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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处世篇(1)

当你突然给一个人打电话时,对方总会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有事,总会因此而感到紧张,总是想你绝不会没有目的的给他打电话……

局长浇花

二宝一家住的是单位住宅楼二楼,三楼就是刘局长家。刘局长喜欢养花,什么牡丹月季君子兰,虎皮令箭马蹄莲等等,林林总总地养了几十种,全都放在阳台上。

闲暇之余,刘局长趿着鞋,踱到阳台上,手持喷壶,悠哉悠哉地浇水。水渗进土里,再通过花盆底部的排水口流出来,顺着阳台一直往下淌,最后淌到二宝家的窗户上。

由此,二宝家的窗户就像一幅抽象风格的水墨画,奇诡怪异,夺人心魄。二宝媳妇挽起袖子想把窗户擦干净,忽听一阵子淅淅沥沥,一股浊水自天而降,淋了二宝媳妇一头一脸。

这水是刘局长渗了化肥的水,有一股刺鼻的怪味,熏得二宝媳妇怪叫一声,掩鼻冲进室内。楼上刘局长听见惊叫,吓了一跳,就大声喊:“二宝,二宝在家吗?”

二宝急忙跑到阳台上,从窗户探出头仰望局长:“有事吗,局长?”刘局长问:“是不是水淋到你们家去了?”

二宝猛力摇头:“没有,一滴也没有。”刘局长还有点不放心:“真的没有?”二宝口气坚决地回答:“绝对没有。”刘局长放下心来,继续浇花。

回到屋里,二宝媳妇冲着他大骂:“我叫人家淋了一身脏水,可你连承认都不敢,还算什么老爷们儿?”二宝把眼一瞪:“叫唤什么你,万一叫局长听见怎么得了?”

二宝媳妇不干:“听见又能怎么的?他不讲公德还有理了?”二宝说:“你个老娘们儿懂什么?叫你别吱声你就闭嘴,再叽哩呱啦看我不揍你!”

二宝媳妇一瞧老公动真格的,气呼呼地躲进浴室换衣服洗澡去了。从此,二宝媳妇再也不上阳台半步,任从三楼流下的浇花水在阳台上沉积发酵,长出一堆模样怪怪的苔藓菌类。

忽然有一天,二宝闲来没事,推开阳台门,站到阳台上看风景,正欣赏着,忽听淅淅沥沥的声响,就见一股子脏水顺着墙壁淌下,落到地上溅开,溅了二宝一皮鞋。

二宝脸色顿时变了,一句话也没说,出门上楼,到了刘局长家门口哐哐地砸门:“老刘,老刘开门!”刘局长急忙放下喷壶,迎出门来:“哎哟,是二宝呀,快进来。”

没想到二宝把眼一瞪:“老刘,你讲点公德好不好?阳台上浇花泼脏水,太不像话了吧?”刘局长脸色有些尴尬:“不是说水流不下去吗?”

二宝冷笑一声:“老刘,我看你这辈子都白活了,连水往低处流都不知道吗?水流不下去,还能流到上面去吗?”

刘局长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赶紧一叠声地道歉:“我以后注意,以后一定注意。”二宝这才气哼哼地回来。

进屋后媳妇问:“二宝,今天你怎么了,连局长都敢和他吵?”二宝说:“什么局长?他已经退下来了。”

只赔不赚

大学毕业后,我在家暂时待业。父亲为了给我联系工作,整天忙前忙后,还要给人家大包小包的送礼。

一天,父亲对我说:“我有一个战友,现在是县人大主任,刚开了一家酒店,正缺人,如果你愿意,他说明天就可上班。”我学的是酒店管理,也算是对口的,就爽快答应了。

老板姓钱,因他和我父亲是战友,我叫他钱叔叔。钱叔叔对我非常关照,上班的第一天他就任命我为总经理,并且还让我负责管账。

钱叔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顾客是上帝,所以我们要以便宜实惠、量足、味好来赢得顾客。”

我把书本上学的理论知识运用在实践中,由于我的管理有方,第一个月,除掉所有的开支,还挣了几千块钱。

当我把账上的情况向钱叔叔汇报时,他有点不高兴,他说:“顾客是上帝,我们要把更大的利益让给顾客,这样才能拉拢更多的回头客,做生意要从长远的利益去考虑。”

我想钱叔叔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第二个月我就抓菜的质量,并且推出全市最低的价。果不然,酒店的生意很红火,每天吃饭的人很多,所有的座位头一天就被人提前订好了。

月底清账,这次收支基本平衡。我把这一情况给钱叔叔汇报时,钱叔叔严肃地说,“顾客是上帝,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下个月只准你赔,不准你赚钱。”

我好纳闷哪有做生意不想赚钱的?既然钱叔叔发了话,我只好按他的要求去做。第三个月一核算,这次却亏了一万元。我把这一结果告诉钱叔叔时,我已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钱叔叔听了我的汇报后,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他笑着说:“你干得好,咱们是先赔后赚,下个月继续这样干下去。”钱叔叔说完后塞给了我一个红包。

第四个月又亏了一万元,第五个月又亏了一万元。我对钱叔叔说:“这样亏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钱叔叔笑着说:“没事,做生意不能只顾眼前。”

我说:“我在你这里,能力得不到体现,可以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决定辞职。”钱叔叔嘿嘿一笑,“你既然要走,我也不勉强你。”

不久,我去了南方发展。一年后的春节,我回家过年。这一天,钱叔叔来到我家,这次他是开着一辆豪华的小车来的。

当我问起他的酒店时,他说今天不谈工作,然后端起酒杯说,喝酒。我父亲也说,喝酒。两人便聊起往事,边喝边聊。

钱叔叔心情好,便多喝了几杯,钱叔叔喝醉后,说话就开始吞吞吐吐了,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酒店吗?其实开酒店只是个幌子。

我当局长和人大主任时就捞了不少钱,但怕人怀疑不敢用,我就开酒店制造假象,只赔不赚,生意越做越好,别人就以为我赚了不少,这样就可以大胆地去买别墅,买小车……

明白了钱叔叔开酒店只赔不赚的道理,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扣

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这位朋友与我交往多年,但属于不经常联系,隔一段时间联系一下的那种。

原来打电话,他多是谈自己在商界的一些情况,踌躇满志且充满信心。想不到这次不同了,他带着浓浓的酒意告诉我,从这天起,他要开始做坏人了。

我问出了什么事情。他说,他前几年带了一个工业项目和全套技术回到家乡,本想为家乡人民造福的,结果屡屡碰壁。

这一回终于有一家企业决定上他这个项目,并委任他当这厂子的负责人。他不胜欣喜,就不分昼夜地拼命苦干,并且千方百计地为老板着想,尽量为他省钱。

他购进这套生产设备,卖方本来要价高达1000万元,硬是让他一步步压到了600万。没想到,事成后老板并没有表扬他,反而怀疑他吃了回扣,连该报销的几笔开支也没给报。

自己正委屈着,一位要好的同学到他家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张口就问他拿了多少回扣。他说一分也没拿,可同学不信,说你哄谁?600万的设备,你没拿60万,30万是跑不了的。

我这位朋友反复表白,可他的同学就是不听,说你不用遮掩,现在的社会,谁还是傻子?他的同学走后,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赵大哥你想想,老板不相信我就罢了,我最要好的同学也不相信我!我能做那种事吗?

当年我在外地那家大企业干的时候,年底老板给了我47万,我一分都没要,又用到了厂子里,我回到家乡能干这种吃回扣的勾当?可是,他们就是不信!说着他就哭了。

他说现在他特别恨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初中老师,因为这两个人都教育他要一辈子做好人。说到这里,他便一边哭一边发表从此要做坏人的宣言。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对他的话,我是相信的。他早年在村里干时,曾自己建起一座小水库,成为全国闻名的山区建设典型,受到过团中央的表彰。

认识了我之后,因为比较投机,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他便经常向我倾吐他的心里话甚至隐私。我了解他的性格,对他不拿回扣的做法是相信的。但别人不相信……

我安慰他好半天,放下电话之后,坐在那里好半天只是叹气。我想,这份做坏人的宣言是谁逼出来的呢?

你经商,你肯定会吃回扣;你当官,你肯定会贪污;你执法,你肯定会受贿;你开发廊,你肯定会****……

可怕,太可怕了。这种社会认同,如果被社会的大多数成员所接受,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打工归来

阿雄在深圳打工3年也没有什么收获,只好无奈地打道回家。来到村口碰见堂伯,堂伯热情地放下肩上挑的尿桶和他攀谈起来。

“伯,我回来了。”阿雄一开口脸都红了,又问,“家里都好吧?”“好!好!听说你在深圳发了财是吧?”堂伯说。

“还行。”阿雄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事实上这几年他在深圳干的活比挑尿桶还累人还辛苦。

“听说深圳那地方有金子捡,只要有点本事想不发财也难啊。”堂伯望着阿雄背上的行李包两眼发光,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包钞票。

“你是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娃。”堂伯又夸奖他。阿雄羞红脸给他解释,深圳有人赚钱当老板,可更多人是靠力气挣口饭吃。堂伯似乎不大相信。

“这几年赚了不少吧?”堂伯用那双黑瘦粗糙的手拍了拍他肩上的包,说:“阿镜下个月就结婚了,可钱还没有着落,你能不能帮帮他?”

阿镜是堂伯的儿子,这几年在浙江、上海等地打散工,可能也没赚到什么钱,曾几次写信给阿雄说要去深圳投奔他。而阿雄因为自己工作的流动性大且居无定所而婉拒了他。

“阿镜要结婚了?恭喜您了。”阿雄说。他心里直打鼓,他也20多了,早到了乡下人该娶媳妇的时候了。女朋友他谈过几个,可后来因为频繁地出厂进厂也就自然而然地分了手。

“你外面有几个女人?乡下的女孩全往外面跑了,听说漂亮的都做了二奶、三陪,赚大钱呢!”堂伯说。

“我连女朋友也没有。”阿雄说。“咦?”堂伯先是诧异,但马上又露出那种风趣的笑容:“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呢,男人有钱有女人是有本事有能耐。你肯定有几个。”

“没有,一个也没有,不然早带回来了。”阿雄十分尴尬。“谁会相信!电视报纸上都报道了深圳男女比例失调,摊派也得给你摊上几个。”

堂伯笑着挑起了尿桶,“你先回家吧,我去浇浇水再来你家。阿镜结婚的钱你可一定要帮上一把。”

阿雄望着堂伯挑着尿桶远去的背影,挪了挪自己肩上的那包旧衣服,突然觉得肩上很沉重。刚直不阿的站立

求人的滋味不好受——还未等你向人家张口,便自觉矮了一大截儿。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祖辈、父辈是极少求人求上门去的。

那时,我们家一般庄户人家常用的家什器具一应俱全,平时,只见邻居来我家借东借西的,却极少见我家去求过谁。

因此,虽然家里的生活有点清苦,但在庄里还是颇有人缘的。我的祖父出来进去总爱说:“宁愿多拉别人一把,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之类的朴素至极的话。

其实,对于上辈人奉行的这种“八面不求人”的家风,我颇不以为然,嘴里不说心里却直嗔怪他们活得太小心翼翼,简直空憨厚、穷耿直得要命……

庄户人常说一句谚语:“三块瓦也会绊倒人的”。后来,我们家倒真应了那句话,到了非求人过不去的田地了。

那年,我初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市里一所师范学校。说实话,对这个结果我是很不满意的,我只想一个心眼地上高中考大学。

可是当时的家境确实拮据,同时供我们兄妹几个上学十分困难。因而,让我跳出“农门”先寻求一个稳定的职业,便成了全家惟一的希望。就这样,我含着满心的委屈依了父母。

可是去师范学校报到也需要一笔费用,虽说数目不大,可家里也很难拿得出来。最后惹得母亲将家里仅有的一只山羊卖了,也还差那么二三十块。

随着报到时日的临近,我发觉父母愈发焦虑不安了。“去找人借一借吧。”还是母亲先开口了。父亲蹲在灶间沉吟良久,终于一拍大腿,冲出门去……

钱,终于凑齐了——是父亲在人家大门外遛了几个来回,才硬着头皮向人家开的口。可就是因为这几十元的债务,父亲那阵子总是惶恐不安,脸上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凄苦。

就在那年秋天,借给父亲钱的那家男主人不慎跌断了腿,眼睁睁地看着一地的庄稼没人收。

这时,父亲二话没说,丢下自家的责任田,去替他家把粮食收拾得干干净净,弄得那家的女人上门来千恩万谢地赔了半天的笑脸。

从此,父亲似乎平静了许多、释然了许多。我想,也许是他心里的那杆秤平衡了许多——这是一种何等朴实而善良的报偿呵……

经过3年苦读,我终于完成了学业。临近分配时,好多来自农村的学生大多开始托门子、找熟人,希望能分配在市内,以便永久地远离那片泥泞的乡野。

也许是由于虚荣,我也动了心,并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家人听。母亲听后便踌躇开了——能办事的亲戚倒是有一个,那是母亲的一位远房表兄,在城里当个什么处长。

“他一直瞧不上咱这庄稼佬,他肯帮咱这穷亲戚?”母亲反复迟疑了几回,可是见我闷闷不乐的愁苦样儿,终于还是坐车去了城里,并将自家打的大半袋子黄豆全都背了去……

记得等待毕业分配通知的那段日子,我离校特别晚……我是对那位“表舅”抱着希望的,然而,等到最后一批分配通知单下来,我傻了眼……

我仍被“遣”回了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上任教。我揣着那张通知,背着沉重的行李挤下郊区汽车的时候,天空正飘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走近村野,我一眼便望见了伫立在白菜地里的母亲。她还是那件旧蓝布袄,浑身沾满了泥,过早花白的头发贴在额上,下巴还滴淌着雨水。

我顿时心底一酸,简直要流下泪来。我无言,动手帮母亲收拾起那葱绿、湿重的白菜。此时,母亲的泪水又默然淌下,融入那冰冷无声的秋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