的地方就是瓜米尼河。大家向河边蜂拥而去。在清晨七点钟的时候,这一行旅行者又来到了“拉马塔”,看见院子的前后左右躺着的一大堆死狼;可真切地感悟到昨晚战斗的激烈程度。
这些旅行者喝足了清凉的河水,并且在“拉马塔”的院子里饱食了一顿。他们感觉到“南杜”的肋条肉非常美味,最可口的还是连壳烧烤的犰狳肉。
“看来呀,如果我们吃得少,可真是对不住上帝的眷顾!”巴加内尔说道,“我们必须吃,直吃得撑破肚子!”
巴加内尔可真是吃得不少,但肚子并没有胀破;这是因为他还畅饮了很多瓜米尼河的水。那水可真是有神奇的消化功能,令肚子不被撑爆。
这时,格里那凡爵士想到了古代的汉尼拔汉尼拔,生活在公元前247年至公元前182年,是古迦太著名的将领;他屡次进攻罗马,但都是屡战屡败。在卡布卡布,在古罗马城南的附近。公元前216年,当汉尼拔攻占这个城市之后,却迷恋那地方富饶安逸的生活,永远不再发兵进攻,之后一塌糊涂失败而归。一直按兵不动带来的严重后果。于是他想着不能重蹈覆辙,就在十点钟时命令队伍重新上路。大家用皮桶盛满了清凉的河水,然后也就上马动身了。这些马儿吃饱喝足、休憩充足之后,精神饱满,奋勇前行。在这一路上,旅行者们看到了潮湿的土地有一些肥沃的迹象了。可是方圆百里仍然看不到人烟。
在11月2日和3日的时候,是没什么事情好记载的。在11月3日的晚上,经过了两天的长途跋涉,爵士这一行队伍走到了潘帕斯大草原的尽头。此时已是人困马乏。于是这一行队伍便在潘帕斯大草原边上,同时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边界上休憩。算起来,他们从10月24日从塔尔卡瓦诺省出发,经过了二十二天的旅行,一共走了四百五十英里左右;从总的来说,是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旅程。
在第二天早晨,爵士这一行人,又穿越过了阿根廷草原地带和平原地带的分界线。塔卡夫希望在这一地带能遇到传闻中抓到格兰特船长和两个同伴的印第安人。
从阿根廷的十四个行省来看,只有布宜诺斯艾利斯省是面积最大,并且资源最丰富的。这省份位于东经64°和65°之间,并且和南部的印第安人疆域接壤。在这儿,气候温和宜人,土地肥沃,资源富庶,遍地都是禾本科草类,还有高大如蔬菜一样的树木。而且这地区地势平坦,直到坦狄尔山和塔巴尔康山,都是一马平川,没有起伏。
这一行旅行者在离开瓜米尼河之后,非常满意这一地带的气候。在这一地带的高空,是巴塔戈尼亚的凛冽寒风在搅动着气浪,所以这地区的温度常常维持在17℃左右。经过了草原的高温酷暑,走到这里时,觉得气候温和舒适,一个个都神清气爽、激动不已、精神抖擞、不知疲倦地向前迈进。虽然这里的自然条件如此优越,但是仿佛没有人来这里定居过;准确来说,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现在全部都搬走了。
在南纬37°上,密布着众多的湖泊和沼泽;湖泊和沼泽地的湖水有咸有淡,在湖岸的树丛中,还可以看到鹪鹩、红腹椋鸟、百灵鸟,还有一种能在空中停歇的“唐迦拉”在不停地飞来飞去……在荆棘丛中,是“安努比”鸟的悬窝,模样如同殖民地白人搭建的吊床一样;一些火红翅膀的朱鹭搭建的窝,有一英尺多高,形状是圆锥形建筑物;这些窝成千上万聚集在一起,俨然像一座小城镇。当这一行队伍靠近的时候,这些朱鹭不害怕人类,并不躲闪,而是排着整齐的队伍,恍如无人地整齐行走着。我们的学者巴加内尔看见了,深感失望。
“真可惜,其实我是想观赏一下朱鹭鸟怎么飞翔的!”巴加内尔对少校说道。
“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少校说道,“现在,机会来了!亲爱的巴加内尔,别错失良机!”
“少校,跟我来;还有小罗伯特,你也一起来,我需要你们两个做证人!”
巴加内尔一说完,就向那一群朱鹭鸟走过去,在身后的是小罗伯特,还有少校。
在走到射击的范围之内,巴加内尔就向枪膛塞上了火药;他没装上子弹,因为不忍心看到这些美丽的鸟儿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模样。在“砰”的一声之后,这些朱鹭鸟全部都惊吓得高飞了起来;巴加内尔则伸着望远镜,对着天空仔细观察。
“怎么样,感觉如何?”在朱鹭鸟飞得看不到踪影的时候,巴加内尔就去问少校,“少校,看到它们飞走了吗?”
“我又不是眼瞎的,当然都看见了。”少校说道。
“在飞的时候,感觉这些朱鹭鸟像羽箭吗?”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和羽箭根本无法比!”小罗伯特插嘴道。
“就是嘛,我也认为它们不像羽箭!”巴加内尔感到很高兴,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作家,可以说是世界上所有谦虚的人中,最骄傲的人了!这作家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多布里昂夏多布里昂(1768—1848),法国十九世纪悲观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曾经写有长篇小说《墓外回忆录》等著名作品。在书中,他就以羽箭来比喻朱鹭。唉!小罗伯特,你再看看,要懂得,文学比喻是最不可信的吧!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以后不要轻易相信比喻;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也不要滥用比喻!”
“现在,你对这个实验感到很满意了吧!”少校说道。
“实在是太满意了!”
“那我也满意了!但你要知道,为了您那大名鼎鼎的作家夏多布里昂,我们已经耽误了一英里的路程,现在我们要催马快速前进了!”
在巴加内尔这三个人追上大队伍的时候,格里那凡爵士和塔卡夫想畅怀聊天,但是又苦于语言的交流障碍,双方都感到很苦恼。因为塔卡夫时不时停下来,指着远方的地平线,一脸惊讶地询问爵士;但格里那凡爵士这一方,却不知道塔卡夫所说的意思。就在这节骨眼上,巴加内尔赶上来了,爵士当然是惊喜万分。
“巴加内尔,你快来,你快来!塔卡夫要和我说话,但语言不通交流起来实在太费劲了!”
于是,巴加内尔就和塔卡夫聊了一会儿,之后对格里那凡爵士说:“塔卡夫在这里看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所以感到非常惊讶!”
“这是什么现象呢?”
“塔卡夫说,以往在这平原一带,会经常遇到许多成群结队的印第安人,这些印第安人有时候是赶着从牧场掠夺来的牲畜;有时候去安第斯山脉,去卖鼬绒毯子或者一些皮条鞭子。但直到现在,不但见不到印第安人,而且都看不见他们走过的迹象。”
“塔卡夫没说过这是为什么吗?”
“嗯,他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好奇地询问我们。”
“他原来认为,我们在这一地带会遇到什么印第安人呢?”
“他本来会认为,可能我们会撞到掠劫过一些外国人的印第安人,一般是卡夫古拉、卡特利厄尔或者扬什特鲁兹等部落酋长统治下的印第安人。”
“这些酋长,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些酋长在三十年前,曾经是拥有巨大权力的部落统治者。但自从被赶到安第斯山脉的这一边来,他们就被驯服了。在印第安人所能忍受的程度之内驯服了。他们一直在潘帕斯大草原和阿根廷平原之间四处流窜,干着一些强盗匪徒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们却看不到他们。其实我和塔卡夫一样,也感到十分惊讶!”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格里那凡爵士继续问道。
“我再问问他吧!”巴加内尔答复道。
接着,他继续和塔卡夫交谈了一阵子,又转过来对格里那凡爵士说:
“其实,他提出的建议我觉得很可行。他建议我们接着向东面行走,在这37°的线上,矗立着一栋独立堡。走到那里,我们即使找不到格兰特船长的任何消息,也能弄清楚,这些印第安人为什么不在阿根廷平原出没的原因了!”
“那个独立堡离这里很远吗?”格里那凡爵士又继续问。
“嗯,是不远的,在坦狄尔山里面,距离这里大概有六十里地。”
“那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达到那里。”
“继续走的话,后天晚上就行了。”
这一出乎意料的事情,也让格里那凡爵士心事重重。在这平坦的潘帕斯地区,居然看不到一个印第安人,实现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一般来说,印第安人的人数众多,但现在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肯定是有什么情况迫使他们不在这里出现。最悲惨的是,哈利·格兰特船长如果是落入了这地区一个印第安人的部落里,那么是被劫持到北方的印第安人那里还是南方的印第安人那里呢?想着想着,格里那凡爵士对未来的行动难以决定,但又苦于没什么锦囊妙计,只能依照塔卡夫的建议,走到独立堡那里再说。
在大约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旅行者看到在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丘陵。在这平坦的平原上,这丘陵可说上是一座山峦了。它就是塔巴尔康山,爵士一行人就在山下面休憩过夜。这样养足精神,翻越这座山就非常顺利。在第二天出发时,旅行者们发觉这座山的山坡并不陡峭,沙土地如波浪一般地起伏。和之前安第斯山脉的高地岩相比,这座山的高度简直不算什么!就连马儿在这里上坡的速度也没有减慢。在晌午的时候,他们经过了塔巴尔康废堡。这个废堡只是山南地区的印第安人为了防御外来土著人袭击,建造起来的第一环碉堡线。然而,走到这里,旅行者们仍然没看到任何印第安人的踪迹,这更令塔卡夫觉得不可思议。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有三个人,骑着马,腰间还带着枪,在远处仔细打量格里那凡爵士这支队伍,表情是极度的警惕。但没多久,这些人一溜烟又不见了,这使格里那凡爵士感到非常沮丧。
“这些人是高卓人。”塔卡夫这个巴塔戈尼亚人说道,他喊这些土著人的称谓,曾引起巴加内尔和少校的一番争辩。
“哦。是高卓人!”麦克那布斯少校应声说道,“嘿,巴加内尔,看到没有,今天北风不刮了,您觉得这些人怎么样呀!”
“我觉得这些人的模样,非常像大盗。”巴加内尔说道。
“哦,亲爱的学问渊博的学者,这‘像大盗’和‘是大盗’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我亲爱的少校,其实就是一步之差而已!”
巴加内尔这个回答,把大家都逗笑了。但我们的大学者并没有生气,却对这印第安人的称谓又进行了一番高谈阔论:
“反正我在哪本书上看过,但书名我不记得了,那书上说虽然阿拉伯人的嘴唇上有凶恶的模样,眼光却是很温和的。但现在,我觉得这些美洲土著人和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他们眼光凶横,露着杀机。”
看来,即使精通相面的人,都不会有他形容印第安人那么恰当了。
这时候,大家还是遵循塔卡夫的建议,紧紧挨着一起行走。虽然这地带杳无人烟,但还是谨慎为好,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但是,这种防卫看样子还是毫无必要。这天晚上,这一队旅行者逗留在一个废弃的寨子。这个废弃的寨子,以前是当地的卡特利厄尔酋长平时集合土著人、召集队伍的所在地。塔卡夫这个巴塔戈尼亚人向导,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这里有人居住过的踪迹。他又仔细检查了几次,但毫无收获,只能总结这里很久都没人居住过了。
第二天,爵士这一行队伍,又重新踏上了路程,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和坦狄尔山毗邻的头几个“厄斯丹夏”阿根廷草原上用来饲养牲畜的大牧场。然后塔卡夫决定不在这里逗留,继续行走,直奔到“独立堡”去。因为他要解开这一个谜团,为什么这一地带会杳无人烟。
爵士一行人,自从翻越高低岩之后,看到的树木都很稀稀拉拉的。但是走到这儿,树木的数量居然增多了,但大多是欧洲人来到这里之后种植上的。这些树中,有楝树、白杨树、桃树、柳树、豆球花树等。这些树没人护理,但却长得非常好。而且这些树都是环绕着“戈拉尔”,也就是一种很大的“牲畜栏”四周种植的。在“戈拉尔”四周,还钉着许多树桩,在栅栏里内的牲畜有牛、马、羊,而且这些牲畜身上还有主人标记的烙印。在栅栏外面,有许多高大的狗在守护着。铺洒在山脚下的,是一种稍微带着盐质的土壤,上面长着茂盛的优质刍草,是喂养牲畜的上等饲料。一个总管和一个工头负责一个“厄斯丹夏”,其中每千头的牲畜,由四个“培翁”来负责。
这些人,现在就过着《圣经》故事里大牧主一样的生活;而且,他们所拥有牲畜的数量,可能大大超过遍地都是牛羊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牧场主。但这里的牧场主,没有家庭,更谈不上家庭生活。在这潘帕斯地区的“厄斯丹夏”的牧场主,大多是一些贩卖牲畜的商人,而《圣经》里那些牧场主儿孙满堂和老祖宗的味道则是一点儿都没有。
这些情况,就是学者巴加内尔向同伴们所谈论的。在侃侃而谈的时候,这学者还用着人种学上的最新观点,对这些不同民族进行了颇有趣味的比较。就连一向不露神情的少校听他的见解时,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在这时候,巴加内尔告诉他的同伴,应该抓住欣赏一次海市蜃楼的机会。这一行旅行者们,才留意到了这奇观。在这一马平川的原野上,这种奇观是不常见的;远远望去,众多的“厄斯丹夏”像海上的一座座小岛,四周的树木倒映在清水里。而且这一汪清水在你进我退,像是在逗引过路人,让人永远摸不到这水。在这海市蜃楼的幻想里,各种景象奇妙逼真,令人很难分辨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