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仁闭上了眼睛,他不会绝望,所以才闭上了眼睛。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在死之前不必贪婪地再多看一眼。
扣下了扳机,枪声也随之响起。
死了吗?死了就不该有问题。常仁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死亡,实际上他还安然地站在原地。右手传来奇怪的感觉,难以忍受的,不愉快的情绪,这个是什么?常仁回想了起来,这个感觉,院长曾经教过他,是疼痛——痛的话就喊痛。
“好痛。”常仁面无表情地说道,其更像是例行公事般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原先握在手里的枪已经掉在了地上,右手裂开了几道伤痕,红色的血液正不停地溢出,滴落在地。
“命中。”常仁身后的黄说道,“现在自杀,还太早了。”
黄抬起枪口,对准了神秘人,并用严肃的表情表示警告。
神秘人怔了怔,手枪对他无法造成任何的威胁,保持着掌控者的微笑,他说道:“你活了下来,好好珍惜只有一次的生命。继续你的使命吧。”
刍狗,常仁想到这是在对方眼中最适合自己的称呼。自己活下来也罢,就此死去了也罢,终究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刍狗。
但这足够他得出一条结论,二十多年前,被送到地球,像他一样的婴儿,还有很多。所以,自己的死活对神秘人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神秘人座下的幼龙在一声咆哮后,载着神秘人飞走了。他最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伯爵,叫我E伯爵。”
放松下来的黄走到常仁并肩处,他问道:“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的命令。”常仁注视着远去的龙回答道。
“给你的?什么时候?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
“任何时候。使命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的本能之中。”常仁继续说道,“黄,你拥有我所没有的意志,从悲鸣中站起来的你,无论怎样的绝望都不会使你丧失斗志。带你来,果然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过程虽然千钧一发,但结果还是活了下来。常仁眯起了眼睛,刻在脸上的是罪恶的、残虐的、虚假的笑。
本能吗?探索着这座浮游岛,黄想着,当碰到无法解释的现象的时候,本能或许是最佳的答案。之前的事,他的枪口对准了常仁的后脑勺,在扣下扳机的瞬间,本能让他偏移枪口,指向常仁右手所握着的手枪,将其击落。
本能是最佳的解释,他本能地觉得常仁是不会自杀的,所以才从下杀手转为了阻止常仁的自杀。他本能地感知到,即便是身处异界,自己也被排斥着。
“被排斥是正常的事。”常仁解释道。
离开时空裂缝越远,越能感受到身体被施加的压力,如同在水中行动,越深的地方压力越强。这点,无论是地球还是神域都是平等的,神域的人来到地球也会被压制。
“所以在入侵之前,地球的法则需要进行重构。通过建立两个世界的通道,让神域的魔力往地球流通。总有一天,地球会自然生成魔法法则。此过程产生的矛盾,也就是法则的碰撞也会被自然调和。”常仁继续说道,“大自然是伟大的,任何不合理都会被它变得合理。”
走进时空裂缝,在天旋地转中就回到了地球,坐落于立新市里的一栋别墅。
殷亥,不止是他,就连他的妻子、儿子以及保姆,都因眼前的神秘的旋窝而停止了思考。当大脑遇到无法处理的信息的时候,很容易的就当机了。
黄上前一一撕掉封住四个人嘴巴的胶带。事到如今,他们所受到的惊吓,已经到了想喊也喊不出来的地步;即便嘴巴重获了自由,一段时间内也只会如哑巴一样啊啊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亥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常仁和黄的进出之间,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就算有人告诉他过了三天三夜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接下来?”
正在包扎右手的常仁以为是黄在问话,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那并不是黄的声音,更不是殷亥的声音。语气年轻,虽然稚嫩却充满了冷静与聪慧。
殷亥的妻子和保姆是女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世界观的崩坏,让两个女人仿佛脑袋被掏空了一般保持着呆傻的样子。殷亥虽然回过神来,但看他严肃的表情,显然还在思考着利与弊。常仁知道,看来殷亥还没打算放弃,稍后可能会表示想与自己进行某种程度的合作吧。
剩下的就是殷亥的儿子,年龄应该在十四岁左右,还是个初中生吧。碰到这样的祸事,还能冷静得下来,在常仁看来,有点潜质。
嘴上的胶带被撕下,终于有机会说话的初中生开口说:“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立刻杀了我们?”
他的话引起了殷亥的注意,强行在脑中中断了对利弊的权衡,殷亥吃惊地问道:“等等,戈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你还不明白吗?他们是亡命之徒啊。”
“什么意思?”
殷亥的儿子,他的名字叫殷戈治,初读一的优等生,是一位让所有教师都惊叹的没有办不到的事的天才。这样的天才,此刻在哀叹着,自己与大人就间的代沟已经达到了绝对无法逾越的地步。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父亲,如果你的思维模式无法从利益与权利中跳脱出来,你就永远不会明白。”殷戈治放弃了般闭上眼睛等死,“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就是亡命徒的风格。”
“现在?”殷亥的声音几乎被冻结,他不愿相信儿子的话,“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殷亥感到了恐惧,就在前一刻还在悠闲思考着如何稳住歹徒,在下一刻却被突然宣告了死亡的绝望。
“你们不是打算在这呆上一段时间么?”殷亥突然想到了,“你在说谎……”
是的,对方在说谎。殷戈治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的质感变得奇怪,是从前方的神秘漩涡中流出来的,奇妙的空气。每吸一口气就能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充满了力量,但是就凭这样还是无法挣脱接下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