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子是兵团的成功范例:棉、粮、油、糖生产基地和轻纺工业基地拔地而起。全国唯一的以军垦为主题的博物馆,就坐落在有“军垦第一楼”之称的原农八师石河子市党委办公楼,展出的物品有5000多件,其中有29件属国家一级革命文物。
在这个戈壁地带,绿化覆盖率已达到42%,形成行道树为骨干,环城防护林为屏障,三十里的花草带、园林小区……石河子人民公园绿色浓情、花香袭人、蜿蜒曲折,把江南的味道咀嚼得非常到位。着名雕塑“王震将军”、“军垦第一犁”、“边塞新乐章”还有******总理纪念碑点缀在这个绿色长廊里。
南方人很容易在这里妄自尊大:长棵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那里想怎么长就怎么长!
没见过新疆的万里戈壁,就不要来石河子。去过戈壁,看到那要一望无际的荒山、乱石,还有寸草不生的景象的时候,你再回来看看石河子,看看在博物馆里述说的故事。让人感动的不再是石河子本身的成就,而是那几十年前战斗在片荒地里的军垦青年人——他们那么年轻!那么年轻,就把生命拥有的精彩都献给了这座坚硬的戈壁:那份狂热的执着,比这个戈壁的孤独更坚硬。
这些戈壁故事,随着年老的兵团人的老去,真正理解兵团人的已经不多了。他们的后代对于兵团的印象是什么?天昆旅行社李广成大哥(我们叫他老大),就是当年那些军垦青年的后代。
他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他的父亲、母亲早已步入老年。李老大谈起他的父母的时候,也不无遗憾地说:“如果当年父母不是决定留在这里,也许我也不会滞留在这里的。”地理生硬的局限,让雄心勃勃的李老大有时候不得不退让一步。他还是怀念他的故乡山东,那里有他想念的奶奶。虽然老家人很多年前就已经走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年回老家。
来接我们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伙子,他是这么描述老一辈兵团人的:
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爷爷辈就在这里了。我父母不是被兵团派来的,他们可是土生土长的新疆汉人,我爷爷当年在解放战争快结束的时候,被抓去给国民党军官开车,上班才两天,国民党就完蛋了,军官也跑了,我爷爷觉得不对劲儿,一撒丫子,就跑到新疆来了。还在这里结婚生子,生病死去,后来我就出生了。
这是后辈调侃的话,省略掉的东西太多了——其中就包含了很多老一辈兵团人的心酸和痛苦,还有他们的爱恋。
石河子那里还有多少故事没有开垦?从来没有人细细说起过。明珠上的泪滴,就藏在兵团人宽广的胸怀里,隐忍的皱纹里。
回到深圳,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兵团新闻网”,这个兵团新闻网有个广告——“让世界了解兵团,让兵团走向世界”。
这真的是时候了。不然,几十年后,兵团就再无人纪念。
过不久,《戈壁母亲》在全国电视台上映,这是兵团之幸。
傻孩子的火车之旅
从北疆回来,我们没有在乌鲁木齐停留,第二天就去了南疆。
走不走沙漠公路?我们犹豫了很久,一路上也打听了很多地方。最后帮我们做决定的,居然是在喀纳斯湖遇到的那个道士。
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道士说:“去吧。”
登上从乌鲁木齐到喀什的火车,才惊奇地发现,这列行程长达20多个小时的火车,居然只有一节卧铺车厢!
我庆幸五天前买下了卧铺车票。
就是提前五天,还是引来了惊异。对面卧铺的一位新疆母亲,带着20岁大的男孩,喘着气坐下说:“五天还能买到卧铺,我提前了七天!”
我和璐璐觉得应该为此开瓶红酒。
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乐呵呵的样子,母亲一巴掌打在他的大腿上:看什么,一看人眼睛就不会眨一下。
我本非美女一类,这一说让我很不好意思。
母亲说:“我这孩儿,从小痴呆,看人也不知道眨眼睛。”
我心下释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没有看回来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傻得让我们彼此都轻松,我看他,相信他也不会难堪。傻有傻的好。
傻不好!母亲说:“我越来越老了,就这一个独子,我走后,谁来照顾他?”
男孩听不懂,把长长的身子横卧在床上,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窗前出神。
母亲打了他一下:“听见我说话没有?”
男孩回头笑笑,又转回去看风景。
半分钟后,男孩回头,突兀地大声说:“妈,我听见了!”
母亲没有理会他,继续跟我说话。
半分钟的模样,男孩又回头说:“妈,我听见了!”
又过了半分钟:“妈,我听见了!”
……
母亲没有理会他,顾自跟我聊天。她也不是新疆人,尽管住在石河子。
她是随着兵团来到这里参加建设,接着在这里成家立业,就再没离开这里。
她曾经考虑过再生一个孩子的,但由于环境艰苦,一直到她四十多岁了才好转,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很难再承受生子的过程了,只好就此作罢……
夜深了,母亲怕他走开,让他睡在中铺。璐璐和母亲合力将这个长长的身躯,半扛半推地弄上铺位。我也爬上了中铺。
母亲睡去,隐隐有鼾声。
男孩趴在床上,挑开窗帘往外看——路过一个小村庄,灯火像一条飞蛇一样,从他的脸上掠过,虽然一脸惊异,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发现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却已然睡着。
我抬起身子,看看母亲。她已经熟睡,鼾声如雷。
我猜想,在这十来年里,母亲肯定在某个熟睡后醒来的早晨,这么想过:
若是这么一觉不醒该有多好啊!
我很快就在这么遐想中昏睡过去了,完全不想,假如我有这么个孩子,怎么办。
下了火车,母亲和儿子隐入人群,临下车教给我们两句新疆话:
怕死啵?(多少钱?)
热呵马蹄!(谢谢!)
这两句话很管用,喀什不比乌鲁木齐,这里的新疆本地人很多,汉人很少,经常遇到不会讲汉语的当地人,时常要比划半天,而刚才那两句就是最常用的。
(后来我们回来深圳,在上梅林美食街的烤羊肉串那里,用这两句话试了试一家卖羊肉串的人,居然试验出他们是假冒的新疆人!)
喀什纪行
喀什的太阳落山很迟,晚上十一点了,太阳还在窗子边上。
我们住进的香格里拉宾馆是那位母亲推荐的,那里可以免费打长途电话,我和璐璐从外面回来,就呆在房间里拼命打电话。只有一台电话,我们抢着打,最后不得已只好协商,两个人轮流电话。
后来我发现这不合算,璐璐的口水向来很多,他打一个电话我能看完一节电视节目。
我不干了,死死抱着电话不让。修改协议的结果是,我打两个,他打一个。
我们逐个给朋友打电话,一路来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他们都以为我们失踪了,突然半夜把他们吵醒,他们先骂两句,再责怪两句,才让我们叽里咕噜地报告行踪。
璐璐每个电话都有个千篇一律的结束语:“你一定要来这里看看啊,不看你肯定会后悔的!”
结果又惹来一顿骂。
在喀什,能看的很少,新奇的倒是这里的风情。这里跟乌鲁木齐不一样,乌鲁木齐的汉人比较多,而这里却基本是本地人,游客来到这里还真有些麻烦,语言是最重要的障碍。
艾提尕尔清真寺好找,在宾馆门口就有公交车直达。我们在车上跟一群当地人坐在一起。白胡子的老人冲着我们笑,非常和善的样子,但交流也就止于只有各自才明白的点头与摇头,完全是头部运动。
艾提尕尔,意为节日礼拜场所,是新疆最大的清真寺,也是全疆******教的活动中心。这座规模宏大的******教建筑物始建于1442年,大寺砖砌方形拱寿门,大门楼高达12米,边缘环绕5个穹形壁窿状楼宇。大寺正门楼以浅绿色为主色,布满精细刻花,极富******特色。
来这里让我很是沮丧:这里有条规定,妇女未经过同意,不得进入清真寺。游客进寺要脱鞋,拍摄******礼拜的场面,需争取寺内阿訇(主持)的同意,而且不能站在朝拜人群的前方和侧面拍摄。
由于条件限制,我们没有进去,掉头去了香妃墓。
寻找香妃墓,问了半天路,没有人知道我们说什么,急得我们直跳,他们还是耸耸肩膀而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香妃的陵墓,就在喀什城东郊。从外表看,香妃墓以土坯为主,绿色和紫色琉璃方砖砌成,色彩富丽、形状宏伟的大堂上,别致地挺立着一座玲珑剔透的塔楼。跨进陵墓,高大宽敞的厅堂里,筑有半人高的平台,平台上排列着大大小小72座坟丘。坟丘和平台,用白底蓝花的琉璃围砌着,香妃的坟丘就在平台的东北角上,静静地卧着。
关于香妃,相传在清代乾隆年间,香妃的父亲艾力霍加和哥哥艾山霍加,在协助清朝政府平定和卓的大小叛乱中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辅国公。香妃也因此被招进京,当了乾隆皇帝的爱妃。由于她保持着新疆维吾尔妇女的的生活习惯,头上戴沙枣花,身上有一股浓郁的沙枣花香,所以被人们称为香妃。
后来,香妃的哥哥不幸去世,香妃思念至深,不幸病故,遗体由她的嫂子苏黛香护送至喀什。
但据史实,香妃在清宫生活了28年,于乾隆53年去世,葬在河北省清东陵的裕妃园寝内,喀什的香妃墓其实只不过是香妃的衣冠冢罢了。但不管衣冠冢也罢,家也好,香妃的思念算是回到了哥哥的身边。
“思念”!在这个黄沙满天的西域,显得那么艳丽。我已经很久没有想念什么人了——可能是我的想念总是有处安身。我的脑子里总是熟练地记忆着十多个电话号码,我本意是用来求救的——我出门不太爱带盘缠,还老被人偷。
记了电话,情况反而改变很多,从来没有遇到需要求救的事情,没想到却为思念留了后路。
在距离香妃墓不远的地方,有个喀什大巴扎,是我国西北地区最大的国际贸易市场。喀什是古丝绸之路上的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商品集散地,当年由西安出发的商旅,无论走天山南路抑或过天山北路,均在此地汇合。古代有“亚洲最大集市”之称。
市场设有5000多个摊位,有近万种商品,每天人流量达10余万。传统的巴扎本是星期日开放,现已改为每日开放,但是最热闹的还是星期天。
那里的新疆地毯非常漂亮,而且很便宜。
我们在这个集市外面饱饱地吃了一顿。大盘鸡还真不是吹的,真是很大一盘!鸡块也够大,还很有咖喱味。可能新疆人民不太喜欢吃鸡,所以比羊肉串还便宜。
吃完了挺着肚子去逛集市,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但太阳还没有下山,所以店铺都没有关门。我们走了一圈,越看越喜欢,这里买条丝巾,那里买点画布,四处乱逛地快要走到出口了。
一个店铺中传出来一句生硬的普通话:“朋友,朋友,过来我这里看看!”
璐璐一回头就乐了:一位新疆老板,胖胖地笑着看我们。
我和璐璐笑哈哈地走过去,这是冲着这个胖胖的笑脸去的。
胖老板拉着璐璐说:“来,来,看看我的好东西!”
璐璐在他的摊上翻上翻下,翻出来很多喜欢的东西:一张地毯,两张被套,四幅挂画,还有四个座垫。
璐璐摊开这些战利品,指点着:这个给姐姐,这个给爸爸妈妈,这个我们用……
挑完了,下面就是最艰难的价格战了。
这对爱说话的璐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即便如此,璐璐还是遇到对手了。
新疆人出了名地会做生意,侃价从几十元降到几块钱。
几块钱我们其实可以不用讲就买的了,但新疆人对价格的认真,让我们从砍价上获得了乐趣,也就乐得跟他们五毛钱五毛钱地谈。
璐璐谈着玩,我看着笑,新疆朋友也高兴。
最后成交价双方都非常满意:居于不同地方会有不同的价值的观念。深圳100元不算什么,但在这里,他们算是卖到了好价钱了。
老板开心得直咧嘴,还跟我们一起拍照留念。
我们走的时候,抱着一堆东西,旁边店铺的老板像是盯着羊肉串一样看着我们。身后还有声声热情的声音:“朋友,朋友,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
俺们可拿不动了。
那天晚上,冲完凉爬上床,我们还意犹未尽。两人不约而同地再次打开我们的战利品,一个个细细地欣赏了一遍。
璐璐提议:“我们回去再买一些吧?走了就难得再来了。”
主意一定,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爬起来了。早上七点左右,勤快的新疆商人有些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位老板还没有来。
我们正在失望的时候,旁边一家店铺的老板走过来。
我们跟他说要找昨天店铺的老板买东西,按照我平日的经验,这个老板肯定会说,他很迟才能过来,不如到我这里看看。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居然说:“没事的,我有他的电话,我帮你打给他。”
电话接通了,胖老板还真是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我们的时间不允许等这么久,看这位老板实在,我们决定跟他做生意。
由于昨天已经知道了价格,老板也没有跟我们乱开价,很快就成交了。
这个早上,新疆生意人的风范,打破了我脑子里生意人“惟利是图”的印象。
我没有想到,后来我们也成了商人。可能受了新疆人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做生意一直坚持着这么一个原则——永不抛弃同行。虽然我们时有被人坑的时候,但这个规矩从来没有改变过。
和田旋风
早上早起,我们找了个邮局,将地毯邮寄回家,临时又加了两条牛仔裤。
从喀什起,我们再没有长裤可以穿了,后面的路,我们衣着简陋:拖鞋、西装短裤、大件T恤。
从喀什出发,是去和田还是去塔什库尔干石头城,让我们挣扎了很久。
香格里拉宾馆有深圳的几位驴友约我们去石头城,那里是古丝道上一个着名的古城遗址,是古代丝绸之路中道和南道的交汇点。据说城堡建在高丘上,地势极为险峻。城外建有多层的断壁残垣,乱石成堆,是非常独特的石头城景象。
我们下定了决心要去石头城,结果一打听,去石头城得在喀什公安局办理边境通行证(他们周六、日休息),还要所在单位开好介绍信,或者找旅行社帮忙,需要花钱办理才行。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一听这么多问题,就打消了去的念头,直奔和田而去。
六月从北疆到南疆,人就像是蛇一样一层层地蜕皮,从隆重的冬衣换成热辣的夏装,在心理上还有点措手不及。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从喀什到和田这一路上,竟然有那么多的旋风。汽车在笔直的公路上飞驰,两旁空旷的土地上,冷不丁地出现一些旋风。远看就像是用黄尘编织的瓶子,倒放着,扭着瓶颈,喝醉了似的四处摇晃。有些“瓶子”,旋转到公路边,碰到汽车上,哗啦啦地发出那种支离碎裂的声音。
璐璐和我坐在最前排,看着旋风冲我们而来,他大叫:“快快!跑快一点!”一路惊魂未定的璐璐催着司机开快一点,司机司空见惯地笑了笑,保持原来的速度前进:这只是两鼓风不小心撞在一起,打了个圈而已,跟人被撞了打圈是一回事。
一路被热辣辣的沙尘炙烤着,我很盼望赶紧到达和田——那个满地都是和田玉的洁白无暇的地方。
和田以和田玉出名,和田玉又名为羊脂玉,洁白无暇。早在殷商时期,商王的宫殿里就有用于阗美玉加工而成的各种用具。楚国时的王公贵族更以玉器作为身份的象征,到了两汉时期,越来越多的中原人士钟情于于阗美玉,各路王侯均遣派工匠前往昆仑山周围采玉。经过这些采玉人的辛勤劳作,昆仑山下的玉被大批运往中原,丝绸之路才得以渐渐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