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边旅行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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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曾忆江南春水绿(2)

不多的几家餐馆,打扮得像是古代苏杭的临水酒肆,红灯笼高高挂着,飘扬在屋檐下,风角里还能听到几句歌声。

我和璐璐倘徉在这个充满文气的环境里,流连在紫砂茶壶、文房四宝店里,挑选着这些实用而又雅致的玩意儿。很能理解古代那些公子哥儿为何会沉迷于如此迷人的小玩意儿中了。

主道的整齐丝毫不影响街尾的破败。几个摇摇欲坠的糖铺,紧紧挨着高门峨峨的商户,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小时候的景象。

都说雨中登泰山是一种情趣,可这种情趣如果带到黄山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此次去黄山,正是雨季。黄山脚下晴空万里,一上半山,就开始倾盆大雨,接着雾雨缠连,眼前的美景全部消失,眼睛上就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纱布一样,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时候,听见其他旅游团的导游对着人群说:“从山上望过去,是老鼠偷油——在山壁上有几块石头看起来就像是在偷东西吃的老鼠;那边是猪八戒写情书,很像猪八戒坐在石凳子上写东西……”话还没有说完,人们就笑开来。

在这种看不见景物的天气讲解景色,的确很考验人的想象力。

虽然如此,璐璐还是在我身上得到了一点乐趣。他在后面,无意中看到我脱下雨衣,露出从北京买来的10元T恤,乐得抚掌大笑:“你的衣服从长方形变成了正方形了!”

我们在半山上呆了很久,等着天清亮起来。果真不负所望,几个小时后,它真的就晴了。璐璐先生说:“我把脾气传染给黄山了。”

天都峰是黄山三大主峰中最为险峻之处,海拔1830米,天都峰顶有“登峰造极”石刻,这真是不假。松树从石壁中穿出,横跨悬崖,山体笔直冷峻,不时地有绿色的植物环绕着,险峻中透出几许葱茏。再看对面,人像是一群蚂蚁一样,蜿蜒着在莲花山上蠕动,生如蝼蚁之感,渐渐爬上心头。

我们从天都峰上来,一路山体陡峭,看不到前方的路。不得已,只得低头四肢并用,爬着爬着,突然发现手抓在一个白色东西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双白色的布鞋,蓦然惊起,抬头一看:居然把手摁在从上面下来的大叔脚上了!赶紧直身闪避,再卧倒向上爬。间或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直立的山崖上,居然还挂着一根长长的攀援绳子,不禁咋舌。想那攀援的人,怎会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山崖上向上走,这该有什么样的勇气?

爬过一段,一出阳光灿烂处,马上就置身于鲫鱼背上——山顶上那条必经的路,只有半尺长,四周空荡荡的,脚下是悬崖峭壁,踢下一个石头,连个咕咚声都听不到。上来这里,再叫苦已经迟了。硬着头皮,半蹲半挪地走过去,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半天回头看看走来的路,发现刚才害怕得竟然忘记了欣赏景色了。

从这里再上黄山最高峰:莲花峰。欣赏着迎客松、老鼠偷油、猪八戒写情书,这些有趣的山中美景,也不觉得累,很快就到了莲花峰。

从峰顶走过几个小道,就能看见飞来石:这里曾经是《红楼梦》的取景处,那个从仙人手里落下的补天灵石,就在眼前。一转眼间,宝玉从石壁上走出,那个曾经让许多人魂牵梦绕的凄美故事,在这个黄昏中展开——多少人沉溺在这个遐想里,久久不走。

璐璐看见这个石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大叫:“我见过这个石头,我见过这个石头!”

这就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从黄山下来,感觉两条腿不知道是谁的,酸痛难忍。我们晃悠着找平地走。

老板娘推荐我们去西递宏村走走,那里不用费力气。

我们听从了她的话,坐了几段农用车才到了宏村。

来到安徽小村庄的田间小路上,会有些恍然,模糊中似乎有徽娘一袭锦衣,款款走来。《徽娘》的热播,让安徽的女人从安徽的地图中渐走渐近,原来作为安徽标记的黄山,在徽娘的身影后,成为一幅巨大的背景照片。

在进入宏村的村口,有一条小溪,溪水每一段都有个类似闸口的东西,在中间的那段闸口那里,有个人戴着斗笠低着头在整理渔具,看上去像是一个驼背的老人。璐璐迎上去:“老伯,你在干什么?”

老伯回头,顶起斗笠,一张年轻的脸红扑扑地笑着。

璐璐大吃一惊,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老人……”没说完,又觉得后面的解释更加伤人。笨拙的璐璐又加了一句:“你驼着背,我以为……”

璐璐越描越黑。

在纯朴的人面前,说句谎话都不容易。

璐璐干脆不说了。

年轻人笑笑,并不介意,直起身子,手里还抓着一条小鱼,小鱼已经不扑腾了,乖乖地横在他的手指间,估计是被电晕了。

年轻人把指头一松,小鱼掉进了旁边的水桶里了。璐璐把头伸进水桶,好家伙!满满的半桶多!

年轻人说:“这个还不多,今天来晚了,天气热,我受不住。”

水坝上的青苔像是雪花似的,在水里摇摆。这能有鱼吗?严重污染。

年轻人:“水至清则无鱼嘛!再说,我们这里即使是污染,也是天然的污染,自己就能平衡的。”

璐璐相信这是一个“有文化”的青年人:“你上学吗?上大学了?”

年轻人:“我只上过初中。”

璐璐:“不可能。”

年轻人笑笑,从绿水里拔出腿来:“我差不多要回家做饭了,今天吃鱼。”

璐璐看着满半桶新鲜的鱼儿,狠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年轻人赤着脚,提着桶,拿着渔具,轻巧而去。

璐璐回头对我说:“我上去跟他说,我们跟他吃饭,怎么样?”

璐璐有张非一般厚的脸皮,我死拽着他,不让他去。我们正在拉扯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走远了,璐璐看着快到嘴的鱼痛心疾首。

在村口,我们遇到了一位独行的游客。他跟着我们走,一路上谈论着中国旅游门票价格过高的问题。

这位老兄是个书呆子,光说不会做。到了门票口,硬往那里走,怎么劝都劝不来——他岂是想买票,是太胆小了。

我们不管,进村子我们太有经验了,在门票口有条小溪,我们离开那里,趟过小溪就到了村民的菜园里,从菜园里穿过,就进了村子。

我们还在村子里遇到了那位老兄,他比我们惊奇。

宏村已有八百年的历史,房屋是依据仿生学建造的,造型独特,被称为“牛型村落”——“山为牛头树为角,桥为四蹄屋为身。”背倚黄山余脉,绿树、

村郭辉映,像是山水长卷,人入画卷,看画又成画,谁都不免成为景物的一隅。

有许多喜好绘画的学生来到宏村,蹲坐在村口的大池塘边,许多人不知如何入手。

房屋白色的墙上都长满了黑色的老人斑,曾经富丽一时的屋檐,渐渐显出了年老的庄严,选择了暗色调,静静地看着世界的花开花落,人来人往。

房子的眼神倒映在村中水塘里,从上到下,一片泼墨的色彩。

来这里画油画的学生,久久不知如何落笔,反而是水墨写生的孩子,在这里淋漓尽致地泼洒着他们对景色的理解,对宏村的理解——宏村的老,其实很简单,黑白浓淡,已经是全部的色彩了。

我们进入了一个宏村人家,进了门,我们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民宅,它除了主人住宅,还将多余的房间租给游客居住。房屋宽大,前后各有两层,前院有大厅堂,堂上是阁楼。侧面是个休闲的假山池水,旁边有桌椅……整个布局就是一个能够触发诗意的地方。

它的主人是个年轻的老板,房子不是祖传的。95年,他用了一万元从房子主人手里将它买下来,其实只是看中了它的环境,准备老了来这里安度晚年。但没过几年,江总书记巡游宏村,这里突然成为旅游景区,房子一下子身价百倍。这套一万元的房子,转眼间身价300万!

300万我还舍不得卖!老板精明得很,这栋宅子由于旅游和餐饮的发达,每年能给老板带来几十万的收入。老板乐得天天在家看房子,侃大山。

在旅行惯客眼里,宏村不是单独的一个村,游走的时候喜好说“西递宏村”,西递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古老村庄,离宏村很近,凑在一起说,反而生出几许韵味来。

西递位于安徽省南部,原名西川,又称西溪,乃取村中三条溪水自东向西流之意;又因位于徽州府之西,曾设“铺递所”,故改名西递。已有余年历史,村落平面呈船形,被称为中国明清民居博物馆。至今沿存古朴典雅的明清民居124幢。

西递宏村盛名远播,还是来自于影视《卧虎藏龙》,随着影片的推广,西递宏村渐渐为人所知,许多游客慕名而来。

具备如此条件的,除了西递宏村之外,还有南屏村。这是张艺谋执导《菊豆》的拍摄地,也是陈凯歌《风月》、《卧虎藏龙》中的祠堂所在地,南屏也因此得名“影视村”。

能在这里与心爱的电影照面,时不时地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好像是偶遇好友一样惊奇。

璐璐先生这一路看得合不拢嘴,这让身体疲倦的我们,多少得到了点值得兴奋的东西,虽然电影不如书本来得深刻,但是能如此遇见,也不枉说“看万张碟,走万里路”!

其实,无事无物不可入镜的,只要留心,哪怕是一个屋檐、一簇竹林、

一条泥腿……德国着名哲学家海德格尔还从一双被遗弃的靴子,得到了诗性哲学。

我们普普通通地生活着,如能静下来,坐在田埂上,看着夕阳从麦芒稻尖上落下,何尝不会得到馈赠?

看着景物发呆,发现在过去物质充裕的时候,生活虽然精致,却过得粗糙无比。对鸟飞无视,虫鸣不觉,满目琳琅,觥酬交错……

我还是希望将来能够获得那一亩三分地,颐养天年。

行路至此,隐隐感觉到,旅行生活即将结束,莫名地有些恐慌,也许就是害怕回到过去那种在忙碌中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一天天地,不问为什么而忙碌着,很是吓人。

乡土婺源

黄山距离甚近的一个去处,是婺源,它在江西的边缘。江西是璐璐的故乡,这里有美丽的婺源。

婺源,被称作“中国最美的农村”。

这是个蔓延视觉的地方。

我们清早起来找车子,就遇到了查安林大叔。

他长得胖胖的,跟普通的摩托车司机没什么两样。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这让他更显得憨厚。

我们照例跟他谈价格,他说:“80元一天。”

这一天没有说多少个小时,我们没有这么计较,他也没有说。但我们没有想到他的一天,居然是12个小时!

平日的婺源,岁月似乎不懂涂鸦生活,到处都留下雨水的斑痕,在纯白的马头墙上,留下一串串年轮的纪事。可不像查叔叔说的三月婺源,金黄包围着许多百年老屋,就像是油画里层的水墨画,黄色、黑色,谁是主流,争执不下,把整个春天都吵得热热闹闹的。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婺源最安静的时候。脚下的青苔,乘着没有人注意偷偷地匍匐着延伸到古巷深处,摆脱小村,悄悄地踏入大山,不动声色。古老的樟树在村郭外摆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倒影在清清的小河里,寻找着鱼儿的踪迹,百年的执着,在樟树粗壮的身躯和遒劲的姿态里,挥洒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婺源。

这里有“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所描述的清华古镇,彩虹桥横卧于清华镇上街,木板桥面,青瓦结顶。

还有历代大官云集的沱川理坑,有木雕绝冠天下的汪口……木雕在婺源不是稀奇的事情,不论进入哪个村民的房子,都能够看到窗棂、屋檐雕梁画栋,透雕、深雕、浮雕,各种各样的雕刻艺术都在这里可以找到,那大门口个字体不一的“寿”字,那东厢房跃跃欲出的花鸟虫鱼,那大厅里美轮美奂的古人生活模拟图……谁能不佩服中国匠人高超的手艺?

只是可惜了。可惜,那些最为富丽的表现古代富人生活场景的雕刻,已经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被铲去了表情——所有人物的脸蛋都被锉刀挫平了,精致的五官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平面,人们只能依据他们的姿势和工匠精心的构图,来判断这些人物谁是寿星,谁是丫头,谁是掌权的……有时候为了表现“又红又专”的决心,那些曾经狂热的人们还在这些被挫平的脸上,涂上一层红色的油漆——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就这么毁了。

所幸,整体的婺源没有被破坏,因为这点瑕疵,反而能让这个美丽宁静的婺源增添了几分曾经历史的沧桑和不安。

婺源的狗很多,这些狗还带有上个世纪的集体主义精神:村尾的狗可能守在村头的小巷子里,扑腾跳跃着,似乎转眼就能咬人。这些东西,吓得我和璐璐先生又跳又叫,很是狼狈。

也许狗也有自己的不安,它们不喜欢有人闯入这个世外桃源。带我们出入村庄的查安林叔叔,挡在我们面前,对着那些龇牙咧嘴的大狗们,大吼大叫,用声势把狗吓走——只有生活在村庄里的人,才有人狗之间对峙天然的自信。

我们可是一路抖着走的。

我们来到虹村玩了一会儿,就想要去理坑了。但当地人告诉我们,从虹村去理坑没有车子,只有翻过一座没有路的大山,才能到达那里。

我们让大叔自己回去,准备两个人翻过大山去虹村。可查安林大叔听我们这么说,很是担心:“别去了,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算了。”

我们不答应,非去不可。

他急了:“那边就是可以找到人来带你们翻山,可你知道来带你们的那个人是什么人,他会不会对你们不好?这不能去,要去明天从县城再去。”

旁边饮食店的老板娘也劝我们明天从另一条路过去,刚好这个时候也来了一对从理坑过来的人,他们看我们只有两个人,也建议我明天再过去。而且为了安全,他们都不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带路的村民。

我还是不愿意离开,站在村口看着一头水牛在小溪里吃草。它来来回回地玩耍,没有想到居然被绳子缠住了后腿,它摇头晃脑地挣扎着,结果却把另一只牛角给捆住了,它的牛脾气一上来,就四处乱蹬,吓得旁边找食的鸭子,半飞半扑地冲向岸边。

我叹了口气,心想,我跟这牛真没区别。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让大山给困住了!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旁边一声大笑,吓了我一跳。

离我两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脸色白白的,头发长长的人,从声音和外表是在看不出来是男还是女。他冲着我来,在我跟前伸出手来:“吃吃吃!”

我吓得连连后退。

这时查安林叔叔跑上来,作出恐怖的样子,挥挥手,大叫一声,把他给吼跑了。

查安林叔叔把我带回店里对我说:“他是疯子,昨天他在村口掐他70岁老母亲的脖子,还差点把老人家给掐死了。”

“为什么?”

查叔叔说:“他以前有个老婆被老母亲给赶走了,他接着就疯了,动不动就打老人家,已经20年了,老人家养着他,还挨他的打。等老人家走了,他就麻烦了。”

我回头看看那个疯子,感觉不那么怕了。他还躲在榕树后偷偷地探出头来看我们。

等了等,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只好坐着查安林大叔的车子往回走,查安林大叔看出了我的失望,沿途又带我们去了几个比较完整的古镇,还时不时地安慰我:“看到了吧?这个比理坑好!”

查安林大叔是好人。

回到镇子,查安林大叔帮我们重新找了旅馆,替我们讲价。我们一定要请他吃饭,进了餐馆,他一个劲儿拣便宜的菜点。

我心里暗自感叹:“天下还有这么淳朴的人!”

第二天,我们没去虹村,去了江湾。

旅行让我们对计划的变化习以为常。去哪里,在哪里落脚,待多久,我们都是随着心情定的。

这对惯常处事具有计划性的我来说,算是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旅行的随性,让我在后来计划有变动的时候,能够在心理上应付自如,立刻作出新的决定。

去江湾这个决定,让我有了更多的期待。

我想,人或许并不怕改变,可能从潜在的心理上更加期待改变带来的激情。

江湾有个特点就是:“官尊商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