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成都
3902100000005

第5章 大军入川追穷寇(5)

有所期盼的******对陈克非的回答很失望,他长叹一声,半天未语。此时,大家在心中都预感到;“宋希濂必是凶多吉少”。实际上,此时的宋希濂正在宜宾以东,他对蒋的瞎指挥早已不满,在由川东败退后,即令所部全部关闭与各方联系的电台,按照他原与胡宗南商议的计划,率残部准备先逃向西昌,再转逃滇西和中缅边界。后来跑到大渡河谷沙坪被俘,这些消息是******逃到台湾以后才知道的。

对宋希濂不再抱多大希望的******,在久思未语后,见陈克非正呆视着地毯图案上的那只小鹿,也就改谈别的话题:“你手里还有多少部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我这个兵团只有两个军.第一二四军是宋希濂开的空头支票。实际上我能确实掌握的仅是第二军。从白马山主力部队被隔断后,到现在还未取得联络,据判断可能在向川滇边转进。现在我手中掌握的仅是司令部的几个特种部队和3个新兵补充团。据电台联系,这一部分特种兵已到达遂宁附近,正在向成都行进。”

******打断陈克非的话,说:“据报第九师打得不错,你说一下黄草坝战斗的情况。”陈克非如实简要地讲了第九师在黄草坝马头山,与解放军主力部队第十二军第三十六师激战3昼夜的情况。这次血战中,双方伤亡都很大,此战是解放军进军四川中付出较大牺牲的一次战斗,解放大西南中牺牲的最高指挥员师参谋长安仲琨即是在这次战斗中献身的。

因此.******一谈到这次战斗,就得意地对陈克非说:“这才是黄埔教导团的革命精神。如果都能像第九师这样能打,****不是不可消灭的。今后要特别注意对第九师这个部队的嘉勉和补充。要派一个比较负责任的官长,指定比较好的电台与他们联系。如联络上后,指定一个年资较深、指挥有方的师长暂时负责那个师。让他们到成都附近县份休整。”

“现在我想请总统准许我到川南去寻找我的部队和宋希濂的下落。”陈克非听出******今天召他来的目的后,连忙这样说道。

“在电台没有联络到他们之前,你还是在成都附近收容宋希濂所部加以整编。”******说到这里,转向俞济时吩咐道:“俞局长,你同顾总长讲,凡宋希濂所辖部队,在没找到宋希濂前,统归陈司令官指挥,并由其收容调整,可分令各部遵照。”

蒋又转过身来对陈克非说:“要派人到处收容和联络,如有什么困难可同顾总长说。”

陈克非当即表示勉力为之。******关心地又说道:“你的太太走了没有?其他军长的家眷呢?”

“我的家眷还没有走,现在都到了成都。家里有81岁的老母亲,5个儿女,两个侄儿。第十五军军长刘平的家眷也没有走。”陈克非回答。

“俞局长,你让空军王司令派一架专机把陈司令官的家眷先送到台湾去。其他各军长的家眷也要陆续运转,就照这个样子办。”******又向陈克非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的事,就找俞局长和顾总长。”

陈克非连连点头,感激不尽。******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在脚穿山西式牛鼻子布鞋的阎锡山“噔、噔、噔”慌慌张张闯进会客室,有要情与蒋相商时,陈克非便告辞走下楼。自此20多天后,陈克非率部在川西郫县起义,这是******以及陈克非本人在黄埔楼中所没有料想到的。

再说阎锡山急上黄埔楼,主要是要与******商议调用“军用飞机载客”和成都市内“木栅”问题。在这天后半个上午,******都是忙着布置他自认为是急需解决的这些当务之急。

还在上月中下旬,****成都地下党为了保护市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策动了市民众自卫总队副总队长乔曾希,巧妙利用市中绅士们保土保家的心理,以过去军阀在成都巷战时有的市民修栅栏以避战祸为前鉴,发动广大市民在各自居住的街口巷道修建木栅栏。由于这一举动符合群众的根本利益,几天之间,成都市区主要街道和巷口布满了栅栏。有的栅栏为了醒目,还漆上了红色。各栅栏纵横交错,犹如迷魂阵,对防盗和防乱兵的袭扰的确很有效。

然而,******这次来成都由机场进入市区的途中,见此情景,大为猜疑,心神不定。******在当时的“日记”中这样记载道:“街头巷尾构筑无用之木栅,真是自欺欺人。”

为此,******在这天临近中午,特把王陵基召去,询问木栅之事。王陵基赶紧解释说,这仅仅是当地市民为了防止盗贼和战乱,修木栅也是经过他同意的。******不耐烦地说:“那我的车子在紧急情况下怎么出城!”王陵基怕******再误会,便立即下令停止修建。民众自卫队在王陵基的再三追逼下,不得不砍掉了城门口的部分栅栏。

******有个睡午觉的习惯,这天午饭后,他却没有睡,急令“空军开办客运,班机飞行台蓉”,以平息各方怨气。在这之前,成都各方已惊呼“军事需要增多,汽油油价大提”。成都民航班机几乎完全停运,民用机动车辆也因无油不得不停驶,倾全力满足国民党军政人员的撤退需要。******向阎锡山点名要把一些正带兵打仗的将领的眷属先送到台湾去,以减少将领本人的后顾之忧,但这样做却增加了那些将领留在大陆的前瞻之虑。

******还放出风声说,运送军校学生的6架飞机停放在凤凰山机场,任何人不能动用。这实是根本没有的事,完全是为了笼络军校学生,为他******的安全甘心卖命。

******刚把开列的送一些将领家眷飞台湾的名单交给阎锡山,他的谋士朱骝先、洪兰友自香港飞返成都,带着代总统李宗仁的复函上了黄埔楼,向******汇报说:“美国******已允许李入境。李不肯卸去代总统名义,却要利用这个名义去美国。”

“这对总裁的复位视事看来不利。”俞济时担心地说道。

名义上已经下野的******近一年来虽然不是国民党政府的总统,但在实际上仍然掌握着国民党政府的权柄,他的“复位视事”计划,可说是在刚刚下野时就开始策划的,前几天又进入紧锣密鼓的实施中。现在,李宗仁却不软不硬地回击了******,这使******十分气愤,他气呼呼地说:“今日国家危机,已至千钧一发之时,何忍见危不救,避嫌卸责。我只有光明正大,决心复行视事,至于成败与否,在所不计。”

“不知美国对这事的态度究竟如何?最好还是等一等再作议定。”张群考虑问题要稳重的多。

“现在国难当头,我必须挺身而出。毁誉且由今人,我自嫣然一笑;是非全在后人,任它千秋无字石碑。”******的主意已定。他遂与阎锡山、张群等人研究商议,最后决定待法定手续完成后,即作“复行视事”。

刚喘息上一口气的******定下神来,又令阎锡山具体负责成立“反共救国团”一事,批准阎锡山亲任团长,杭立武、王陵基、黄季陆任副团长,任觉五任教育长,郭牲荣任副教育长,团务委员共15人,“以推动戡乱教育”。

“反共救国团”团长阎锡山走马上任。他一手拿着“大疏散”报告,一手拿着刚刚草拟的“救国团”领导人员名单,召开紧急会议。从川南、川西各地赶来的一些国民党地方官员还不知道今天要开什么会,吵吵嚷嚷堆了一屋子。

在座的川康主要人物有王陵基、刘文辉、邓锡侯、王缵绪、谢崇阶、严啸虎、黄逸民、胡国泽等。慌慌张张进入会场的阎锡山向来自各方面的官员连连说道:“请坐,请坐,都请坐。”

会议开始后,阎锡山操着一口浓厚的山西五台县土话,说,“我们准备组织战斗政府,与共产党周旋到底。抗日战争时,我们凭着四川大后方的人力、物力打败了日本。今天我们还有这么多部队,连同地方部队,少说也有一百多万人,还有美国盟国的援助,有物资,有飞机,有武器,我们的勘乱救国,一定能胜利。西昌和昆明是我们今后的空运基地,每天我们准备两百架飞机,来往于台湾、西昌、昆明之间,保证供给一切。你们要有决心,我和蒋总裁已经布置好了……。”

没等会议开完,阎锡山又慌慌张张中途退场,被******喊去商量分配“疏散”人员乘坐飞机的座位去了。会议由王陵基主持继续召开,他自然是“贩卖”刚从******和阎锡山那里学来的话,并加以发挥。他在谈到川局形势时说:“全川一百四十多个县市,目前有事者,仅酉(阳)、秀(山)、黔(江)、彭(水)、綦(江)和涪陵等县,不及全川县市十分之一,故惶惶不安者,实为庸人之忧。”

与会者中有人低声嘟囔:“还有重庆呢?什么十分之一,都打到家门口了。”

”这次战乱后,我是再也不当这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市长了。何不过两天竹林茅舍的安静生活,细雨中骑驴,以溪水洗昨日之征尘,借清风扫功名之烦恼。”成都市长冷寅东摇着头说道。

根据******和阎锡山的安排,苟安于川西一隅的国民党军、政各机关单位.层层都在开会讲形势。已被****地下党组织策反的成都市长冷寅东在省府开完会后,立即召开市府会议。但冷寅东却没再跟着王陵基学舌,而是实实在在地布置在此非常时期保乡卫家的各项工作,市府各科室股长以上高级职员计有四十多人参加了会议。冷市长指示僚属:

“一、凡府内外所有职员,均应集中力量于自卫工作,尤其是负有自卫任务之人员、自卫督导委员及各区视察员,要把握时机,充分准备;

二、加强工作效率,严守办公时间;

三、在财政经济方面,要紧缩开支,加紧督催税收,员工薪俸及时发放,以免库存银券遭受贬值影响;

四、国民党中央政府迁移本市,急需明了市府概况,各科室即从简草拟,以便禀陈。”

冷市长的这4条要求,除第四条是不得不应付******外,其余3条可说是冷寅东所领导的起义市府在解放前夕的“执政大纲”,它对成都市在战乱中未遭受大的破坏,而和平过渡到解放起到了重大作用。

“自古虽有制胜法,可惜天生江水向东流。有些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冷市长机智地说道,他在会上还一再强调:“时局锐变,救亡日急,望大家要奋起自救,自我检讨,努力工作。我们一定要无罪于国家,无负于市民。”他的这些话中有话的指示,在******、王陵基的耳目听来,也听不出什么。而实际上,冷市长已是用双关语在暗示部属迎接解放。

成都市府的大多数职员明白冷市长所说的这些话,在暗中也做着为保护家园不被国民党溃军破坏的工作。

这天,已是下午5时过,北较场内,军校校长张耀明在******的电话相召下,急步跑上黄埔楼。原来是******准备明天要接见军校师生和官兵。

黄埔军校全校上下,连夜为这事忙碌。特意准备了十多部汽车,装扮成宣传车,上街散发传单。军校反共游击干部训练班多是一些反共坚决的学员,他们特别制作了一面锦旗,有不少人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下了誓死反共的“豪言壮语”。全体学员签名后,推举女学员何知言、徐志清为向总裁献旗代表。

何知言接旗后兴奋异常,她在全体学员面前高声朗读五代后蜀主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徐氏所写的《述亡国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花蕊夫人徐氏是在后蜀被赵匡胤派兵攻灭后,由成都被押往汴京后写下的这首诗。

“好,好!很有男子气概,大丈夫不如。”有些人为何知言喝彩。

一身美式军装打扮的何知言,原是国民党成都市妇女主任,在国民党政界中算是个“女中豪杰”。她是铁了心地跟定******国民党,献旗代表也就非她莫属。此人在解放初即被人民政府抓获镇压,时到台湾的******闻知后还曾连叹数声,可惜其容貌及歪才,那都是后话。

这正是:红颜纵靓丽,脱不开痴、爱、贪、嗔终命薄;兴亡徒慷慨,说到那功、名、利、禄总成空。

成都随着******的到来,市民心情越发紧张,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战乱中沾了蒋氏的光,挨了飞机炮弹。

近日,******在北较场黄埔楼内外逢人便讲“反攻复国”,然而,老百姓却闭口难言,更多的是不敢言。成都人爱泡茶馆是出名的,茶馆也是最热闹的地方,而现在的人们好像都已失去了热情,面前虽有清茗一杯,但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满街的陌生面孔,怎么也说不出高兴的话来。这时,人们虽最关心战事,但最忌讳谈的也是战事,大家相对而坐,不谈战事国事,不谈防务债务,只有互谈俚语,公公媳妇“扒灰”、“吃草”等趣闻趣事,不惜以博对方一笑。如果谈及现时问题,定被同座人所厌恶和憎恨。或者有人神秘地指指茶馆墙上到处可见的“劝君休莫谈国事,国事自有人安排”告示,示意隔墙有耳。此时的成都,人们大概推知只有******一个人能言国事。

市面发生休业现象,王陵基在******的多次催促下,想了不少处置办法,但都无济于事。警察们在商店门板上写着:“好商人请开门。”却没有人愿当这种“好人”。警察们又恶虎般地挨门挨户“劝导”威吓商店开门,可怜兮兮的商店老板答复说:“开店的哪有不想早一天开门的?中央银行开门,我们就开门。”一些市民开始纷纷逃向城外,城外的小商小贩和菜农们,也不敢再往城中钻,一时城中市民的吃饭吃菜成了大问题,小菜之价格恍如隔世,主妇们高呼:“咋个得了!求菩萨保佑,赶快让那‘草字头’走了吧。”但在这时,刚来成都住在北较场内的******,还丝毫没有离开此地的迹象。

此日,******到校已3天,他前日即主动向军校校长张耀明提出,说今天要检阅军校全体官兵师生,要为黄埔生再次鼓劲。原来的安排是几大较场各科学生、学员一并在北较场接见,但昨晚毛人凤却风风火火找到******,陈述应把“反共游击干部训练班”的学员分开来单独接见的理由。

开始时,******对毛人风的建议很不乐意,若是这样分开接见,他就要多在队列面前站一回,但当毛人凤最后解释说这些“游干班”学员将要潜伏下来充当特务打游击,怎能现在在光天化日下抛头露面时,******这才高兴地答应毛人凤,他将亲自去西较场接见“游干班”各期学员。所以,******在接见黄埔军校生前,今日的第一项活动是先要安抚“反共游击干部训练班”的学员。

天刚放亮,西较场中大礼堂内,各期“游干班”学员即已群集到这里。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国民党各级政府、单位中与共产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反共死硬分子。今天来的主要是“游干班”第1至第5期的在蓉学员。会议一开始,当即由女学员何知言、徐志清向******献表忠心的锦旗。

“反攻,反共!”台下“反共拥蒋”口号声连成一片。

******非常动感情,他握着何知言的双手,近乎有些失态。

眼眶湿润的******向台前站了站,开始了他的讲话,说:“同学们,你们是党国的精华,你们是反攻复国的希望所在。与其坐而待亡,不如起而救之!党国需要你们,民众需要你们。我们要全力以赴,共体时艰,两个月之后,国际志愿军及美援均极有把握;4个月之后,即能转变大局,发动全面反攻而获胜利。”

“反攻复国!”台下一片嚎叫声。

“同学们,战友们。战以勇为主,以气势决定胜负。我们的反攻……”******的讲话多次被发狂的反共积极分子的鼓掌声和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