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戈治与刘美美一起往往公寓走去。
“我忘记了东西,你先回去吧。”
走到中途,殷戈治随便找了借口跟刘美美分开后,他一个人到了立新市的一个公墓。父亲和母亲的骨灰被葬在了一起。他从路旁摘了几珠野菊花摆在了墓前。
“吶,父亲,你所追求的东西,不但难以入手,还是很无聊的琐事。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你,有什么感想?如果再给你一次的机会的话,你还会做出同样的事?”
虫子,在寂静中鸣泣着,殷戈治一个人对着墓碑说着。他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女性,这位女性是千目神教一个分教教主的情妇,她同时还是对爆炸欲罢不能的炸弹魔。
“你就是殷戈治,殷亥的儿子?”背后有个女人的声音,“我是艾丝,熟人们都叫我艾小姐,二十九岁的无业游民。”
那是一个身穿皮制黑色紧身衣与长筒靴的女人,她戴着一副太阳镜,挎着黑色的真皮包包,对殷戈治做出和善的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殷戈治斜眼看着她。
“你跟黄招财什么关系?”艾丝问道。
“如果说杀父仇人?”
“让人不愉快的关系。”艾丝继续说道,“想报仇吗?如果想的话……”
“你是谁?”殷戈治首先严肃地问道。
就凭这个女人的这身打扮,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普通的无业游民。尤其她挎在肩膀上的黑色皮包内,那里面大概是手枪。对方的长筒靴内也暗藏着刀具。
“拯救世界的人。”
“拯救世界的人是不会协助不相干的人,展开无聊的报复的。”殷戈治眯起了眼睛,他分析说,“你说黄招财,现在还会有人叫出‘黄招财’这个名字的,只有两类人。”
“两类?”艾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何,她从这个小孩身上感到了寒意,她佯装自然地把手探入皮包之中,“哪两类?”
殷戈治正视着艾丝,平静地解答说:“一类是警察。还有一类,是邪教——千目神教。你是属于哪一类?”
艾丝又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殷戈治明知故问的口气,让她紧张起来。他还是一个不见世面的十四岁小孩子吗?
“我是货真价实的十四岁。”殷戈治仿佛是知道艾丝在想什么,“你的现在这个表情,如果除去害怕后再加上高兴,便是一副惊喜的表情。那种表情,我是我见到的所有表情中最为频繁出现的。”
殷戈治顿了一下,继续说:“学校的老师在面对我的时候,经常会出现那种惊喜的表情。我是天才,他们总会问一句‘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你如果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十四岁小孩而小瞧的话,后悔是来不及的。”
因为殷戈治能在艾丝后悔前就杀了她。
“顺便告诉你,枪这种东西,离了远了,反而更容易躲避子弹。你有吧?手枪。”
艾丝的手还留在皮包里,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被她认作为女人的第六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非常不妙的处境。环境的温度好像在下降,她感觉有点冷。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远远的,有个壮硕的男人正在向这里接近。她深呼一口气,从皮包内抽回了手掌,手上抓着的是一朵工艺白菊。她将白菊放在了墓前,说,“我跟你的父亲认识。如果有什么事的,请联系我。”
艾丝递给殷戈治一张名片后,在远处的男人靠近前,便匆匆离开了。
便装的薛二现在一肚子的火。因为,就在一夜之间,常仁和黄招财,这两个罪大恶极的犯人竟然洗去了所有罪名。一言以蔽之,他们重新成为了国家良民。现在的他,就算碰到大摇大摆逛着街的常仁和黄,也无法逮捕他们。他唯一能够想象的,万一真的发生了以上的偶遇事件,他们之间只会展开——
“咦,你还没死啊”、“呵呵,是呀,托你的福,不会比你先死就是”了的“和和气气”的闲聊。唯有一点,常仁是不会说出这么小家子气的言语的。
一切证据,那两个人的档案,他辛苦至今所调查出来的成果……全部被付之一炬。策划这一切的,是那需要国家第七级权限才能调阅资料的,莫名其妙的组织。
这个国家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到底腐化到了什么地步?
薛二走殷戈治跟前,不爽地问:“那个怎么看怎么都可疑的三十岁女人是谁?”
“她本人自称二十九岁。说是他的熟人。”薛二指着墓碑回答说。
殷亥的熟人?如果以前的话,薛二兴许不会放过那个已经跑远的女人,不管怎样都会随便找个借口先“请”到警察局再说。但是现在,一肚子火的他,只是因为觉得很麻烦,就浑身没劲的放弃了。
常仁和黄的事件,不知道损耗了他多少的脑细胞,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个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三十岁。”
薛二开始在无聊的问题上纠结,看来他的情绪比想象中的还要不爽。他从怀里掏出烂成渣的野菊花,摆在了野菊和女人的工艺白菊之间。
“什么花?”殷戈治问。
“忘记了。”
薛二和殷戈治并排站立着,双双盯着殷亥的坟墓。良久……
“我找你问个话。”薛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说,“关于你学校有女生失踪的事件。这个案件刚刚交到了我手里。把她们的所在告诉我。”
已经跳过了所有过程,直接以“你知道她们的所在”的肯定语气,进行询问了。
殷戈治也以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不加思考地告诉了薛二:“谢鱼波。”
“还真是他,这个案件算是连起来了。”薛二早就推测出了答案,以上的对话,更像是为了解决因为找不到话题而陷入无言,而免为其强拿来用用的话题。
薛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助手吗?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们在谢鱼波的家里找到了失踪的女生。幸好还活着,只是饿昏了。”
挂断了电话,薛二与殷戈治又陷入了沉默。相性不怎么对着上的两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碰到一起,都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过了一大段时间。薛二虽然还站得住,但在心理上,双脚已经麻痹了。他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而然地笑着打个招呼,然后离开这里。可他又觉得,都已经站了这么久了,突然就要离开,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天上的云朵在飘荡,虫鸣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薛二在心中哀嚎着,简直就像是在主人的盛情招待下,无法提出该离开的作死场面。这就是死要面子吗?殷戈治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墓碑,而且看样子一点动身的打算都没有。似乎一厢情愿地与十四岁的小孩玩起了木头人……
“你不擅长应对小孩子吗?”殷戈治突然问道。
薛二松了一口气“嘛”的一声表示了默认。
“我的话没关系。”殷戈治面无表情地说,“请你把我当成大人来看待。因为,我是天才。”
薛二意外地看了一眼殷戈治,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烟:“可以抽吗?”
“我还是在校生,未成年人。”
“这个时候才把自己当作未成年人吗?”薛二把烟收回了口袋里,说,“天才,是不存在的。无论社会再怎么评论天才。我个人认为,这个世上是没有天才的。不是想争论什么,只是,努力被忽视了,这一点,不觉得气不过吗?”
薛二露出了一丝微笑,自以为说了很帅气的话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打算就此离开。心情变得不错,他想。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殷戈治终于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不问吗?那两个人,以及我。”
薛二知道殷戈治口中的那两个人是指常仁和黄招财。他说:“问了又怎样?”
殷戈治不解地抬起头,注视着比自己大了不止两圈的大人,他与常他们的关系,这个警察一定知道得十之八九,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薛二忍不住摸了殷戈治的脑袋说:“你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