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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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解放大军接城防(3)

在此时此地,较别的战役有一个显著特点是马匹多而车辆少,这主要是笨重的车辆不适合逃跑。尤其是在这里,水网稻田更使那些四个轮子的东西寸步难行,不是被陷入泥水,就是早被丢弃路边。

军田坝一带,到处挤满了溃退到此地的国民党军官兵,人挤入,马踏人,一片混乱。在狭小的地段上突然间出现了如此众多的活人,吃饭都成了大问题。枪口对准了马匹,往日立下“汗马功劳”的战马倒在了主人的脚下,成群的士兵疯狂地冲上来分食争夺这为数不多的马血马肉。

附近老百姓家中能吃的东西早被抢劫一空,连长在地里能吃的草根也被挖掘出来,填充肚子。

“求求你们了,长官。我的这个家修的不容易啊2求你们不要拆丁!”陈家祠的陈黄氏苦苦向正毁房修筑野战工事的国民党军官兵茛求着。

“死老婆子,你滚开!国都没有了,哪还来的家!”一个被士兵们称作连长的国民党军官大声骂道。

就在这时.第一军军长陈鞠旅在古大林准备起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本部主力所在地军田坝一带,第一军各部的团长回到本团后,宣布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兵随将转的第一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猛烈的枪炮声便已在他们的身边响起,第一军顿时伤亡惨重。原来是同——战壕里的第六—卜九军闻知第一军决定投共的事情后,军长胡长青仍坚持反共拥蒋的反动立场,怎容马上就要变成自己对立面的“叛徒”先下手,他们向近在身边却毫无准备的第一军打响了制止“叛变”的枪声。

第一军官兵在本无防备的情况下,准也没有料到灾难先从本营垒中腾起。特别是对于下层官兵来说,他们还根本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投了共”,反正是惊见对方的子弹是向着自己打的,便也来不及问个青红皂白,当即展开还击。—场内讧便先在大五面山一带打起。

两个军这时突然反脸为敌,自然是先下手者为强,,第—军怎能抵挡得住近在咫尺对方的突然袭击,伤亡重大,只奸向西退去,靠拢军部和兵团部。而其时,第一军的起义还仅是处在准备阶段,没有与解放军接上头。陈鞠旅知道这件事后,气得连连跺脚骂娘,去找李文评说,而脚仍踩两只船的李文除了安慰陈鞠旅几句话外,只是说马上通知第六十九军胡长青停止攻击,不要再发生误会。

如此这样,五面山上的解放军没有费什么力气,李文兵团的这两个主力军即已因内讧大伤元气。在李文急忙下令停止内乱后,第一军的官兵已横尸军田坝。这就是当地人至今所不解的“为什么国军打国军”的原因所在。

关于这件“内讧”之事,国民党军许多当事人在提到此事时,往往是轻描淡写;而在解放军的军史及当事人回忆文章中,也往往不提这件似乎有损本部战斗力的事。但这是历史事实,笔者本着尊重历史的立场,在采访了当今能所找到的知情人后,认为还是还事实本来面目为好。只有如此,方能有条理地把当年这一战况说清楚,否则,还会像往常一样存在着许多不能自圆其说的难解之结。这场战役已过去近半个世纪,一代人都快全部成为故人,该是说清的时候了!

以往“史书”中已有关于第一军及第六十九军的定语,笔者认为应当改变以往总是把第一军当作国民党军队中最反动、最顽固不化的说法,不要一提到“天下第一军”,就武断地断定它是在国民党大陆作战中顽抗到最后的一支部队。事实上,国民党军队在大陆作战中与解放军顽抗到最后、最反动、最顽固不化的部队,当是第六十九军。

笔者通过大量的调查采访,综合历史档案材料认为,在军田坝发生“内讧”之后,又与相继追击到此的解放军展开激战的国民党部队,其主力非陈鞠旅的第一军,而是胡长青的第六十九军大部.是胡长青率其部在军田坝中抵抗解放军的频频攻击,顽抗到了最后一刻——26日拂晓,军田坝周围的战斗进入最后决战阶段!解放军南路部队主力第十六军,在本军第四十七师即将火速赶到前沿阵地之前一个小时,便晌有成竹地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第四十六师三个团首先在军和师的猛烈炮火掩护下,以军田坝地区为主要战场.向敌发起猛烈攻击:左翼,第一三八团向紧临军田坝以西的龚店子地区攻击而去,拦腰截断了敌兵团部与其在军田坝地区主力部队之间的联系;中路,第一三六团除以一个营由正面向于溪沟、马隔庙地区进攻,进行牵制性的再隔断战术动作外,团主力由右翼经张祠堂直接向军田坝展开正面进攻;右翼,第一三七团由松华一线直插军田坝东南地区,首先以俘敌第三军少将副军长沈开樾、少将参谋长邓宏义以下1000余人告捷。第二十八师第八十四团由羊场经牟场进抵军田坝正东7公里处的盘龙村(海拔493米),此地是大五面山的最东端,国民党军一个团的兵力为掩护其主力西进,正堵在这里,第八十四团迅速对其发起冲击,将其歼灭后立即再向以西的军田坝方向推进。

与此同时,军田坝东北方向新庵子地区的解放军第十军第三十师第八十八、八卜九团,西北方向雷打庙地区的第八十二团等部队。在南路发起进攻以后,也主动对敌展开了积极的攻势。其中第八十八团在该师马师长的亲自率领下,从北面直戳逃敌的屁股;第八十九团在该师副师长朱光的亲自率领下,自新津老君山出发,先以二营、三营在前担任主攻,一营在后作预备队。他们穿越丘陵小道,经牟场一路直出近20公里,追敌到了新庵子地区,与敌后卫接触,便把一营调到前边担任主攻,并与第八十八团胜利会合,向敌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

满山遍野的人流,裹着电与雷,携着风与火,直扑军田坝而来。

各部队突入敌阵后,即行大胆穿插分割。

为了逃命,许多国民党官兵脱掉那身显眼的军装,逼着当地的老百姓脱掉身上衣服,互相换穿。在这时,越破越烂的民装却成了宝贝,被败兵们争来抢去。

“脱!脱!脱尸几个国民党溃兵闯进附近农户家,冲着男人们喊着。被惊吓得嘴巴都张不开的全家男女们,见大兵们指的是男爷们,也就稍稍宽了些心。然而,当随着一批批如强盗般的溃兵们来去几次后,那“脱!脱!脱!”的吼叫声便开始冲向了女性们,娘儿们的衣裤也成了溃兵们逃难的“护身符”。待这些溃兵们远去,村庄中原来一家家农户转眼间都变成了穿军装的“全家兵”。为此,一些穿上国民党军服装的农民,曾被紧跟而来的解放军当做国民党兵误伤,这些农民真是叫苦不迭。

这时,军田坝周围的解放军各部队紧缩合围圈,使四处窜逃之敌渐入网底。许多连夜跑了几十公里的国民党溃军官兵,满以为逃出了解放军的包围圈,却不料等跑到军田坝附近时,方彻底明白仍在网中,且已是起网的时候了。昨日由高山镇败逃到新庵子附近的国民党军第九十军首脑人物周士瀛等,企图带少数随从夺路而行,与兵团部会合后再图脱身窜逃。夜幕中,无奈四野到处是解放军的呐喊声,便惊吓得不敢再莽撞行动,担心自投罗网,即蛰伏于沟坎中准备等天亮后再伺机动作。

次日,国民党军第九十军等部溃兵被解放军各路部队分割包围在了这里。很快,军长周士瀛也加入到了解放军第八十九团的俘虏群中,不过刚开始由于他一身的士兵服装,押送俘虏的解放军战士并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在俘虏群中,周士瀛作为军长是他的部属们所另眼相看的,他也就显得不同于一般人,很快引趄了解放军战士的注意,把他单独先押送到了团部。

团参谋长任国选上下打量着这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仅旁敲侧击几句,周士瀛也就不得不如实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最后十分懊丧地说道:“我们国军看来是全完了,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俘虏。”

至此。国民党军第九十军军长周士瀛,副参谋长肖钜钰(军巷谋长王日皓在昨日晨被解放军第八十七团在冉义镇附近俘虏)、第五十三师师长樊玉书、副师长张居温5名少将先后被俘,其第九十军军部、第五十三师师部及其部队全部被歼灭。

与此同时,解放军各路部队突进到军田坝战场的各个角落,已失去战斗力的国民党军再也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就在这一刹那间,此地战场上面对败局已定的国民党军官兵,其反映虽说不尽一样,有撒腿就跑喊不住被击毙者,有趁混乱之机逃窜得成漏网者,有举枪自杀者或仍继续顽抗者,但更多的则是举手投降者。

成团成连的解放军冲入敌群后,大声喊着;“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一群群敌人把枪高高举过头顶,缴械投降。解放军第三十师师长马忠全和作战科长马辛春带着一个侦察班和几个通讯员,向聚集在一个山头上的敌人打了几枪和一发六O炮弹;此地一个营的敌人便在招手喊话中乖乖地缴枪投降。一个通讯员赶回后方送信件,除信件按时送到外,还带回了一连投降的敌人。

整个战场在这时都沸腾了!

混战中.双方皆有伤亡。

对于军田坝之战中究竟歼灭国民党军多少人,俘获或击毙国民党军高级指挥官是哪几个人?史料记载不一’一种说法为:“毙伤敌第二十七军军长、第一军参谋长以下1000多人,俘第二十四师师长以下6000余人。”另一种说法为:“毙伤敌少将以上军官3名。”究竟哪种说法更准确些,读者可作辨察。

军田坝战斗以国民党军的惨败而宣布结束,懊丧到极点的周士嬴等同民党高级将领及其部属在解放军战士的押送下,步履沉重地走过军田坝,他们感觉到脚底这片浸透着血与火的泥土仍然热得滚烫滚烫。

在军田坝西南方向的不远处,围歼李文兵团部的战斗正在进行着。这是国、共两军在成都战役最后决战中的国民党军最高指挥机关的所在地,位于今川西邛崃县与蒲江县交界的古大林村徐家大院。

这是一个有山有水的明媚小山村,由散布在附近1公里内的10多家农户组成。四周有4个互相孤立的小土山,成南北长东西短的菱形摆开,山上长满了绿葱葱的松树。地名分别是,南为板桥铺,北为桂花树,西为雷大坟,东为古大林。中间一片开阔地南北长约有1公里,东西宽仅约有200余米,一条小溪从古大林和雷大坟山脚下由南向北潺潺流过,小溪两岸是浸满水的稻田。

徐家大院修建在一个小山包脚下,依山就势,坐东向西开大门。大院方方正正,边长近40米,四周共有15间瓦房,其中住房12间,西侧一排厢房正中开大门,西南角为厕所,西北角为猪圈,院子正中是一个面积约100多平方米的平坝。

这时,李文在胡宗南逃走的情况下,更无心恋战川西,只求能将部队拖到西昌,就算是完成了******交给的任务和取得了最大的胜利。最初,李文和随行的王陵基还认为,所掌握的五个师,在兵力数量上还是不算少的,只要集中使用,便可突围出当时刚赶到川西由为数还较少的解放军所设置的封锁线。但是,当其走在前面的一个师刚到邛崃遇上解放军,一接触便垮了下来,李文又急忙再派一个师上去,仍无法打通解放军在邛崃的封锁线,只好带着剩下的三个师,改道由邛蛛以东沿小路向名山方向逃窜。

第五兵团残部在解放军的前后夹击下,经过两昼夜的苦战,于24日黄昏到达邛崃东南方向约10多公里处的五面山一带。这时,解放军已把前面的路堵死。国民党军第五兵团司令官李文率部退到这一带后,便选中了古大林徐家院子,作为指挥作战的临时指挥部。从这个大院出大门10余米处的右前方,又修建有一高10米多的3层碉楼,内有木梯、扶栏作为上楼的工具。整座碉楼用泥砖垒成,虽不能说非常坚固,但作为护家嘹望之用还是可以的。李文和吴永烈来到这里后,即住在碉楼的最高一层。

第一军军长陈鞠旅赶到古大林以东7公里的马福庙时,便累得和饿得再也走不动了,勤务人员和卫士费了不少劲,也未能从附近老百姓家中找出一点能吃的东西。一个身高体壮的卫士惊喜地举着一个还带着泥土的萝卜跑了回来,说这是刚从一个士兵那里“征集”来的,从卫士那已被扯破的衣服上可看出,那个士兵一定为争得这刚到嘴的口中之食进行过一番搏斗。陈鞠旅接过萝卜,已顾不上说什么,撩起他那将军呢子服衣角,把那根萝卜擦了擦,就往嘴巴里送。待卫士那句“削削皮”的话还未落地,那根萝卜已被陈鞠旅吞下了大半截。

代军参谋长乔治在一边叹着气,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继续向西突围,跟紧兵团部。”吃了根萝卜,多少长了点精神的陈鞠旅站起来下达命令说。

陈鞠旅西去几公里后,便与李文等人会合在一起。因前有解放军的阻击。陈鞠旅和他的第一军终又被挡在了这一地区,他只好把本军的指挥部设在距离兵团部很近的一栋民房里,以便及时联络。

很快,解放军的先头部队也跟踪追到这里,激战又起。

入夜,四面山头上响起了“缴枪不杀”和“解放军优待俘虏”的喊话声。解放军战士还给又渴又饿的李文兵团官兵送来了饭菜和茶水,李文部军心愈加动摇。

满山睡满了逃到这里的国民党溃兵,一个挨着一个,坐着躺着的都已饿得走不动路。原来躲进山中树林的附近老百姓尽管藏得再深,自然也被这些无孔不入的国民党溃兵们驱赶了出来,被迫给溃兵们找吃的、带路或背东西。

12月26日这天,解放军第二十八师的第八十二、第八十三团自沿新(津)邛(蛛)公路向西直追,先在宝林寺以北截击溃散的国民党军,战至下午;3时,将敌歼灭,俘虏1800多人。然后,第八十三团向北直趋童桥,增援正激战中的游击队;第八十二团即向南,直趋古大林战场,进至古大林东北方向仅2公里处的雷打庙、大堰坝之间,与国民党军第五十七军部队一个师发生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