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到了老人说的那个村庄,很顺利,我找到了他的女儿家。她的女儿五十多岁,看上去气色还好。老人一下车,扔掉拐杖就向女儿跑过去,一把抱住她,老泪纵横。女儿一边抚着他的肩膀,一边张着疑惑的眼神问我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送到这里的?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解释一下,说,你爸为了来看你,走了两天,昨晚还在一间破屋底下蹲了一夜呢。
女人听了,顾不上谢我,抱住老人的肩膀,失声痛哭,说,爸爸,我没事,真的没事,你来家,我给你看病历,医生说只要动个小手术,就没事了,真的爸爸,我没有骗你……
老人不信,推开女儿,左看看,右看看,哽咽着说不出话。
边上围过来几个人,也上前劝慰老人,帮着女儿解释。
我悄悄发动起引擎,走了。
走出很远了,我的眼前还在闪现着刚才的影像。我的眼睛不觉湿润了。
我拿出手机,跟朋友辞掉了约会,拨通了父母家的电话。
我说,妈妈,是我,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回去看你跟我爸。
无论我们年龄有多么大有多么老,父母都会把我们当孩子,一心里都想着,天天惦念着,好不好,生活怎么样,近来没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可是我们又有多少时候在想着父母呢?你有多久没打电话了?多久没回家看望他们?他们生活怎么样?孤独不孤独?放下你的那些忙碌,抽空回家看看吧,就像这位老伯伯不顾个人安危去看望女儿一样。
(人生感悟)
常常看到一些父母送孩子上大学,帮孩子安顿好宿舍,因住不起宾馆而露宿操场;常常看到一些父母为了保证孩子的营养,自己节衣缩食。作为孩子,你可曾常回家看看牵挂你的父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多关怀一下你的父母吧!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打给爱情的电话
从我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对面床上的那对夫妻便一直小声地争吵着,女人想走,男人要留。
听护士讲,女人患的是胶质细胞瘤,脑瘤的一种,致癌率极高。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争吵中,一个农村家庭的影子渐渐在我面前清晰起来:女人46岁,有两个孩子,女儿去年刚考上大学,儿子念高一;十二亩地、六头猪、一头牛,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医院的走廊里有一部插磁卡的电话,就安在病房门外三四米的地方,由于手机的普及,已经鲜有人用了。楼下的小卖部卖电话卡,几乎每个傍晚,男人都要到走廊上给家里打电话。
男人的声音很大,虽然每次他都刻意关上病房的门,可病房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每天,男人都在事无巨细地问儿子,牛和猪是否都喂饱了,院门插了没有,嘱咐儿子别学得太晚影响了第二天上课,最后,千篇一律地以一句“你妈的病没什么大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作为结尾。
女人住进来的第四天,医院安排了开颅手术。那天早晨,女人的病床前多了一男一女,看样子是那女人的哥哥和妹妹。女人握着妹妹的手,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男人的脸。
麻醉前,女人突然抓住了男人的胳膊说:“他爸,我要是下不了手术台,用被子把我埋在房后的林子里就行。咱不办事儿,不花那个冤枉钱,你这回一定要听我的啊!”女人的声音颤抖着,泪,汩汩地淌了下来。
“嗯,你就甭操那心了。”男人说。
晶亮的液体一点点地注入了女人的静脉。随着女人的眼皮渐渐垂下,男人脸上的肌肉一条条地僵硬起来。
护士推走了女人,男人和两个亲戚跟了出去。
只过了一会儿,男人便被妻哥扯了回来。妻哥把男人按在床上,男人坐下,又站了起来,又坐下,一只手不停地捻着床头的被角。
“大哥,你说,淑珍这手术应该没事儿吧?”男人定定地瞅着妻哥,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医生说了没事就应该没事儿的,放心吧!”妻哥安慰着男人。
二十分钟后,男人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被妻哥扯了回来。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终于,女人在大家的簇拥下被推了回来。
女人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微地闭着,像是睡着了。
手忙脚乱地安排好了女人,男人又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拎了一包东西。一向都是三个馒头几片榨菜便打发了一顿饭的男人,这次破天荒地买回了一兜包子。
男人不停地劝妻哥和妻妹多吃点儿,自己却只吃了两个,便端起了水杯。
那个傍晚,不知是忘了还是其他原因,男人没给家里打电话。
晚上,病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半夜,我起来去厕所,看到男人坐在妻子的床头,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瞅着女人的脸。
第二天上午,女人醒了,虽不能说话,却微笑着瞅着男人。男人高兴地搓着手,跑到楼下买了许多糖,送到了医生办公室,送到了护士台,还给了我和邻床的山西老太太每人一把。
女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摘掉氧气罩的第一天,便又开始闹着回家。男人无奈,只得像哄孩子似的不停地给女人讲各种看来的、听来的新鲜事儿,打发时间。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傍晚,男人又开始站到楼道的磁卡电话旁,喋喋不休地嘱咐起了儿子。还是那么大的嗓门儿,还是那些琐碎的事儿,千篇一律的内容我都能背出来了。
一天晚上,我从水房出来,男人正站在电话旁边大声唠叨着:“牛一天喂两回就行,冬天又不干活儿,饿着点没事儿,猪你可得给我喂好了啊,养足了膘儿,年根儿能卖个好价钱。你妈恢复得挺好,医生说再巩固几天就能出院了……”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的我看得目瞪口呆。那一刻,我惊奇地发现,电话机上,根本没插磁卡!
撂了电话,男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我脸上错愕的表情。
我指了指电话,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往电话上面插磁卡了。
“嘘——”男人的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别出声。
“赵大哥,这会儿不担心你家的猪和牛了?”我一脸疑惑地瞅着男人,小声问了一句。
“牛和猪早托俺妻哥卖掉凑手术费了!”男人低低地回答,随即冲我做了个鬼脸儿,用手指了指病房的门。
我恍然大悟,原来,男人的电话不是打给家中儿子的,而是“打”给病床上的妻子的!
那一刻,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为他,为她,为他们的爱情。
原来,尘世间还有如此让人动容的真情。没有玫瑰的浪漫和海誓山盟的矫情,他们的爱,早已被细细密密的岁月针脚缝合成一件贴身的衣服,体己、暖身,相依为命。那份细腻而隽永的恩情,在朝朝暮暮的相依相伴中,沉淀出了人世间最美的爱情旋律,平凡,质朴,入骨入髓。
(人生感悟)
入骨入髓的情感常常是平淡中的深切,让我们无法忘却。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相濡以沫的夫妻,给我们带来深刻的启示。遗憾的是,我们常常忽视不见。尤其在物质生活极度丰富的都市中,这种情感变得越来越稀有。其实在婚姻之中,大多数柴米夫妻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我们不能要求太多。两个人撑起一个家,两个人便是一个世界。两个人的世界,酸甜苦辣,冷暖自知。相互需要精神上的慰藉,情感上的理解,饮食起居上的关爱;也需要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尽管平淡,却是一种糅合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爱情。贫穷或富贵、生病或健康、低贱或高贵、失意或成功,在人生的路上一路搀扶、携手向前,没有玫瑰和海誓山盟,却也如此让人动容。
世上最心酸的秘密
楼下的简易房里住着父子俩,这间简易房是临时建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拆了,门窗不严不说,屋子还极破,也没有床,只有两个铺盖卷。我每次回家,都要经过这间简易房,促使我多看两眼的原因是父子俩,白天他们去捡破烂儿,晚上回来就住在这儿,父亲四十岁的样子,儿子十多岁吧。更让人心酸的是,他们都有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父亲驼背,看上去只有一米六的样子,儿子长得很好看,腿脚不好。
我见过他们吃饭,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是别人剩下的吧。
他们一拐一拐地去捡破烂儿,一前一后走着。也收藏破烂儿,有一辆破三轮车,搬家的时候,我把不要的东西给了他们——旧书旧报旧家具,还有一张小床。我说:“不要钱,是我送给你们的。”
显然他们很感动。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男人姓白,是从安徽过来的,因为穷,媳妇跟人走了。他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北方,靠捡破烂儿生活。
后来,我告诉邻居们,有破烂就卖给他们,当然,能送给他们更好。
男人舍不得花一分钱,常年穿着那身破衣服,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买身新的。他们还是在简易房里过年,有人给他们送饺子,我送的是单位里发的腊肉,他感激地说:“城里人真好。”
他木讷,不肯多言。一天,邻居突然对我说,老白好像有对象了。
我说:“真的啊,谁能看上他啊?”
后来我还真看到过一次。
是一个也拉扯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家在本地,有房子,打算和他一起过。
老白却不愿意。
我有点纳闷儿,去问老白,老白抽着烟,一袋一袋地抽着。
他说:“我不敢结婚,一是怕耽搁人家,二是我得攒钱。儿子的腿要做手术,得十多万。大夫说越早做越好。我不能让他一拐一拐地走路。我不能结婚,一结婚,负担就更重了。”
后来,我很多天没有看到老白,我总怀疑他去了外地,因为简易房拆掉了。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十几万,什么时候可以攒够啊?
再后来,我听说了一件事,眼泪当时就掉下来,是我朋友那里出了事。朋友是做建筑的,招了一个男人做活儿,没做几天,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公司要给他治病,他说:“别治我了,我都四十多岁了,赔我点钱,给我儿子做手术吧。”
公司的人不理解,也不愿意给这笔钱。
男人哭着说:“求求你们,给他做手术吧,我……我是故意的……出了意外就会赔钱,我想让你们给我儿子做手术,这孩子跟着我不容易:我还想告诉你们,儿子……儿子是我捡来的,我根本就不能生育……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朋友哭了,他告诉公司的人,给他儿子做手术,也要救他!
孩子做了手术,手术后再也不一拐一拐地走路了,可男人仍然是一拐一拐的,父子俩依旧捡破烂儿为生。
过年过节,父子俩就给公司老总送点玉米山芋过去,他们知道感恩。公司老总仍然穿梭于生意场上,可是,他忘不了那个秘密。
老白曾说:“这个秘密我不想让儿子知道,因为儿子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爹。”
世上总有各种各样的秘密,其中最心酸的秘密,是老白倾尽所有爱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却不知道,老白不是他的生父。
也许真正的爱就是这样:我爱你,不图一丝回报;我爱你,用我的心,用我的生命,用我的所有——只要我有。
(人生感悟)
什么是大爱?——没有血缘,却血浓于水。这就是大爱!我们可以爱每一个跟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我们常常做不到爱其他人。只有具有大悲悯、大胸怀、大善,才能把爱赋予遇见的那些有难的人。这位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一种力量,能够超越极限,能让我们舍弃名利,甚至我们自己的生命,这就是在血管里涌动的、一次次漫过心底的爱的力量。
记忆里的阵阵花香
我们的记忆里,存放的多是温馨的片段,因为它们的美好,让我们无法忘怀。就像芬芳的花香,只要我们闻过了,它们就像密码一样潜入我们的身体,历久弥新。记忆里的美好,如花香一般,丝丝缕缕地萦绕我们的整个生命。
刚进入台北师范艺术科的那一年,我好想家,好想妈妈。
虽然,母亲平日并不太和我说话,也不会对我有些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虽然,我一直认为她并不怎么喜欢我,平日也常会故意惹她生气,可是,一个十四岁的初次离家的孩子,晚上躲在宿舍被窝里流泪的时候,呼唤的仍然是自己的母亲。
所以,那年秋天,母亲过生日的时候,我特别花了很多心思做了一张卡片送给她。在卡片上,我写了很多,也画了很多,我说母亲是伞,是豆荚,我们是伞下的孩子,是荚里的豆子;我说我怎么想她,怎么爱她,怎么需要她。
卡片送出去了以后,自己也忘了,每次回家仍然会觉得母亲偏心,仍然会和她顶嘴,惹她生气。
好多年过去了。等到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算真正明白了母亲的心,才开始由衷地对母亲恭敬起来。
十几年来,父亲一直在国外教书,只有放暑假时偶尔回来一两次,母亲就在家里等着妹妹和弟弟读完大学。那一年,终于,连弟弟也当完兵又出国读书去了,母亲才决定到德国去探望父亲并且停留下来。出国以前,她交给我一个黑色的小手提箱,告诉我,里面装的是整个家族的重要文件,要我妥善保存。
黑色的手提箱就一直放在我的阁楼上,从来都没想去碰过,一直到有一天,为了我一份旧的户籍资料,我才把它打开。
我的天!真的是整个家族的资料都在里面了。有外祖父早年那些会议的照片和札记,有祖父母的手迹,他们当年用过的哈达,父亲的演讲记录,父母初婚时的合照,朋友们送的字画,所有的纸张都已经泛黄了,却还保有着一层庄严和温润的光泽。
然后,我就看到我那张大卡片了,用红色的圆珠笔写的笨拙的字体,还有那些拼拼凑凑的幼稚的画面。一张用普通的图画纸折成四折的粗糙不堪的卡片,却被我母亲仔细地收藏起来了,收在她最珍贵的位子里,和所有庄严的文件摆在一起,收了那么多年!
卡片上写着的是我早已忘记了的甜言蜜语,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甜言蜜语也不是常有的。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也只画过这样一张卡片。长大了以后,常常只会去选一张现成的印刷好了的甚至带点香味的卡片,在异国的街角,匆匆忙忙地签一个名字,匆匆忙忙地寄出,有时候,在母亲收到的时候,她的生日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所以,这也许是母亲要好好地收起这张粗糙的生日卡片的最大理由了吧。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也只给了她这一张而已。这么多年来,我只会不断地向她要求更多的爱,更多的关怀,不断地向她要求更多的证据,希望从这些证据里,能够证明她是爱我的。
而我呢?我不过只是在14岁那一年,给了她一张甜蜜的卡片而已。
她却因此而相信了我,并且把它细心地收藏起来,因为,也许这是她从我这里能得到的唯一的证据了。
在那一刹,我才发现,原来,原来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容易受骗和容易满足的啊!
(人生感悟)
世间有一种最无私的爱,这就是父母的爱。而有多少孩子,因为年少,曾经怀疑过这种爱,甚至耿耿于怀,直到多年过去,他们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每一个父母对孩子都是无条件去爱的,不求回报,而孩子的一点点爱的回馈都让父母动容、珍惜。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你可曾回报过父母的养育之恩呢?
冬天的祖母玫瑰花
奶奶在世的时候,老家的将近500平方米的院子是全村最整洁的,也是最漂亮的,更是全村最香的。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但生母早逝,她便过早地懂得生活艰辛,为了寻找说话的伙伴,奶奶开始爱上了花,尤其是月季。听她说过喜欢的原因:艳而不妖、香而不腻,一年四季都会不吝啬地开出自己最漂亮的花朵,和月季在一起有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幸福。在我眼里看来,奶奶性格就像月季花一样,不张扬、不吝啬、简简单单、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