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艾尔通一定是被海盗们当场捉住,并被他们杀害了,而且这些坏蛋们或许还打算趁着天黑强攻“林肯岛”!
就这样半个小时的时间在极度的焦虑中过去了。这时枪声已停止,但艾尔通和彭克罗夫却迟迟没有回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小岛难道已经被侵占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去救艾尔通和彭克罗夫?可怎么个救法?这时正在涨潮,海峡过不去了。独木舟也不在这儿!在这种情况下,赛勒斯·史密斯和伙伴们内心的焦灼是不难想象的!
在深夜十二点半左右,一条载着两个人的独木舟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靠岸了。艾尔通肩膀上受点儿轻伤,彭克罗夫则安然无恙。他们受到了朋友们的热忱欢迎。
大家马上都躲进了安全的“烟囱”。在那里,艾尔通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而且也说了他准备实施的炸船计划。
每一个人都向艾尔通伸出手去,他已经让大家了解了岛上的情况是多么危急。海盗们已经被惊动了,他们知道“林肯岛”是有人居住的。他们会全副武装地登陆,毫无道德方面的顾忌。可以想象移民们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就别想活命了。
“那好,我们愿意为了保卫家园牺牲,但是却不会白白牺牲!”记者说。
“我们回‘烟囱’去吧,而且要高度警惕。”工程师说。
“我们有脱险的机会吗,赛勒斯先生?”水手问道。
“有,彭克罗夫。”
“真的吗?六个人对付五十个人!”
“是的!也许是六个人……但还没算上……”
“没算上谁?”彭克罗夫问道。
赛勒斯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天。
炮轰“花岗岩宫”
一夜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移民们从未离开过“烟囱”这个哨所。海盗那边也悄无声息,没有尝试过登陆。在朝艾尔通打了最后几枪以后,就再也听不到枪声了,也不知道那条船还在不在海岸边。反正也没人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就当它认为是在和过于强大的对手交手,悄悄地起锚溜走了吧。
但情况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在清晨刚刚到来的时候,一个模糊不清的东西透过晨雾出现在移民们眼前,它就是“奋进号”。
工程师对大家说:“我来说说我们应该做的事。我们要利用现在的薄雾,趁它还没有散去。有了它,海盗就不容易发现我们,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最重要的是要这些罪犯们相信:岛上有很多的居民,能够发起足够的抵抗。所以我们要分成三个组,第一组守住‘烟囱’这里,第二组去守卫‘感恩河’河口,剩下的第三组就坚守在小岛上,去阻止哪怕是推迟海盗们的登陆行动。我们有四支步枪和两支卡宾枪,这让我们每个人都能拥有武器,我们还有充足的火药和子弹,这点请大家不必顾虑。至于那条船上的枪,哪怕是火炮,我们也完全用不着害怕,这些岩石会为我们提供掩护。况且只要我们不从‘花岗岩宫’的窗口射击,海盗就不会向那里开炮。要记住,炮弹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令人担心的是,最终必定是要打起来的。鉴于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必须要阻止他们的登陆行动。此时大家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真要打起来,可以不考虑弹药,采取连续射击的方式,但要准确地命中。看当前的情况,我们每个人都至少要灭六到八个敌人,一定要消灭他们!”
在做形势分析的时候,赛勒斯·史密斯的声音非常之平静,就像在指挥一项工程,而绝不是一场生死之战。大家都赞同他的提议,甚至没有人提出意见。随后,大家按照他的安排赶在雾气散尽之前到达了各自的岗位。
彭克罗夫立即和纳布到“花岗岩宫”里取回了足够的弹药。两名优秀的射手贾丁·斯普莱恩和艾尔通分到的是两支精密的卡宾枪,大概有近一海里的射程。剩下的四支枪分给了赛勒斯·史密斯、彭克罗夫、纳布和哈伯特。
他们的哨位是这样安排的:
负责埋伏在“烟囱”里的是赛勒斯·史密斯和哈伯特,他们要负责控制“花岗岩宫”脚下那一大片沙滩;
躲在“感恩河”河口岩石中间的是贾丁·斯普莱恩和纳布他们俩。现在“感恩河”上所有的吊桥都已经升起来了,没有人能从那里通过。所以他们只要能阻止有人驾小船通过河口在对岸登陆就可以了;
最后两人是艾尔通和彭克罗夫,他们打算乘独木舟穿过海峡,分别占领小岛上的两个哨位。人员这样一分散开来,射击地点就比较分散,会让罪犯们产生一种岛上有很多的居民在进行抵抗,防守也十分严密的错觉。
如果在海盗们强行登陆时,艾尔通和彭克罗夫不能将他们阻挡住的话,他们就应该驾驶独木舟回到海岸这边,去支援情况更加危急的地方。
在分赴各自的岗位之前,移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握手。彭克罗夫在拥抱他的孩子——哈伯特时表现出了足够的自制力,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相互道别之后,他们便分手了。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赛勒斯·史密斯与哈伯特就消失在岩石的一边,记者和纳布在另一侧,他们分别绕到了岩石的后面并隐蔽起来。五分钟以后,艾尔通和彭克罗夫也迅速地通过了海峡,一登上小岛,他们就迅速隐藏在了东岸的凹陷处。
他们的行动没有被发现,海盗们对此一无所知。因为雾中的那艘双桅帆船连他们自己也几乎看不清楚。
现在是清晨六点半。
很快,靠近上边的雾气逐渐散开了,船的桅顶露出来了。不一会儿,海面上滚过大团的涡形雾。接着海风也刮了起来,很快就将这团雾气吹散了。
“奋进号”完全显露出来了,它已经下了两个锚,船身南北朝向,使它左舷的后半部分对着海岛。距离海岸不超过1.25海里,这完全像赛勒斯·史密斯所估计的那样。
在船的斜桁上飘扬着那面不祥的黑旗。
通过望远镜,工程师看到了构成船上炮兵部队的那四门大炮已经瞄准了海岛。看来,只要一发出信号,他们就会立即开火。
可是“奋进号”并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看见甲板上有三十来个海盗来回走动。还有几个登上了艉楼,有两个待在主桅旁的家伙正用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岛的情况。
看来鲍勃·哈维和他的船员们也未必弄清了夜里船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发觉那个半裸的人打开了火药库的门以后,马上就和他进行了交火。那个人朝他们开了六枪,将他们其中一个打死了,还打伤了两个。也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是不是游回海岸了?他从哪儿来的?到船上要干什么?难道真的像鲍勃·哈维想的那样,是要炸毁他们的船吗?这些问题让罪犯们找不到头绪,想不明白。但是他们终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他们抛锚地点前的这个无名小岛上有人居住着,并不是一个荒岛。在岛上还可能有一大群移民们要誓死捍卫它。奇怪的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居民的行迹。高地上没有,沙滩上也没看到,整个沿海地带就像是一片荒滩。没有任何迹象证明这里有人居住,难道居民们都逃到岛内去了?
海盗们的头头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也可能他要对情况进行谨慎的判断,在发出进岛的命令之前,他一定要观察清楚岛上的情况。
已经过了四个半小时,船上一点儿进攻或登陆的迹象都没有出现。这说明鲍勃·哈维还在犹豫。通过最出色的望远镜也没能让他发现任何一个隐藏在岩石后面的移民。他也许并没注意到那些绿植和爬藤,但它们掩盖住了“花岗岩宫”的窗户,更突出了光秃秃的石壁,并与岩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能想得到呢?就在那个山冈上,在高地的花岗岩里,竟然有一处居所隐藏在那里。从“爪形海角”一直到“颌骨角”,甚至在“合众国湾”的四周,估计也没什么人能告诉他,这个岛已经有人占领或者可能已被人占领了。
就在八点钟的时候,移殖民们发现“奋进号”上有了动静。有人拉动了船架上的复滑车,还有一条小船已经下了海,船上有七个人,并且都带着枪。有一个人负责掌舵,四个人在划桨,剩下的两个就蹲在船头上一边观察着岛上的情况,一边随时准备射击。
看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真正登陆,只是要进行一次初步的侦查,因为要是准备登陆的话绝不可能只来这么几个人。
海盗们已经看清了,海岸前面有一个小岛作掩护,在他们之间有一道半海里宽的海峡相隔。赛勒斯·史密斯通过观察小艇的行驶方向,很快确认它的目的并不是穿过海峡,而是想靠近小岛。的确,海盗们如此谨慎是有道理的。
分别躲进了岩石凹陷处的彭克罗夫和艾尔通发现小船径直朝这里开过来,于是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小船进入射程之内。
前进中的小船显得十分谨慎,划桨的频率每次都间隔很长时间。与此同时,在船头的那个罪犯用探测线在测量被“感恩河”水冲成的航道的深度。这说明了鲍勃·哈维的意图是让帆船能够尽量靠近海岸。在船桅侧支索中分散着三十来名海盗,他们观察着船上的每一个动作,并把一些能让他们安全靠岸的岸边助航标志记录了下来。
小船突然停了下来,这时它离小岛只有两链远了。掌舵的人开始寻找能够靠岸的最佳地点。
刹那间,传来两声枪响。一小股烟从小岛的岩石上冒了出来。舵手和探测水手应声倒在了小船里,这是艾尔通和彭克罗夫的子弹同时击中了他们。
枪声之后,立刻传来了一阵更为猛烈的爆炸声。船侧喷出了一股明亮的蒸汽,掩护着艾尔通和彭克罗夫的那堆岩石顶部被炮弹击中了。炸开的岩石碎片四处乱飞,幸运的是两名射手安全无恙。
船上响起了咒骂声,随即船又继续行驶起来。舵手的一个同伴取代了他,桨手们也不再犹豫,猛烈地划了起来。
大家觉得小船应该掉头回去了,但实际上它却沿着小岛的海岸行进,这样就能绕过南面的岬头。海盗们拼命地划桨让小船急速前进,以躲避飞来子弹的袭击。
就这样,他们前进到了离沿海地带凹进处五链的地方,也就是岬头的终点。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小船走了个半圆形路线,绕到了岬头的后面,然后他们就驶向了“感恩河”河口。
很明显,他们的意图是要进入海峡,然后从背面突袭在小岛上防守的移民们。只要让他们处在小船和帆船的火力夹击之下,那样的话,不管有多少人在防守,情况都将是极其不利的。
一刻钟就这样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小船一直朝这个方向驶去。四周死一样的寂静,空气和水面上也完全平静了下来。
尽管彭克罗夫和艾尔通明白他们有可能被绕过,但是他们仍然坚守着哨位。也许是他们还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引来“奋进号”炮火的袭击,也许是他们相信自己的同伴。因为在河口有纳布和贾丁·斯普莱恩正在防守,还有埋伏在“烟囱”中的赛勒斯·史密斯和哈伯特。
距离第一阵枪炮声过去了二十分钟,小船靠近了“感恩河”,船离“感恩河”只有不到两链的距离。海水涨潮的速度很快,这是由于海峡十分狭窄造成的。船上的罪犯们觉得自己被向“感恩河”冲去,只有猛烈地划桨,他们才能待在海峡之中。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感恩河”河口的射程之内。因此,有两颗子弹向他们表示了致意,随之又有两个人倒在了船舱内。纳布和斯普莱恩真是百发百中啊。
帆船上立刻向因枪支烟雾而暴露的哨位,射出了第二发炮弹。
结果只是削去了岩石的一角,完全没什么用处。
现在船上只剩下三个人了。在潮水的帮助下,小船像箭一般在海峡中行驶,并且经过了赛勒斯·史密斯和哈伯特的面前。但他们认为这不在枪支的射程内,就没有开枪阻击。之后,海盗便绕过了小岛北边的岬头,开始想法返回。
现在,移民们应该满意了。海盗们真是出师不利。已经有四个人受了重伤,甚至可能已经死了。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受伤,也没有浪费一颗子弹。如果还是按照这个打法打下去,如果他们还是企图用小船再次登陆的话,那他们极有可能被一个个地消灭光。
他们终于明白了,工程师做出了多么正确的部署。可能海盗们已经认为他们是在和众多的、拥有精良武器的对手交火,他们是很难取胜的。
在与水流搏斗了半个小时之后,小船才得以返回。当伤员返回到大船上时,船上一片混乱,在可怕的叫声中,他们又发射了三四颗炮弹,但是毫无结果。
就在此时,另一些被气得发狂,或许是昨夜醉意未消的罪犯已经跳进了小船,大概有十来个人。还有一条小船也被放进海里,上面坐了八个人。他们相互配合,当第一条小船驶向小岛去逐出移民时,第二条小船就可趁机强行夺取“感恩河”河口。彭克罗夫和艾尔通的处境立刻变得十分危险,他们明白,看来是该返回真正陆地的时候了。
他们没有立刻撤退,在等第一条小船进入射程,在撤退前,他们机敏地射出两发子弹,又一次给船员造成了混乱。当他们撤离哨位的时候,必定免不了遭到敌人的还击。他们飞快地穿越小岛,跳进了独木舟。在第二条小船刚到达小岛南面的岬头时,穿过了海峡,一溜烟地跑进“烟囱”躲了起来。
他们刚和赛勒斯·史密斯、哈伯特他们会合,小岛就被海盗占领了,第一条小船上的海盗正在岛上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
几乎就在同时,“感恩河”的哨位上也响起了枪声,第二条小船已经迅速靠近了“感恩河”。八个人其中的两个正在往哨位上爬,下场是被贾丁·斯普莱恩和纳布打死了。小船也无法抗拒地冲向“感恩河”口的礁石,被撞得粉碎。
剩下的六个幸存者将武器举过头顶,防止被水浸湿,他们就这样在河的右岸登陆了。一上岸便发现自己离哨位的距离太近,就拼了命地朝岬头的方向逃去,想逃到射程范围之外。
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小岛上来了十二个罪犯,也许其中几个已经受伤,但他们还有一条船可以使用。在“林肯岛”上,有六名罪犯登陆。但他们无法过河,因为所有的桥都被吊起来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到达“花岗岩宫”那里。
“行啊!”彭克罗夫冲进“烟囱”时说,“行啊,赛勒斯先生!您还有什么好主意?”
“我在想,战斗应该采取一种新的形式。因为,那些罪犯不可能会笨到继续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和我们战斗!”工程师回答。
“他们不是每次都能穿过海峡的,”水手说,“有艾尔通和斯普莱恩先生的卡宾枪在那里阻截他们呢。您很清楚,卡宾枪的射程超过一海里!”
“但愿吧,”哈伯特答道,“可两支卡宾枪又能对大船上的大炮怎么样?”
彭克罗夫答道:“嗨!那船不是还没进海峡吗?”
赛勒斯·史密斯说:“可它要是真的来了呢?”
“我认为这不可能,因为它恐怕会因搁浅而沉没的!”
“是有这种可能的。罪犯们会在涨潮时进入海峡,冒落潮时搁浅的危险。那时候,在他们的炮火攻击下,我们的哨位可就待不住人了。”艾尔通说。
彭克罗夫嚷道:“让他们见鬼去吧!坏了!那帮恶棍好像准备起锚了。”
“也许我们只能被迫躲进‘花岗岩宫’了?”哈伯特问道。
“别急,等等再说!”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
“可纳布和斯普莱恩先生怎么办呢?……”彭克罗夫着急地说道。
“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找我们会合的。准备好,艾尔通,现在该是您和斯普莱恩开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