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确实不容易,以诸葛亮的贤明,还有马谡的过失。史书记载:马谡才能出众,喜欢论军事,丞相诸葛亮深为器重。刘备临死前,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能大用,请您观察他!”诸葛亮不以为然,委任他为参军,每次请他来谈论,都是通宵达旦。等到出师岐山,诸葛亮违背众意,提拔马谡为先锋,统帅大军在前,终于被魏将张邰战败。
对于贤能与不肖的分别,张杨园有最精辟的论述,他认为:贤能的人容易疏远而难以亲近,不肖的人容易亲近而难以疏远。贤能的人宜当亲近,突然亲近反而见疑;不肖的人宜当疏远,因疏远或致使他怨恨。所以应当及早辨别他。
略举他们的要处,就有几项:贤能的人必然刚直,不肖的人必定佞贤;贤能的人必然中正,不肖的人必定偏隘;贤能的人必然大公,不肖的人必定自私;贤能的人必然谦和,不肖的人必定骄傲;贤能的人必然谨慎,不肖的人必定恣肆;贤能的人必然逊让,不肖的人必定竞争;贤能的人必然诚实,不肖的人必定险诈;贤能的人必然独立特行,不肖的人必定唯诺附和;贤能的人必然老成持重,不肖的人必定轻举妄动;贤能的人必然韬光养晦,不肖的人必定激扬狂暴;贤能的人必然宽厚慈善,不肖的人必定苛刻残忍;贤能的人必然欲望淡薄,不肖的人必然利势炽势;贤能的人持身必严,不肖的人律人必苛;贤能的人必然从容而有度量,不肖的人必然急促而时有变更;贤能的人必然规模远大而合理微密,不肖的人必定急功近利而唯利是图;贤能的人必然不善言辞而敏于行事,不肖的人必定夸耀而不愿做事;贤能的人必然先人后己,不肖的人必定先己后人;贤能的人必然见善惟恐不及,好说人的善,不肖的人必定嫉妒贤能,好说人的不善;贤能的人必然不虐无告不畏强暴,不肖的人必定柔则茹之,刚则怯之。这等类别,举不胜举,不外乎公私利益罢了。
世人说知人的确不容易学,虽难学,实在又不得不学。《中庸》上说到知人不可不修身,修身又不可不知人。两者相连,得就都得,失就得失。人怎么能精通知人的学问,而没有危险呢!这不仅是知人的鉴别,也可以说是修养取舍的一面镜子。
知人的关键在于要学会观察人。
观察人的方法有五种:观察他说话,不正直就烦躁;观察他的颜色,不正直就不自觉;观察他的气息,不正直就呼吸急促;观察他的听觉,不正直就迷惑;观察他的眼神,不正直就昏乱。
陈希夷的心相篇中,观人的方法,则直接从心相上立论,而不是从形相上立论。人的相貌出自于天然。用语言来说,有心无相,相随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因此世间有“相随心转”的说法。陈希夷也说:“心是相貌的根本”。惟有心隐就难看出,所以要想观察出心,只有从形相学上来研究,缘形可以得出根本。
《吕氏春秋》中记载:齐桓公集合诸侯,卫侯最后到席。桓公朝见后,便与管仲密谋伐卫国。退朝进去后,卫姬望见桓公,下堂再次拜谢,请桓公给自己治罪。桓公说:“我对卫国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怎么要为他们请罪呢?”卫姬回答说:“我看见您进来,显得步伐高昂,气色强硬,有伐国的气象。看到我又有变动的气色,我就知道要伐卫国。”第二天,桓公上朝,招呼管仲进去,管仲说:“您打算放弃攻打卫国吗?”桓公说:“仲父你怎么知道呢?”管仲说:“你的招呼打得恭敬,而话也说得慢,看到我而有惭愧的神色。”桓公说:“好!仲父治外,夫人治内,我知道我始终不会被诸侯笑话了。”举这一个实例,就足以说明了。
人物的根本,出自于情与性。情性的道理,非常微妙而又玄奥,不是圣人的观察,谁又能穷究他呢!只要有血气的人,没有不带着元一的气质。禀承阴阳而立性,体现着五行而著形。如果有形体与本质,还可以探求。凡是人的性质与气量,以中和最贵重。中和的本质,必然平淡无味,所以能调成五材,变化应节。所以观察人的本质,必须先观察他的平淡,然后再探求他的智慧。
心质明亮正直,他的仪表就稳固;心质不决,他的仪表就勇猛;心质平淡,他的仪表就安闲。忠诚仁厚,必然有温柔之色;确实勇敢,必然有奋进之色;确实聪明,必然有明达之色。忧患之色,疲乏而且荒疏;疾病之色,乱而垢杂;高兴之色,愉快而欢喜;愤怒之色,严厉而外扬;嫉妒之色,冒昧无常。以致他们的动作、言辞,表现出各自不同的神态。虽然有许多心内的东西,必然会流露到外部表情上来。虽说要观形察色,也要从内到外地观察。心内有才气,外貌自然显露出神采。
史书载:魏武帝曹操准备接见匈奴的大使,自认为不漂亮,不足以表现出英雄气概远镇他国,于是让崔琰代替他,而自己提刀立在崔琰的身边。接见之后,派人去打听使者,问:“魏王怎么样呢?”匈奴使者回答说:“魏王气质不凡,可是他身边提刀的人,才是英雄。”所以说一个人的神采、风度、气宇、容止、情态等方面,开始不待言行,随后就能看出。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怎么会暴露他的胸怀呢!心是外貌的根本,审心而善恶自现。行为是由心所产生,观察行动而祸福就知道了。这确实是由心术而观察人的行动,由行动而得出心术的独家法门。
只有人才难以了解,了解人固然是不容易的。如若平常没有其他的长处,只不过以毁誉为用为舍。他之所以得到赏识,或出于杯酒谈笑之间,或是看到他丰韵神意的状态,或者是生平没见过一面,突然觉察到他的行动而得到的。都是虚心独鉴,不听人言。
人才有多种多样,是不容易鉴别的,用语言也表达不尽。有博学的人才,有宏通的人才,有开创的人才,有守业的人才,有俊发的人才,有雅懿的人才,有刚直的人才,有运筹帷幄的人才,有勇悍的人才,有涵容的人才,有豪侠的人才,有雄辩的人才,有木讷的人才,有果断的人才,有智巧的人才,有俊杰的人才,有清逸的人才,有恬静的人才,有躁锐的人才,有持重的人才,有诚实的人才,有大受的人才,有远略的人才。形形色色的人才,审视他,详察他,明辨他,而后慎用他,这样就不会有所遗漏了。
必须看到他的正面,又要看到他的反面,才能了解他的心;必须看到他的外表,又要看到他的内心,才能了解他的意;必须看到他亲近什么人,又要看到他疏远什么人,才能知道他的情。
知人的目的是选人,选人的目的是用人。但“人心难测”,所以有人说,“任人是一场赌博”。
抱朴子说:“如影子,如回音,低头惟命是从的人,暗察上司的容貌,白拿俸禄不做事的人,违令犯颜,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人,只一味顺从旨意的人,都是奸佞谄媚之辈。用这些人来治理国家,就会有危险了。”
《说苑》上说:“服从命令有利于国君叫做顺,服从命令有害于国君叫做谀。违反命令有利于国君叫做忠,违反命令有害于国君叫做乱。国君有过错,就会危害国家。对国君能进言的人,用就留,不用就去,叫做谏。用就行,不用就死,叫做诤。带领属下劝谏国君,解除了国家的大祸乱,解除了国家的大毒害,叫做辅。违抗国君的命令,反对国君做的事,安定了国家的危难,除去了国君的侮辱,就叫做辅助。”
庄子说:“没有顾忌而进言叫做佞,肆意导言叫做谄,不择是非而言叫做谀,好说他人的坏处叫做谗,称誉诈伪讨厌他人叫做隐藏,两容颊适,暗地做他所想做的事叫做奸险。”
天玄子说:“借公济私,利用权势富裕自己,蒙蔽国家命脉,唯利是图的人,叫做贪;蒙上欺下,舞文弄墨,隐藏民愿自私自利的人,叫做污;违纪乱法,阳奉阴违的人叫做奸;嫉贤害能,取善自给的人叫做贼;结党营私,公行贿赂,残害百姓以逞威风的叫做虐;禁而不止,令而不行,罪不自知的人叫做逆。”明白这些,就自然知道取用与舍弃了。
其实,每一个有才能的人,都有他的长处,也有他的短处,如果样样都要求全才用他,那么天下就没有可用的人了。了解人的长短方法,阎循观说得最精辟,他说:“了解人有四点:知道人的短处,知道人的长处,知道人短处中的长处,知道人长处中的短处。用人有两点:用人的长处,避开他的短处。教育人有两点:成就他的长处,除去他的短处。”能做到这样,天下可用的人才就举不胜举。
是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任人,不能求全责备,而应该是用其所长。同时要不论党派,不论地区,不论亲仇,不论好恶。好比使鸡司晨,猫捕鼠,都有它的技能、它的特长可用。驾驭人的最终目的,就是使他能为我所用。不管所需要的人是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或是与我并驾齐驱的人,都必须以自己的事业前途作为中轴,而系住自己的一切行动。
汉高祖为了政治上的需要,就利用萧何与张良;为了军事上的需要,就利用韩信与彭越。
刘备为了帝业,就极力依赖于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等众人的才力。而成吉思汗的丰功伟业,大半都要归功于耶律楚材的才能。他用人与拿破仑相似,不关心其他方面,只注重于事体的需要。
总而言之,作为领导者,必须善于选贤任能。
三 信与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人就得相信人。若是信人不坚,就不能获得最大的忠诚,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自信的人不怀疑别人,人也就依赖他。有疑心的人不会依赖别人,别人也不会依赖他。你如果不依赖人,人也会怀疑你。一个人处在疑团中,就无法获取他人效死力。
张红陵说:“想用—·个人,开始就得慎重,务求相应。既然得到这个人,就要信任他。例如魏文王用乐军,虽然毁谤他的书笺谏文一大箱,也不动摇。”这就是用人不疑的典范。
用人确实是一门艺术。
用人的知识,除去他的欺诈;用人的勇敢,除去他的暴怒;用人的仁德,除去他的贪欲。用智用勇,用贪用愚。聪明的人乐于立功,勇敢的人好行其志,贪婪的人取决于利,愚昧的人讨厌去死,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而用,这是将领所要权衡的。
用人最好是不计较他的短处,只求取他的特长。作为人来说,既有各自的长处,也有各自的短处,天下没有万能齐备的人。只用他人的长处,而补我的短处,增加我的长处,这就是用长补短的法则。
叔苴子说:“以饵钓鱼,作为鱼宜于戒去贪,作为钓鱼的人,正是高兴于鱼的贪。对于用人的人来说,宁可用杀妻的吴起,而不用避世的狂雷;宁可用食子的乐羊,而不重视咽李的仲子。”魏文侯由李兑而知得吴起有“贪心而好色”的缺点,而有“用兵则司马穰苴不能超过他”的长处,所以取用了他,终于使魏国强大。因此,就要以他的长而弥补自己的短,从而增加自己的长。这样不断地增长,天下就无人相比了。文王访姜太公,刘备三顾孔明,萧何荐韩信,鲍叔牙举管仲,他们是不想一手遮天而尽天下富贵永霸高位的人。以事业作为前提,用他人的长,来补自己的短,因此,这些领导人物能取得最高的成就。
所以管仲举荐了隰朋、寒戚、王子城父等,并对齐桓公说:“辩察于言辞,清洁于货物,习惯于人情,我不如弦商,请任命他为大理卿。登降辞让,进退闲习,我不如隰朋,请任命他作大行。垦荒建城,尽用地利,我不如宁戚,请任命他为司田。以三军排阵作战,使战士能视死如归,我不如王子城父,请任命他为司马。辩察于言辞,清洁于货物,不杀无辜,不冤屈无罪的人,我不如宾胥无,请任命他为大理。敢于触犯君颜,进谏必忠,不躲避死亡,不攫取富贵,我不如东郭牙,请任命他为大谏。治理齐国有这几个人就足够了。要想称霸为王,有我在这里”。管仲的这番话,就道出了人有所长、也有所短。既然如此,就应该大胆用人所长。
杯弓蛇影是一个疑心生暗鬼的故事。古时候某人请客喝酒。墙上挂着一张弓,日光斜照下来,弓影落在酒盅里犹如一条蛇。酒喝完,阳光也移过去了,弓影便不见了。但这位客人心里却老大不舒服,以为他把蛇喝进肚子里了。越想越怕,便生起病来。这是一桩疑心生暗鬼的例子,没理由使自己白受一场罪。
三国时曹操杀吕伯奢一家,也是由于疑心生暗鬼。他刺杀董卓不成,便避祸潜逃,这本是正常的事情,英雄识英雄,逃难路上遇到一位县令陈宫,也真是因祸得福,陈宫钦慕曹操才名,丢了官跟他逃。逃到曹操父亲的老友吕伯奢家里,世伯见了晚辈出息得如此英雄,也喜得如天上突然掉下一颗星。进城打酒,磨刀杀猪,家里恭敬,又加上对落难英雄的保密,使气氛颇显得紧张而又神秘。本来合情合理的事,却让天生有疑心病的曹操不放心。吕伯奢进城是打酒还是报案?磨刀霍霍是杀猪还是杀我?他们还嘀嘀咕咕,是不是在密谋。这所有曹操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先下手为强,把伯奢一家老小尽数杀掉。杀了赶紧逃命。路上碰到吕伯奢,也别活了,尽管毛驴儿脖于上拴着款待他的酒,明知错了,一错到底,把个吕伯奢也杀了。这可让陈宫恼火了,曹操竟说出千秋以后人们尚骇然的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陈宫三思:曹操这人太可怕,离他远点罢!这个曹操固然有许多了不起的地方,仅这一桩事儿,老百姓骂他奸雄也属应该!
曹操疑心太重,枉杀无辜,众叛亲离,也便不足为怪了。
在积极的怀疑里,有这样一个富有见地的判断: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这话怎么理解?
在生活中,常有这样一种人,他总是主动在别人面前,显出十二分的热情与关心,又加上十分的神秘,抓住别人最关心的事情,问别人怎么样,让别人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接着,他又攻击另外的人,挑拨是非,说三道四却做出很痛心的表情。有时说话躲躲闪闪,藏头藏尾,这一下又把别人带进云雾里。于是,闪烁其辞之中,他的诡计便包藏进来。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是非的种子便种下了。此后听话人耿耿于怀,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争斗便发生了,一旦这样,正中下怀,坐山观虎斗,便可收渔人之禾。
这样的人往往使厚道者受骗,但想想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这样的人诡计也就不高明了。他在你而前说别人的坏话,说别人对你怎样怎样。那么,同样道理,在别人面前未必不说你如何如何。为什么?他有他的目的,为了他的目的,他什么话、什么事做不出来?这叫不看人待我,且看人待人。
知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便可去伪存真。
东汉章帝时班超投笔从戎,出使西域,可谓功劳显赫。功高易遭人妒忌,遭人妒忌容易栽筋斗,这现象虽于理不合,但世事常常如此。
那年班超也遭到人家诬陷。当时班超受命为将兵长史,章帝还派卫侯李邑护送乌孙国使者回国。李邑到了于阗,正碰上龟兹攻疏勒。李邑害怕打仗,不敢前进,于是上书章帝,说西域是搞不好的,班超这个人也不过是利用西域“拥娇妻,抱爱子,安心在国外享乐,没有眷念朝廷之心。”班超听说有人诬告他也吓坏了,赶紧叫跟随自己出关的妻子儿子离开他。
对班超的忠心与能力,章帝心里一清二楚,分明李邑无能办事,嫉妒他人成功。他严厉斥责李邑:“既然班超拥娇妻、抱爱子,但思念故乡的军士有一千多人,怎么能与班超同心共事呢!”章帝硬是命令李邑前去受班超指挥,让他自惭形秽。班超面临一场撤职查办的灾祸,因章帝明察,反倒变成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