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一盒成套照相器材,物镜、玻璃感光片、化学物品等,一个袖珍指南针,一个六分仪,一副望远镜,一副双筒望远镜,一个无液气压计,一个华氏温度计,还有一盒罗盘。
衣服:两打衬衫,料子不一般,像是羊毛,但显然是植物纤维。三打材质一样的长袜。
厨具:六个带柄小铜锅,两个烧水壶,一个铁制水壶,十副铝制餐具,三个铁制盘子,一个轻便小炉子和六把餐刀。
书籍:一本《玻利尼西亚方言词典》,一套六卷本《自然科学词典》,一本地图册,一本《圣经》,三令白纸一令纸是指500张全开纸或1000张对开纸。两本空白簿。
清点完物品后记者说:“可以肯定,这箱子的主人是个很有航海经验的人!衣服、工具、武器、厨具、仪器、书籍,应有尽有!好像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并事先做好了遇难的准备!”
赛勒斯·史密斯沉思着,听到记者的话低声说道:“是的,应有尽有。”
哈伯特补充说:“看来,这箱子及其主人,还有这条船,不是一般的马来海盗船!”
彭克罗夫说:“难道,这位主人已被海盗俘虏了吗……”
那位记者应答道:“这个假设太残酷了,无法让人接受。也可能是,一场风暴将这一条欧洲或美洲船刮到了这个海域,乘客们希望生活必需品至少能保全下来,所以就准备下了这个箱子,并把它抛入了大海。
哈伯特问道:“赛勒斯先生,您也这么认为吗?”
工程师回答:“是的,我的孩子,事情经过大体就是这样。可能在遇难时或预料灾难要来之时,他们把各种最有用的物品集中到这个箱子里,方便日后能在海岸的某一处,重新找到它……”
水手提醒说:“竟然还有一盒照相器材!”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为什么还会保存这些照相器材,我也不太理解,对于像我们或一般的遇难者来说,更有用的是品种比较齐全的衣服和数量比较大的弹药和粮食!”
贾丁·斯普莱恩问:“莫非这些仪器、书籍、工具上没有什么标记、地址吗?我们怎样来辨认它们的产地呢?”
这得好好看看。于是,大家仔细检查每件物品,特别是仪器、书籍和武器。和平常不一样的是,武器和仪器都没有商标,而且全新完好,像从没用过似的。工具和厨具也一样。一切都是新的。这一点也说明,这些物品并不是在匆忙中被随手扔进这箱子里的,正好相反,它们应该是经过仔细考虑、慎重选择的,并且还对它们作了仔细的分类。用来防水的第二层金属包裹物便足以说明这点。包裹得非常完整,显然也不是在慌张中被焊接上的。
《自然科学词典》和《波利尼西亚方言词典》,全都是英文版的,也没标出出版者的姓名和出版日期。
同样,《圣经》也是英文版的,根据排版情况可以看出是优质的四开本。看上去好像经常被翻阅的样子。
那本地图册就像一部精致的作品,包含着全世界各国的地图,还有多幅按麦卡托佛莱数学家和地理学家。投影法制作的地球平面球形图。而其语言是法文的,跟前面的书籍一样,也没有标出版者的姓名和出版日期。
这样,所发现的各种物品,均没有任何标记来说明它们的产地,所以也无从知道是哪国的船舶,可能是最近经过这个海域的。但不管怎么说,这箱子使“林肯岛”的居民们变得富有了。时至今日,他们利用大自然,改造大自然,自己创造想要的一切,还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脱离了危险的境地。现在冥冥之中上帝又给他们送来了这么丰厚的物品,这岂不是上帝对他们的厚爱吗?于是他们一起对上苍表达了他们由衷的感激之情。
不过其中的一位却有点儿不满。那就是彭克罗夫。因为这箱子里似乎并没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他的欢呼声随着物品的一件件被取出而随之减弱。清点刚一结束,就听他在一边嘀咕着:
“你们看到了,这些东西都很好,可这里边没有我需要的东西!”
迷惑不解的纳布说:“怎么了,彭克罗夫老兄,你到底想要什么呀?”
彭克罗夫郑重其事地答道:“只要有半磅烟草就可以,别的我一无所求了!”
大家听了彭克罗夫的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因为发现了突如其来的漂流物,大家认为更有必要对该岛作一次详尽的勘察了。于是大家决定,明天天一亮就上路,沿“感恩河”而上,到西海岸去察看。如果那儿有登陆的幸存的遇难者的话,在这海岸的某一处登陆,估计他们也身无他物,那就要赶快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了。
接下来,大家把所有的物品都搬进了“花岗岩宫”,并在大厅里井井有条地摆放着。
10月29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临睡前,哈伯特问工程师愿不愿意给他们读段《福音》中的经文。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非常愿意。”接着拿起《圣经》就要打开读给大家听。
彭克罗夫赶快予以制止,对赛勒斯·史密斯说:“我这个人很迷信呢,赛勒斯先生,请你随意地打开一页,最先看到哪段,就读哪一段吧。”
听了彭克罗夫的建议,赛勒斯·史密斯先生报之以微笑,并表示同意了水手的建议。他随手打开了《福音》,那一页恰恰夹了一根书签。
他的目光猛然被一个铅笔画的红十字吸引住了。在这红十字后面,是《马太福音》第八节。
于是他给大家读了这一段:
求就得之,寻就寻见。
第一次勘察
第二天,也就是10月30日,已定的勘察没有变化,各种准备工作已就绪。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使勘察行动既必要又紧迫。事情有了这样的变化,大家都认为自己不需再别人的帮助了,现在可以为他人提供救助了。
于是,大家决定沿“感恩河”而上,并打算根据河流通航的情况,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这样,可以轻松走完一大部分路程,并且,大家还能带一些武器和食品以便在路上自己使用。
实际上,不光要想到能带去的东西,还应当要考虑万一可能带回“花岗石宫”的东西。如果像推断的那样,海岸上真发生过船舶遇难,肯定还会有一些漂流物,这将是一大堆物品。照这样的推测,车子就比不太牢固的独木舟更合适,可车又沉又大,使用起来不方便,这就又让彭克罗夫深感不满了:箱子里不仅没有他的“半磅烟草”,也没有两匹新泽西州的骏马呢,但它们对大家来说有着巨大的用途啊!
纳布把一些食品装上了船,包括一些啤酒、肉罐头和发酵的饮料。这些食物用来维持三天的生活是绰绰有余的。赛勒斯·史密斯给这次勘察定的最长期限就是三天。另外,他们还认为有必要在路上增补一些。纳布则一心想着要带上那好用的小炉子。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两把斧头,要用它在浓密的森林中开辟道路。同时还带了袖珍罗盘和望远镜。
在武器方面,他们带了两把燧发枪。在这个岛上,燧发枪比撞针枪更实用。这主要是因为燧发枪使用的火石容易寻找,也容易更换;但撞针枪则必须用****雷管,如果常用的话,****雷管会很快消耗殆尽。另外他们还带了一些子弹和一把卡宾枪。火药也很重要,那两只桶里装了大约有五十磅,需要带上一些。不过工程师也盘算着自制一些爆炸物,那样就要省着用了。除了火器,他们还带上了五把大刀,这五把大刀插在皮鞘里显得威风凛凛。有了这些齐全的装备,大家就在这大森林里冒险,即使遇到危险也不怕。
不需要其他的了,虽然赛勒斯·史密斯要他们保证,不到迫不得已时不能开枪。枪刀的具备已经使他们非常满意了。
清晨六点,独木舟被推下大海。全体移民们都上了船,其中也包括托普。接着小船便向“感恩河”河口驶去。
刚刚涨潮半小时,离满潮还有几小时的时间,小船可以借这个时间轻松航行。如果过了这个时间大海一退潮,小船就要逆流而上,这样就难行多了。三天后就是月圆之日,此时大海波涛汹涌。
因此,只要使小船在水流中保持平衡,就能在海浪的推动下高速行驶,而无须再划桨了。
几分钟后,大家来到了“感恩河”的拐角。七个月前,正是在那里,彭克罗夫制造了他的第一个木排。
拐角呈锐角,驶过之后,“感恩河”便呈圆弧形,朝西南方向倾斜而去,水面逐渐扩大,两岸是蓊郁绿树。碧水蓝天,绿树婆娑,“感恩河”畔一片美丽的景色。
赛勒斯·史密斯和同伴们都被这美景吸引着,大自然仅凭水流和树木就能易如反掌地营造出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随着小船的前行,两岸树木的类别也有了变化。河的右岸有榆科植物类中最优质的品种,贵重的天然榆树。它们长期浸泡在水中也不变形不腐烂,因此建筑师都在竭力寻找。还有属同科的大量树群,朴树便是其中的一种。其果实能榨出可利用的油。再行前几步,几棵柳科植物引起了哈伯特的注意。它们枝条柔韧,经水浸泡后,可制出上等的绳索。他还留意到了两三棵柿科乌木,这些黝黑美丽的乌木树干上,还带有不规则的花纹。
小船还经常在一些合适的地方靠岸。贾丁·斯普莱恩、哈伯特、彭克罗夫就持枪,由托普带路,上岸搜寻猎物。除了猎物,还能遇到某些值得重视的有用的植物,而年轻的博物学发现了一种藜科的野菠菜和许多属白菜类的十字花科野菜,包括水田芥、萝卜、辣根菜。他相信通过改良肯定会越来越好,这使他如愿以偿。总之这些植物,细茎分有很多枝杈,有少许茸毛,一米高,籽与褐色相近。
哈伯特问水手:“这是什么植物你知道吗?”
彭克罗夫大声说道:“烟草!”看来,他所珍爱的植物也只在他烟斗的烟锅里见过。
哈伯特回答:“彭克罗夫!错了!这不是烟草,是芥菜。”
水手丧气地说:“才不是芥菜呢!但是,如果真出现了一棵烟草,小伙子,你可别不当回事。”
贾丁·斯普莱恩说:“我们早晚会找到的!”
彭克罗夫大声说道:“没错!可要是那样,我可就真想不出我们岛上还缺少什么!”
大家小心谨慎地将各种植物连根拔起,再搬到小船上,但赛勒斯·史密斯一直没离开它们,他自始至终在思考着什么。
记者、哈伯特、彭克罗夫就这样上船、下船了多次,一会儿在“感恩河”的右岸,一会儿又在它的左岸。左岸稍微平坦,右岸则有较为繁茂的树木。查看了下袖珍罗盘,工程师看得出,从第一个拐弯起,河流的方向为西南向东北,并约有三海里长的距离几乎是笔直的。可以推断,再往前就会改变方向了,“感恩河”将向西北方,流向“富兰克林峰”的山梁分支,那些山梁分支再利用它们的水给予补充。
一次上岸时,贾丁·斯普莱恩捉住了两对活野鸡。这些飞禽有细长的嘴,长脖子,短翅膀,却似乎没有尾巴。哈伯特有充足的根据把它们称为“鹅”,于是,大家决定让这些“鹅”成为饲养的第一种家禽,那么,它们就是即将建立的家禽饲养场的第一批客人。
但是,大家手中持有的枪一直还没有机会打响。远西森林所响的第一枪声,是由一只外表酷似翠鸟的漂亮的鸟儿引起的。
当时,彭克罗夫大声喊道:“我知道它是谁!”其实,他所开的枪完全是无意的。
记者问道:“它是谁啊?”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远足时逃离我们手中的鸟啊,我们还曾以它为这地段森林命名呢!”
哈伯特显然记起来了,大声说“一只中南美呀!”
确实是一只中南美,鸟儿羽毛粗硬,并散射出金属的光泽,的确非常美丽。它被几颗铅弹打落在地,托普立即衔它进入小船。一打火鹦鹉也被他们打下来了,如鸽子般大小,属攀禽类鸟,全身的羽毛是绿色,部分翅膀呈深红色,羽冠笔直并有一道白边装饰。真是好枪法,这全是小伙子的功劳,所以他也是一副自豪的模样。这吸蜜小鹦鹉的味道要强过中南美不知多少倍,后者的肉质粗硬。但彭克罗夫自己也不相信,为什么没有打到可食用的、美味飞禽呢。
上午十时,小船行到“感恩河”第二个拐弯,该处与河口相距大约五海里。他们停留在此地并就餐。在绿树下,他们休息了半小时。
该处河流有六十至七十英尺宽,其河床深五至十英尺。工程师看到,条条江河汇聚为大海,有许许多多的支流为这条河补充水量,可那些支流纯粹是一些无法通航的小溪。眼前的森林——无论是叫中南美林还是称为远西森林都行——一派广阔无垠。不管是在伟岸的乔木林下,还是在“感恩河”两岸的树林中,没有一处表明有人的存在。大家找不到一丝可疑的踪迹。很明显,这些树从未用樵夫的斧子砍过,开拓者的刀也从没割过这些藤。它们就在茂密的荆棘和长长的青草中,由一根树干伸到另一根树干。如果在这个岛上真有幸存的遇难者,他们应该没有离开海岸,因此也不该在密实的树冠下寻找这些所谓的海难幸存者了。
工程师明显有些着急了。他要赶到“林肯岛”的西海岸,据他预测,这中间的距离最少也有五海里。船继续航行着,依“感恩河”现在的方向,它似乎是流向“富兰克林峰”,而不是流向海岸。于是他们商定,只要河水不是太浅,有足够的水使船能够航行,他们就决定继续前行。这样既可赢得时间,还又省力。不然就得选择在密林中行走了,这要艰难得多,林密路险,每前行一步都要用斧子开道。
但是很快地,他们就发现河水明显浅了下来,可能是退潮的缘故——这时也该退潮了,也可能是在“感恩河”口的这段距离上已感觉不到它了。那就只要用桨。纳布和哈伯特负责摇桨,彭克罗夫摇橹,便继续逆流而行。
随着船的继续行走,岸上的树木稀疏了很多。它们不再密密地挨在一起,有时竟然隔段距离才有棵孤零零的树。正因为它们的间隔较大,才使它们能得到充分的阳光和空气,长得粗壮高大。
这些都是在这一纬度中才特有的植物!可以肯定,任何一位植物学家一看到这些树就会立即断定“林肯岛”所处的纬度!
哈伯特喊起来:“桉树!”
这的确是桉树,与新西兰、澳大利亚的桉树是同属,而这两地也刚好和“林肯岛”处同一纬度。有几棵桉树高达二百英尺,树干下部的周长达二十英尺,想必树皮会有五英寸厚。这些巨树非常独特。它们以叶子的侧面迎着太阳,因此阳光能直射地面!
在桉树的根部,有一片嫩绿的草,一群群小鸟正在草丛中飞来飞去,它们在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带翅膀的红宝石一般!
纳布问道:“这些桉树有什么用啊?”
彭克罗夫答道:“呸!世上有巨人存在,那么也会有巨型树存在。但这种树除了可用于在博览会上展出外几乎别无他用!”
贾丁·斯普莱恩说:“彭克罗夫,我认为您说错了,桉木已经开始用于制造高级家具了,并获得了很大的利益。”
小伙子说:“我再补充几句,桉树所属的这一科包括许多有价值的树,如结丁香的丁香树,结番石榴的番石榴树,结石榴的石榴树;丁香、桃金娘的果实可酿酒,石竹山桃树的皮是大家都喜爱的肉桂,乌山桃树含有优质的酒精液体,尤热椒树产牙买加辣椒,普通香桃树的果实可代替胡椒,罗布桉树可提制作美味的甘露蜜,古内桉树的汁液发酵后可造成啤酒,总之,所有这些“硬木”或“长寿树”,都属桃金娘科的,共计有四十六属一千三百种!”
小伙子劲头十足地给大家上了一堂植物知识课,赛勒斯·史密斯边听边微笑,彭克罗夫则对小伙子丰富的植物知识感到自豪。
彭克罗夫说:“哈伯特,说得好,可我敢断定,你刚才举出的这些例子,并不都属于那类巨型树!”
“是的,彭克罗夫。”小伙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