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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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军入川追穷寇(3)

这是******今年第二次来成都。9月中旬,他曾经带领侍从室及文武官员来成都策划“保卫大西南”的作战方案。时隔仅两个多月,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进程大大出乎******所料,解放大军的前锋逼入四川,把******从重庆又赶到了成都。

话说******这次一路风尘到了成都,怏怏走进离别72天的黄埔楼,侍卫人员正准备扶他上楼,他突然手一挥,停了下来,亲自向侍从官吩咐道:黄埔楼的警卫和军校几个大门的警卫,立即全部换成由军校学生担任。

午饭前,军校各总队指令性地让全体师生立即理发剃须,换上新衣服。学生们猜知是蒋校长又来校了,待黄埔楼周围的原警卫团卫兵全部换成了本校学生兵,军校生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担任警卫黄埔楼的学生,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这时,他们笔直地站在楼下,以取代警卫团卫兵亲自为总裁站岗放哨而自豪。显然,这是******对这些还不谙世道的在校黄埔生进行拉拢的一绝妙手法,好像他无比重视黄埔生。

******笼络军校学生的这一番心计,也的确赢得了一部分学生的赤诚之心,仅说大门的门卫吧,按规定:当蒋总裁住进校内后,在这一期间,军校正门只许蒋及其侍卫人员出入,其余车辆一律走东门。军校正门的秘密标志是,******在校院内时,大门门卫一个班的长枪架在门口内左边;******不在校院内时,则把长枪架在门口内右边。张耀明乘车外出回来,以为在这种非常时期,不必再来那么多规矩,让司机开车就近路进校,但门卫拦车说什么也不让进,张耀明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返车走东门。

******的侍卫人员与蒋同住在黄埔楼,内卫仍然由蒋的侍卫人员亲自担任。警卫、服务于******的这班人马,其组织原称为侍从室。1948年上半年国民党所渭“国民代表大会”选举******为总统后,侍从室改属总统府,内设参军处和文官处两个处,两处下又各设3个局。参军处的第三局主管军务,负责军事及其情报的上传下达,是6个局中最重要的一个局,局长即由******的外甥俞济时担任。

******这次到成都进校后还没过半个小时,侍卫人员即火速“觅妥新式小轿车三部,专供总裁使用”,但******在这天却一直闭门未出。他由机场来到军校,进入黄埔楼后,半倚靠在床上,闭目不语,尽管外面有很多人急着求见,侍卫官绝对一律拒客楼下,谁也不敢喊******一句。

一个多小时后,******从床上起来,传令召见等侯在校中的张群、熊克武、刘文辉、邓锡侯、向传义、王陵基、王缵绪等人。

******一见大家的面,就连连懊丧地说道:“完了,重庆失守。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我们离开那里时,国军正在破坏兵工厂,爆炸的声浪把我住房的玻璃都震碎了。”

俞济时在一旁插话说:“在渝时,总裁倍极辛劳,已3昼夜未能入眠。”

顾祝同好像没有忘记他是参谋总长的职责,在一旁说道:“请大家放心,重庆的放弃是暂时的策略,川鄂边区绥署主任孙震,现正率其第十六兵团向重庆大举进攻,趁****立脚未稳之际,有收复重庆的可能。望大家转告在蓉各军政要员和民众,力持镇静以安定人心。”

******接着说道:“大家一定要镇定,果敢无战不胜,刚毅无征不服。只要我们本党同志团结奋斗,凭四川的天险,动员全川的人力、物力,与共军周旋到底,就能争取国内外形势的好转。现在,美国行将完成对苏联的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置苏联以死地。所以,我们只要坚持等待一个时期,只要有一个插青天白日旗的场所,就能反攻复国,赢得最后的胜利。”

有人报以掌声,会客室里的沉闷气氛才有所缓解。

******接着便把话题一转,问道:“时局艰难,诸位对军事有什么高见?”

话题一出,大家众说纷纭地议论开了,有的说:“最好还是节节退守云南,联络印缅,伺机反攻再战。三国曹操云: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今日我们的守,便是为了将来的攻。”

有的说:“胜败之机,系于天时、地利、人和。在当前论天时,好像在苏俄的铁幕下,天下人尽信马克思的共产学说;论地利,半壁河山现已被****所吞没,天府之国很可能不为天公所保佑。因此,我们只有像当年三国孔明先生那样,在人和上多下工夫。只有人和才能振兴军威,军威壮则胜机不远,军威疲则隐伏败机。”

“这种危急时刻,不要在那里再咬文嚼字了。我看还是以迅即退保台湾,然后积蓄力量再反攻为上策。我军现在的士气,大家不是不清楚。”

“不要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嘛!我军现仍有40万人军在四川,川西就有20万。我之愚见还是以胡宗南部队固守川西为好。古语云:家贫出孝子,乱世显忠臣。”说此话的是四川省主席王陵基。

“做大学问在诊断国脉之盛衰。”******对着王陵基微微点了点头,明显是对王的表态和见解表示赞许。大家见状,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再谈也仅是说一些敷衍的话而已。

******见大家并不畅所欲言,只好打圆场说:“好,好。还是那句老话: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今天就谈这些吧。以后大家可以随时来找我商谈。”他显然对刚才王陵基所说“孝子、忠臣”的话很赞赏,只是换了一下形式又当众说了一遍。******并当场责令张群为召集人,要求在座人员改日再次商讨在川西作战的攻守计划。

就此,黄埔楼一时成了“台风”漩涡的中心,住在楼上的******和住在楼下的顾祝同、钱大钧、萧毅肃在这里建立起了临时指挥部,拉开架子,看样子真的要与解放大军在川西平原大干一场了。

然而,此时的国民党军政高级官员内部,真正死心塌地跟定******的并不多,许多人都已察觉国民党的统治行将崩溃,个个都是内心彷徨,不知所措。

有人心存侥幸,幻想某一个早晨能出现什么奇迹,比如天灾人祸,美国突然在北平扔半个原子弹也行;有人抱着能得过且过的想法,熬过一天算一天,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共产党来了有******顶着”;有人举棋不定,对已日益紧张的形势仍持继续观望态度;也有囿于封建社会的“忠君”思想,虽然对国民党不再抱任何幻想,对******也非常不满,却又不愿举起反蒋的义旗,走上了不再为蒋卖命却也不投共的“中间道路”。

被******指定为商讨川西对策的张群,实际上在走下黄埔楼后背着******也是对前途灰心丧气,连叫“办法越来越少,前途肯定无望”,但又不愿反戈一击。他沉重地私下对人说:“国民党没有什么希望了,国事是不可为的,但做人还要有个做人的道理。委员长要坚持下去,我只有跟他走下去。我和他的关系太深了,到了最后我只有去做‘白华”’。张群所说的“白华”,是指俄国十月革命后仓皇出逃的沙皇贵族,在当时的上海滩到处可见,男的摆地摊为行人擦皮鞋,女的大多数****。******国民党反共分子在反共演说中,多次以此比喻共产主义如“洪水猛兽”,以此警告国民党人要彻底在中国消灭共产党,否则就会沦为“白华”。由此可见,被******视为知己的张群在这时也是大有朝不保夕之感,还谈什么“川西大会战”。

12月1日,惊魂稍定的******来到成都后,经昨晚一夜的思考,认为稳定川局,还需先稳住川、康地方势力,尤其是西康省主席刘文辉,更需特别“关照”。所以,这天上午,******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要到刘文辉公馆去,暗示侍卫人员要提高警惕,先放暗哨。

几个侍从人员在俞济时的安排下,立即化装去了新玉沙街。直到******走下黄埔楼,俞济时才把电话打到了刘公馆。刘文辉衣服还没穿好,******的轿车已经驶入院中。

******望着气派的公馆建筑,心中自有说不出的看法。他回后才对胡宗南这样说道:“那些房子里不知藏了多少金银财宝。”******与刘文辉见面后,两人自然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话题才扯到当前的战局上来。

“四川是个天然的反攻复国最佳基地,八年抗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四面阻塞的蜀道之难,****不便大兵团行动。我们正好利用这个多年建立的反共基地,反攻出蜀,重整天下。”******说的全是打气鼓劲的话。

“是啊,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之难,造成了对我们有利的易守难攻条件。但是,蜀道之难自古也有深刻遗训,那就是上青天容易,下青天难。”刘文辉慢慢地说道。

“什么?上青天容易,下青天难。”’胡宗南对刘文辉的话感到奇怪。

“自从三国一统司马领兵破蜀以来,由秦攻蜀者多成,由蜀攻秦者多败。这个历史的教训……”刘文辉没有再说下去。

“刘主席说的有道理,由于前几年我们对共产党过于宽容的失误,造成了现在的战局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已经退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方。英国有位军事家说过:最初的奋力一击,是战争成功的分水岭。看来我们失去了这最初的奋力一击,让******占了上风。你说呢?”******边说边望了望刘文辉,他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想引刘文辉谈谈对时局的看法。

“是呀,法国拿破仑也说过:所谓的战术就是抓住最重要的一刻,把最强大的力量施展出来。可我们没有抓住这最重要的一刻。”刘文辉说的话似乎是跟着******的话题,但并没有言及实际问题。

“拿破仑说的有道理啊。不过他也这样说过:胜利将由最有耐力的人获得。我国战国时的名将吴起也说:必死则生,幸生则死。我们只要在川西坚持下去,等待国际局势的转变,大反攻的时日很快就会到来。”******说着鼓励的话,把话题巧妙地绕到了当前的川西战局上来。

“一木难支大厦啊!”刘文辉警惕地看了******一眼,连连点头,却很少再说话。

会客室内成了******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且该说的也已说得差不多了,因此,******便只好上车返回北较场。

“一定要把刘文辉拉上,不要让他有时间想别的。”******在出了刘公馆后对坐在车上的顾祝同说。

大街上,已成国民党军人的天下,来来往往,到处是衣冠不整穿军装的。有的虽没穿军装,但车内的******一眼就看出是个军人。

此时的成都,佛门也闹客满,马路上挤满有老有少的家庭。特别是那些拖儿带女的军人,这时显得更为狼狈。对对双双,有的挽臂而行,有的牵孩而走,女的穿着时髦的海勃龙大衣,男的却着一件新制的土布长袍,下面则露出半截黄呢子军裤腿来,脚上又是一双破布鞋。这男女之间着装的反差和上下着装极不协调的景象,和那人人都急促的脚步,无不显示国民党败退大陆最后的一个大城市蓉城现已处于纷纷战火中。

车中的******极不情愿看到街道上这些国民党军官兵、眷属衣冠不整的场面,他闭上了眼睛。

******回到黄埔楼后,惦念起了“财政”之事。在******眼里,只要有了军队和金钱,一切都好办。所以,他一到成都,便用了很多时间去具体部署抓军队的招募和搜罗金银财宝,而这两项要事相比,又以后者为至关重要,招兵募勇总得有金钱啊!

因此,******昨日刚到黄埔楼喘过气来,就急忙先把国民党中央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关吉玉找去,详细询问了当前的国民党政府财政金融情况。关吉玉不得不据实相报:在这国民党政权江河日下的局势中,其财政金融情况可谓是一片混乱。

******非常关心地听着,不时还追问两句,尤其是当关吉玉谈到重庆失守时。******原在那里亲自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搜刮来准备运往台湾的巨额银元,却没有来得及运出,******听后对此大发雷霆,责问关吉玉那批丢失的银元数量究竟有多少,关吉玉哪能管得那么细,只能胆颤心惊地说再详细核实后报告总裁。

这天上午,关吉玉就赶紧催促中央银行发行局局长刁培然到黄埔楼,向******详细汇报有关“银元陷渝”的情况。关吉玉本人却未敢再去黄埔楼见******。******见刁培然带着一副准备挨骂受惩的可怜相走上楼来,明白这事并不能怪罪哪一个人,于是强压心中火,并不先说什么。

刁培然见总裁闷坐在那里,也不好开口说“银元陷渝”之具体情节,只得先把他和关吉玉昨晚经一夜斟词酌句写出的简要情况报告递了上去。

******接过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报告很简单,基本内容是:

“重庆因为战事关系,中央银行寄存白市驿机场,待运成都之银元,计一百一十八箱,共计二十三万六千元,运输不及,业已陷渝……”

******脸色非常难看,他的眼睛盯着报告,好长一会没有动。他很可能是看到如此巨额银元已落入共产党军队手中,情绪受到不小的刺激。他一定也明白,丢失在重庆的成箱成箱的银元,恐怕并不止报告中这个数。

刁培然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等待着总裁的发落。

******沉思了一会,把报告放到桌子上,望着已是满脸汗珠的刁培然,然后转向站在一旁的******等人说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是一定要查的。这么多银元为什么运不出来,留给了共产党。刁局长虽然当时不具体负责办这件事,但也有责任。究竟是谁把运送这些银元的飞机私自换成了运自己的太太、****们,要追究责任!”

******这通声严色厉的训话,若在几年前那肯定会有人头落地,起码刁培然的局长是再也当不成了。但是,在这非常时期,蒋的这些活却失去了效力。由于战事纷乱,这事在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成都的金融市场问题,******在上次来蓉时就专门找王陵基嘱托过了,现在他又极不放心地非常关心起来。他本人心中很清楚,成都是平原无险可守之地,很快也会陷落,那么,集中到这里的金银巨款若不及时转移,也同样会落得和重庆未能搬上飞机的银元同样的结果。

为此,******在这天午饭前,又把关吉玉和空军司令王叔铭同时叫上了黄埔楼,严令关、王二人密切配合,把成都现有的金银财宝立即秘密运往台湾。

中午,邓锡侯、刘文辉、熊克武、向传义等与******共进午餐,前来汇报情况的王陵基在饭后对******说:“成都市金融市场现在很混乱,许多商店要关门。为了安定民心,看来还得像上次那样拿出一点黄金来兑换银元券。现在各个银行门口都是估兑黄金的长蛇阵。如果不再抛出一点,很难控制局面。”

******一向对王陵基是很信任的,他对刚才王陵基所说的话没有表示什么疑意,说:“那好吧。先从中央银行拿出500两黄金。要明白当前的局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干抓鸡不着蚀把米的事。”

王陵基连连点头,他明白在这个时候抛出点黄金,完全是为了应付市民,把尽量多的黄金运往台湾,才是蒋总裁的本意。

下午,由******批示的500两黄金便领了出来,由国民党中央银行、成都市政府、商会三方会同,在市内设了3个银元券兑换点。

市民们闻讯蜂拥而来,各兑换点前又排起了长长的蛇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