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丁·斯普莱恩和哈伯特,还有彭克罗夫和纳布,以及托普和朱普都参加这次征战活动。只有赛勒斯·史密斯说要干点儿活没有去,留在了“花岗岩宫”。
大家从“气球港”前往沼地,并说好在天黑前回来。工程师看到他们走过“感恩河”桥,就立即将桥吊起,接着返回“花岗岩宫”,开始实施一项他想独自进行的计划。
其实这项计划就是仔细勘察一下那口内井。那井本身与大海相通,因为它从前是用来作为湖水的通道的,而且井口与“花岗岩宫”的过道齐平。
赛勒斯·史密斯内心有一连串的疑问。为什么托普会经常围着这井口转呢?为什么面对这口井它会烦躁不安,并还要发出奇怪的叫声呢?为什么朱普也和托普一样面对井口而惊恐不已呢?这口井是否除了垂直通向大海,还会通向其他地方吗?……赛勒斯·史密斯很想知道这些,而且是想自己一个人先知道。于是,他决定趁伙伴们外出试图勘察一下这口井。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用绳梯很容易能下到井底,而且它有足够的长度。自从装上了升降机,它已被闲置起来。工程师找到绳梯,把绳梯拽到井口。井口直径约为六英尺。绳梯的上端被牢牢地拴住后,便向下展开。接着他点亮一盏灯,在腰间别上一把刀,并拿上一支手枪,然后走下绳梯的头几级。
井壁虽然是平的,但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突起一些岩石。一只灵巧的动物,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突起攀爬到井口。
工程师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在这些突起上用灯仔细地、来回地照着,却没发现任何攀爬过的迹象。
赛勒斯·史密斯继续向下探查,并细致地用灯照亮井壁的每一处。
他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当工程师下到最后几级时,他能触到水面了。水面非常平静。不管是井里的水面,还是井的其他部位,都没发现通向高地内部的其他通道。
赛勒斯·史密斯用刀柄用力敲了一下井壁,从传出的声音可确定井壁是实心的。这坚硬的花岗岩,任何动物都难以开辟出一条路来。如果能到达井底,再升到井口,就只有通过这个总和大海相通的水道了。大概只有海洋动物才能做到。这水道能通向哪里?能到达海岸的哪一个地方?在波浪下面到底有多深?这个问题根本无从知道。
赛勒斯·史密斯结束了勘察,重新升到地面。他把梯子拿走,然后盖好井口,又回到了“花岗岩宫”的大厅。他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什么也没发现,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东西!”
一个漂流瓶
当天晚上猎人们都回来了,他们收获了很多野味,用句文绉绉的话来说就是“满载而回”。看起来这四个人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带回战利品的,能带回多少就带回多少。朱普腰间缠了一圈圈沙雉,而托普则脖子上挂了一串针尾鸭。
纳布满意地喊着:“喂,我的主人,这下我们可有事情做了!肉酱呀、罐头肉呀,我们会储备下很多好吃的食品的!但是得有人帮帮我,彭克罗夫只有你能帮我了。”
水手答道:“纳布,不行,我得去做帆缆索具,船需要呢,您一定会让我去的。”
“那您呢,哈伯特先生?”
小伙子回答:“纳布,我明天要去畜栏。”
“斯普莱恩先生,那么就将是您来帮我了?”
记者回答:“纳布,我来帮帮你吧。但是我得告诉你,如果你让我知道了你的食品制法,我可不会保密的。”
纳布答道:“斯普莱恩先生,随您的便,怎么都行!”
贾丁·斯普莱恩就这样成了纳布的助手,暂时在烹饪实验室工作。在此前,工程师已告诉他自己前一天的勘探结果。在这方面,记者与赛勒斯·史密斯的意见一致: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但肯定有秘密存在!
又是一周的寒冷,大家除了去照料家禽饲养场,都没离开“花岗岩宫”。居所整天香气缭绕,大家都被这好闻的味道所吸引,那是纳布和记者在制作食品储备时散发出的。因为在隆冬季节野味可以保存得很好,所以在沼地猎到的全部野味并没有都被制成罐头食品,而一些野鸭和其他的一些水禽就已趁新鲜吃了,大家都说它们的味道比世上所有其他水生动物的味道都要鲜美。
在这一周里,彭克罗夫在擅长针线活的哈伯特的帮助下,不停地干着,很快小船的帆缝制完了。因为在找到气球囊的同时,还找到了帆缆索具,所以大麻绳索也足够。气球网的缆绳是用优质麻做的,水手这次也用上了。结实的帆边绳被加在了船帆,剩下的缆绳制作护桅索、升降索和帆脚索之类的也用不完。按照彭克罗夫的建议,赛勒斯·史密斯用他先前安装的车床制作了船上的滑车装置。如此一来,船还没完工,帆缆索具已完全配备好了。彭克罗夫甚至还用岛上生长的染料植物制作竖起了一面红、蓝、白的国籍旗。一般美国船的旗帜上有代表合众国三十七个州的三十七颗星,但水手的国籍旗是三十八颗星。他说这第三十八颗星代表“林肯州”。因为,在他心中“林肯岛”早已是伟大的共和国的一部分了。
他说:“虽然它在事实上不是,可在我们心中已经是了。”
这面旗暂时竖在“花岗岩宫”正中的窗户上,大家恭敬地冲着它三呼“乌拉”。
这时,寒冷的季节即将过去了。从目前看这第二个冬天好像已经平安度过了,但是突然在8月11日夜里,“眺望岗”却差点儿被完全损坏了。
大家在忙碌的一天之后都沉沉入睡。猛然间,凌晨四点左右,托普的叫声惊醒了大家。
但这次托普没有围着井口叫,而是扑在门上叫,像是要冲出去。
朱普也在那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纳布第一个被吵醒了,喊道“别叫啦,托普!”
但托普仍然在叫,并且叫得更加狂怒。
赛勒斯·史密斯:“出什么事啦?”
于是,大家都急忙穿好衣服,冲过去打开窗户向外观看。
而因为那天夜里很黑,大家最先看到的就是泛白的一层雪,其他的一无所见,但他们清晰地听到夜色中传来杂乱而又奇怪的叫声。很明显,有大量的动物已经侵入沙滩了。但被浓浓的夜色遮掩着,他们无法分辨那些动物都属哪类?
彭克罗夫喊起来:“是什么动物?”
纳布回答:“是狼、美洲豹或猴子!”
记者说:“怎么回事?它们如何来到高地上面的?”
哈伯特着急地嚷道:“那我们的菜园和家禽饲养场怎么办呢?”
彭克罗夫问道:“它们是怎么过来的?”
工程师回答:“可能它们是从沙滩上的吊桥过来的,是不是我们当中有人忘记关闭吊桥了。”
斯普莱恩恍然醒悟说:“是的,我记起来了,是我忘记了。”
水手喊道:“斯普莱恩先生,您怎么会这样!”
赛勒斯·史密斯答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要紧的还是想办法解决吧。”
这就是赛勒斯·史密斯伙伴们在危急中的对话。毋庸置疑,那些动物已经过了吊桥,入侵了沙滩。不论什么动物,只要过了吊桥都有可能沿“感恩河”左岸而上到达“眺望岗”,即使跟它们打斗,也必须赶在它们前面过去。
又一声动物的叫声传来,有人又问道:“这都是些什么动物啊?”
哈伯特听到这叫声心里一颤,第一次去勘察红河的源头时就曾听到过。他告诉伙伴们这是狐狸的叫声。
水手喊道:“快走啊!”
大家手持卡宾枪、手枪和斧子,冲进了升降机,下到了沙滩上。当狐狸饥饿难耐、又数量众多时,是很危险的。但大家顾不得这些,义无反顾地冲进狐群,先用手枪射击,第一批进犯者被枪声及子弹射出时的闪电般的光亮吓退了。
因为它们一旦入侵后家禽饲养场和菜园都要遭殃,将能造成巨大的、无法弥补的损失特别是珍贵的麦田,因此当前最关键的就是阻止这些侵略者爬上“眺望岗”。这就需要在河流和花岗岩峭壁之间那一块狭窄的陡岸上,筑起一道屏障来挡住狐狸。因为入侵“眺望岗”,只有过“感恩河”左岸这一条路。
对此大家都很清楚,于是在赛勒斯·史密斯指挥下,他们立刻到达指定地点,而此刻,狐群已在暗影中蹦跳地来到眼前。
赛勒斯·史密斯、贾丁·斯普莱恩、哈伯特、彭克罗夫和纳布,一起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站在大家前面的,是张着凶恶大嘴的托普。朱普像挥舞狼牙棒似的挥舞着一根带结的短木棍,紧跟在它后面。
天黑得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射击时才能借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看见这些外来进攻者,看起来最少有上百只,眼睛如磷火般闪烁。
彭克罗夫大声喊道:“一个也不能放过!”
工程师回答说:“它们过不去的!”
但是,它们虽然过不去,但是却仍然蜂拥而至,不停地向前推进。于是,战斗也不能中断。大家用枪射,也用斧子砍,地上已堆满了狐狸的尸体,但是狐群却仿佛是不断地通过吊桥得到增援,根本没有缩小的趋势。
面对众多的狐狸,大家很快就被迫进行肉搏战了。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伤,幸亏只是些轻伤。当一只狐狸小猫似的扑到纳布的背上时,哈伯特一枪结果了它。托普也在凶猛地搏斗着。它见到一只狐狸就猛扑过去,然后用爪子死死地卡住它的喉咙,并一口将它们咬死。
朱普一个劲地向前冲,根本不会落在后面,它以棍做武器狠命地抽打着。大概它的眼睛能穿透黑暗,总是战斗在最激烈的前方,并不时地发出极度兴奋的尖叫声。曾经有一个时刻,它冲在了远远的前面,通过枪击的闪光,看到有五六只大狐狸团团围住并攻击它,但它勇敢沉着地反击,表现出了罕有的沉着与冷静。
两个小时后,战斗终于以大家的胜利而告终!也可能是黎明的曙光吓退了侵略者的进攻。这些狐狸撤退了,越过吊桥向北逃窜。随后,纳布赶快跑过去将吊桥拉起。
当阳光升起,天大亮时,大家点清了分散在沙滩上的尸体竟有五十多具。
彭克罗夫突然喊起来:“朱普呢?朱普在哪里?”
朱普不见了!
它的朋友纳布也呼唤它,可朱普没有回声,这是朱普头一次对大家的喊叫没有回应。
于是,大家分头开始寻找朱普,唯恐会在死尸中找到它。大家清理了狐狸的尸体,尸体的血把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面都染红了。
不过,果然在一堆狐狸的尸体中找到了朱普。大家发现它的腰折了、颌碎了。看来它被那些可恶的动物用可怕的短木棍狠狠地殴打过,胸口还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伤痕。可能它在失去武器后寡不敌众。现在,可怜的朱普手中还握着那一截断棍。
纳布喊道:“它还活着!”边说边朝它俯下了身子。
“水手答道:“我们一定要救它,我们要好好照料它,要把它当做我们中的一员!”
朱普似乎听懂了,像是为了表示感激,把脑袋靠在彭克罗夫的肩膀上。水手自己也受了伤,可他的伤和他同伴们的伤都是轻伤、无足轻重的。多亏他们手中的火器,使他们能和侵略者者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朱普伤势最重。
纳布和彭克罗夫轻轻地将朱普抬进了升降机。它嘴里发出了细小的、难以听到的痛苦的呻吟声。然后慢慢地升到了“花岗岩宫”,唯恐过快的速度增加朱普的痛苦。大家把朱普安放在一张从床上拿来的垫子上,然后非常仔细地给它清洗了伤口。重要器官似乎并没有被伤到,只是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并且体温也相当高。
纳布说:“要一切都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它。”包扎完伤口后,帮助它躺好,并给它制订了严格的食谱。用以前采集的草药给它做了几杯清凉茶,让它喝掉。
刚开始时,朱普还睡得很不安稳。渐渐地,它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了。他们为它营造了最安静的休息环境。托普生怕影响它,都是蹑手蹑脚地来看这位朋友,而且好像也很高兴大家对它如此周全的照顾。
托普去舔着朱普垂到了床外的一只手,似乎对朱普的受伤很对不住。
当天早晨,大家对那些狐狸的尸体做了处理,把那些尸体运到了远西森林,并在那里深埋。
这次狐狸的侵略差点儿造成难以挽回的重大损失。这对大家来说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从此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一定会派一个人去查看所有的桥的吊起情况,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段时间,大家对朱普着实担忧了几天呢,但朱普顽强地同伤痛作斗争,最终胜利了。它的烧渐渐退了。略懂医学的贾丁·斯普莱恩很快就断定朱普已脱离危险了。
8月16日,朱普开始进食。纳布专门为它做了一些好吃的小甜点心,病人有滋有味地吃着。大家终于发现了朱普的小缺点了,那就是它有点儿贪吃,不过纳布从来不打算纠正它这个缺点。
有时贾丁·斯普莱恩会责备他总这样,会把它宠坏了。他就会说:“那要怎样?这可怜的朱普,除了吃,没别的乐趣。如果这样也能感谢它的效劳,我真是太高兴了!”
经过十天卧床休息,朱普师傅下地了。它的伤口已结疤。很快,它本来就拥有的灵活和强健就恢复了。同所有正在康复的病人一样,它显得十分饥饿。对此记者不加控制,让它随心所欲地吃。因为他认为,有理性的人类经常地会暴饮暴食,而猩猩却具有节制饮食的本能。纳布看到自己的徒弟恢复了食欲,高兴极了。
他对朱普说:“我的朱普,吃吧,把这都吃了!你为我们流了这么多血,我一定要帮你把这些血再补回来!”
朱普终于完全康复了。8月25日那天,纳布惊喜地叫他的伙伴们。
“赛勒斯先生,贾丁先生,哈伯特先生,彭克罗夫先生,来呀!快来呀!”纳布当时正在朱普的房间里。
当时大家都聚在大厅里,听到纳布的呼喊都站了起来。
记者问道:“有什么事”?
纳布回答:“你们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看见了什么?朱普师傅在一本正经、悠然自得地抽烟,并且是蹲在门槛上,就像土耳其人那样!
彭克罗夫喊起来:“我的烟斗!它用的是我的烟斗!啊!我勇敢的朱普,抽吧,我的朋友,抽吧!我就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而朱普仍然在专心致志地大口大口地吸烟,似乎在这里能让它获得最大的享受。
赛勒斯·史密斯看到朱普的样子并不奇怪,同时他还举出几个被驯化的猴子抽烟的例子。对那些猴子来说,抽烟已司空见惯了。
从那以后,朱普师傅就有了自己的烟斗,就是水手的烟斗。在朱普师傅的房间里,这个烟斗挨着备用的烟草挂在了那里。朱普动作娴熟,自己装烟斗,再用一块烧炭火将它点着,然后就好像成了最幸福的动物。忠厚的水手和高尚的朱普之间本来已是情深似海,形影不离。共同的爱好可以使他们保持更加亲密的关系。
彭克罗夫有时对纳布说:“如果有一天,它开口对我们说话,你会惊讶吗?”
纳布回答:“绝对不会,它不会说话我才感到奇怪呢。不管怎样,它就差会说话啦!”
水手又说:“我还是感到很可乐的,我想有一天它会对我说:‘彭克罗夫,我们换换烟斗吧!’”
纳布答道:“是呀,但很不幸,它天生就是个哑巴!”
冬季到九月份的时候就完全结束了,大家又满腔热情地继续各项工程。
造船工程进展很快。船壳板已完全装好,里面衬着肋骨,把船壳的各个部分都连接起来。肋骨都是用水蒸气熏软的,它们与所有的尺寸都丝毫不差。
因为木料充足,也为了保证船的绝对安全和结实耐用,彭克罗夫向工程师建议在船壳里面用双层密封护板。
赛勒斯·史密斯因对未来也无法预料,同意了水手的意见,尽最大努力把船造得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