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又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还是因为离秋天越来越近,气温也不再那么吓人了,整个长安城比林曦来之前还要热闹几分,相比于街上的热闹,林曦还是比较喜欢比较幽静的地方。
“今个菜的分量可比上次来的时候多的多了,难道是因为上次我们帮酒楼赶走了上次讹人的那个人?”姚千树一边拿着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说着。
早前在钱庄的时候姚千树就一直说要再来城西的这座酒楼里吃饭,众人拗不过他,只好顺了他的意,在三层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四人围着饭桌坐着。
大概正如姚千树所说的那样,今天店里伙计送上来的菜的分量确实比上次要多的多了。
这座酒楼的三楼是一个一个厢房构成的,此时四人就在其中的一个厢房里面,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两个厢房了,既然没得选了,只好随便挑了一个。
“还敢说上次,上次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会被人堵在钱庄里面?”林曦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说道。
姚千树咧嘴笑了笑,心想要不是我揭穿了那人的真面目现在桌上每盘菜的分量会这么多?嘴上却不这么说。
“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路见不平,当然还是要拔刀相助的,更何况那人面相就比较凶恶,还做这等腌臜之事,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上次教训了他,也会让他长点记性。”
荆语在一旁听着姚千树的话,竖起大拇指对着姚千树说:“不愧是姚掌柜的儿子,这这张嘴实在太有才了。”
谁都知道荆语这是在故意糗姚千树,只是都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正此时,外厢传来一个极其高傲的声音:“除了吃,就是能编,居然敢妄称有才?”
这座酒楼叫“聚贤居”,是长安城里排的上号的富贵去处,每到午时总有些富豪官员,才子佳人,来此地把酒而谈,只是不知道那些才子从什么地方挣的银钱,那些佳人又如何肯抛头露面。总之三楼清静,若没有相应的身份,是断然上不来的。
林曦他们上次来聚贤居是在二楼,并不知道这聚贤居的三楼,能坐在桌边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反而极少发生什么冲突矛盾,毕竟长安说小不小,但官场隐脉,暗相交杂,谁又知道谁和自己背后的真正关系呢?更不用说上次在楼下闹事的那个场景了。
刚才出言驳斥荆语的“姚千树有才”这句话的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才子,姓张名梁,一向极富才名,很得京中人士激赏,所以骨子里未免傲气了些。
他今日来到酒楼上,三杯两盏酒下肚,正是微醺之时,却听到隔壁厢房里有几个不懂事年轻人妄称有才,他心头一怒,便喝出这句话来。
正好此时,林曦几人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喝着早已备好的茶。听着这句话,姚千树想起之前说的那些话,落了自己面子,不由大怒。他从出生开始就是洛阳城的第一大家的大少爷,高贵无比,虽然从不横行街里,但也不是个能受这些个酸腐秀才的闲气,一掀帘子,就蹿到了大楼的大厅之中,从他的动作来看,哪里会认为他是一个胖子。
林曦心想自己如今还只是一个钱庄掌柜,这个大少爷又惹事了。愁苦的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荆语。荆语知道他心中在担心什么,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姚千树应该不会太过分,又看了看自己对面那个厢房。
姚千树冲入大厅,眼光极准的将张梁从众人中挑了出来,走到那书生面前,哼道:“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是又如何?”张梁肤色微黄偏黑,面部轮廓不是很好分辨,看上去很粗犷,完全不符合他那文人才子的气质。他看着里间有人冲了出来,就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某人,只是看着面前姚千树生气时的嚣张模样,热血一冲,冷冷说道:“行为如此没有教养,也不知道是哪家交出来的。”
这位张才子虽然在长安城里交游颇广,但和刚刚入京不足半月的姚千树却没有照过面,所以胆气很足。
姚千树本来只准备骂两句,听见“教养”二字,就想到自己远在洛阳的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责骂,大怒呵斥道:“你这家伙,又是哪家的泼货!”
他此时早就忘了林曦之前嘱咐过他的事情,伸出右手便往那人的脸上扇去。
张梁万万没有想到在聚贤居这样清雅的地方,居然有人敢如此横行霸道,仓促间往后推了一步,躲过了这记耳光,头上的青巾缺因为躲闪而扯散了,模样看着有些狼狈。
与张梁同桌的都是些颇有声名的才子,更有一位尊贵人物,见此情形,不由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姚千树冷哼道:“我管你什么王法。”说完这句话就捏着拳头朝张梁的身上砸去。
忽然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握住了姚千树的手腕!
姚千树只觉得自己手腕间被一只烧红了的铁箍箍住,痛入骨髓,不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回头一看,拧住自己手腕的是桌上那位面相阴沉之人的护卫,也是上次在楼下讹人的那个大汉,瞳孔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人还是因为痛竟是放大了无数倍。
上次本想到这酒楼来骗骗酒钱,不想被姚千树和林曦砸了场子,打断了自己的手。右手复原以后,无所事事之时见到一座宅子正在招护卫,没想到自己被看中了,所以才会在此地。
如今看着被自己拧住手腕之人正是砸了自己场子的人,二话不说就将姚千树像只小鸡一样的扔了出去!
林曦本来以为姚千树顶多与人争吵几句,哪里知道转眼间,竟然事态严重到如此程度。明明自己已经嘱咐过他不要乱来,但又想到对方话里有对远在洛阳的徐叔不敬,立马原谅了姚千树的鲁莽。
但他断然想不到,上次被自己一拳打断手的那个人如今是那位面相阴沉之人的护卫,而且很显然他很记仇,出手狠辣,这轻轻一抛之中竟然是使尽了全力,如果不好,便是断骨吐血的下场。
不知如何,荆语已经来到了门外,手腕一抖,就拎着姚千树的领子,然后整个人借势一转,右手一拧就将姚千树完好无损的接了下来。
姚千树睁着一双余悸未消的大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荆语松开手,苦笑着就将还在不知所以的姚千树带回了厢内。
倒是一直看着事情经过的林曦踏前一步,看着上次那个被自己一拳砸断手的大汉,柔声说道:“虽然他冒犯了你家主子,但你下此重手,未免也太过了些。”
与那才子同桌的几人冷哼一声,不好如何说话,毕竟对方说的不错,他们不知道之前林曦与这个护卫之间的事情,所以才会沉默不语。
只有那位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略带着几分自矜地喝着酒,正眼都没看林曦一下。
而张梁在一旁扶正头巾之后,自觉狼狈不堪,再看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英俊容颜,无来由的生出一阵愤怒,似乎觉得对方的微笑十分可恶,恨恨道:“如此顽劣子弟,稍施薄惩,有何不可?”
林曦没有理他,只是温和的看着那个大汉,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然后向前踏了两步。那个大汉上次是吃过林曦拳头的亏的,微微一皱眉,竟是害怕般的随着林曦的脚步,退后了两步。
二人两步一移,便是把身后一指默不作声的陈莹儿的身形让了出来,楼中這些人虽然早就见过长安城内的许多美人,此刻见到陈莹儿的面容,都微微一惊,猜想着这是哪家的大小姐,竟是生的如此姣好。
那位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看见陈莹儿之后,眼神里露出一股极其令林曦厌恶的神情,说道:“这位小姐生的可真是漂亮,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
林曦转头看了看那个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然后说道:“她是我的侍女。”
“既然只是你的侍女,你将她让给我,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荆语听见这句话里的淫邪之意,也皱了皱眉头,看着身前的林曦,期待着他会有什么反应。
林曦本想着还是低调点的好,毕竟自己手里的李皓成这张大牌不适合在这种自己能够处理得当的场合打出来,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是姚千树先动的手,而且不管怎么说,对方最开始说话的那位也算是喝多了酒,但他此时听见对方竟然对陈莹儿起了色心,于是脸上的笑容渐敛。
“你想这么算了,我还不想呢。”说完这句话就抬起右手向面前的那个大汉挥了过去,这一巴掌扇的很快,众人都没看清就已经到了那个大汉的脸上。
因为太快,所以躲闪不及,“啪”的一声,在三层楼上响了起来,那个大汉也随着这声音飞了出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知道是这位英俊的少年一巴掌把那个大汉给扇飞了,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曦。
那个大汉的身材起码是林曦的两倍,而且之前已经展示过自己的武力,如今被林曦一巴掌扇飞,确实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那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看着自己的护卫被林曦一巴掌扇飞在地,再看看林曦背后那一直冷淡如霜的陈莹儿,便有些邪火,冷笑道:“得罪我的后果,难道你就不怕吗?”
林曦早前就在电视剧见过很多这种剧情,早就知道对方会来这句话,既然事已自此,自己也就豁出去了。
他盯着那个面相阴沉的年轻人说:“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怕不怕。”
那个年轻人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带着火气的将手中扇子往桌上一扔,看了看身后的另外几个护卫,然后说:“还不上,等什么。”
就像李皓成一样,正常情况下,出门是不可能只带一个护卫的,既然其中一个护卫被一巴掌扇飞,那么就让护卫们一起上,看你有多少只巴掌。
以多欺少,那个面相阴沉的年轻人是这么想的。他已经预料到了林曦被揍的惨状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林曦身后的荆语。
就当他身后的那些护卫们冲上来的时候,荆语也从林曦背后来到了林曦的面前,他身形飘忽不定,于那群护卫的漫天雨点般的招式之中来来去去。
“啪!”连续三声清脆的响起,本来众人意料当中的惨烈厮杀到此戛然而止。
当荆语来到自己身前之后林曦就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场间发生的事情,声音响起之后荆语便再次回到了他的身前,像是没有动过一样。
那几个护卫,每个人的鼻梁都被一拳打断,鲜血流了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诸位,给我一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正当那面相阴沉的年轻人下不来台的时候,楼角一间雅座被人推开,出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素色的长衫,对着场间众人拱手说道。
“既然夏掌柜开口了,那么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面相阴沉的年轻人看着走出的来的这个夏掌柜回礼,然后接着说道:“我们走。”
林曦几人见事情结束了,便也准备下楼去,不料却被那位夏掌柜给拦住了。
林曦这才看清对方的相貌,心想此人放到现代绝对是金城武那个级别的帅哥,真可谓是一表人才。
“林公子,我家少爷有请。”夏掌柜再次拱手对林曦说道,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正对着楼角的那间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