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个卖甘蔗汁的老板打听关于CHATUCHAK的淘宝指南,意外的是甘蔗汁老板的英语居然比我这个半吊子的外国游客还要好,放在国内的话也是“CET6毫无压力”的样子。老板笑眯眯地对我说,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weekend market”,CHATUCHAK已经变成了曼谷的一个地标性的市场,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曼谷之后都会来这里一探究竟,所以现在的CHATUCHAK已经是一周7天都会开放。而对于现在的曼谷人来说,越来越多的超级市场和百货大楼已经代替了这个民俗味很浓的周末市场,甚至连许多Massage(马杀鸡)技师现在都宁愿待在百货大楼里的专卖店了。
告别了甘蔗汁老板之后,我对这座有着30年历史的周末集市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
这里无疑是“败家子”和“购物狂”的天堂,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这种本来对于逛街不屑一顾的男子也心动了。从用树脂做的手工透明钟表到专门为男士服务的指甲店,从印度师傅开外挂做的奶茶到宠物店老板面前一盆盆蠕动的肉虫,从养在玻璃缸里的乌龟到便宜到我想打包一箱回家的碗筷……这些都令我着迷。
CHATUCHAK市场的神奇不能用寥寥几语说清楚,写到这里我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国内景区导游,但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市场,也只有身临其中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它的神奇之处。
我穿梭在这15000家店铺中的过道里完全忘记了时间,到了这趟旅程的最后,我的脚步已经跟不上我的眼神,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店铺等着我去探索。
现在的我已经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怎么样回到青年旅社的。只记得,当夜色渐黑的时候,我与一大群游客被清场的工作人员赶到了市场门口。
这便是我的CHATUCHAK周末市场淘宝之旅,现在回想起来,对于一个从小就有志成为民俗学者的我来说,这样的旅程无疑很快乐——永远无法预知的下一家店铺,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众多十字路口,懒人最喜欢的美食集中营……这些都是一窥当地民俗的窗口。
其实我一直不太推崇那种“下车拍照,上车睡觉”的旅游生活。那样的旅游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意义,相比之下,我却更喜欢如逛CHATUCHAK市场这样的旅行生活。
挑一个悠闲的午后,躲开闪光灯和“剪刀手”一片的景点,找一个当地的市场,像一个当地人一样,花上两三个小时,挑选生活需要的材料,然后在夕阳里提着满满的收获归去。
也许有些人会说,这样的生活在哪里过不是一样呢?但是在我看来,正是这种在哪里都一样的生活才是现在的都市人最缺少的态度,就像在经济发展下屹立不倒的CHATUCHAK周末市场,没有最优越的位置,没有最舒服的购物环境,甚至小贩们的尔虞我诈也是家常便饭,但它恰恰是最生活的,并且成为全世界旅行者都不能抗拒的一种市井味道。
吃货篇
为什么水果这么便宜这么好吃
前往泰国之前,我就听说过泰国的季节只有夏天,就像我生活的广州几乎没有春天一样。每每到了春天要来的时候,身边的朋友就会说:“哎,今年广州的春天又在来的路上堵车了,又要从冬天直接到夏天了。”
于是乎,我对于泰国的印象一直很矛盾,我认为要是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这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因为没有了秋高气爽时候的橘子饭和梅子饭团,没有了春意盎然的春茶和时令素菜,更没有中国人的最爱——围炉而坐的火锅。
我是一个在浙江海边长大的孩子,论气候那是一个比全国几大火炉舒服得多的地方。夏天到来的时候,即使再高温也会有徐徐的海风从各个方向吹进城市,所以后来到了广州,每当夏天到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只有躲在有空调和风扇的房间才让我这块“冰”有一点点的安全感。曼谷是一个纬度比广州还要低的地方,而且是一个只有夏天的地方,于是我一直很担心自己会最终变成地上的一摊水。
于是我特意挑了12月份作为旅行时间,这样即使是在泰国应该也会是一个相对清凉的季节。
但当我坐在暹粒前往曼谷的汽车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道路两旁因为天气炎热而造成的空气扭曲,下车的时候更是一股热浪迎面而来。这样的温度对于我这么一个吃货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灾难。
炎热的天气虽然会使一个吃货的战斗力减半,但却让一些只能在夏天享受的食物美味倍增。冰镇水果和清凉糖水饮料就是其中不得不提的美食。
记得从暹粒到曼谷的途中,我经过了3个休息站,历经8个小时才到达。到达第一个休息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这个时候的我,身上只有留作纪念的柬埔寨瑞尔和一些大面额的美元。我走出了车站,在休息站的小市场打转,走到第一个摊子前面,“哦,是炸鸡”,嘟哝了一声后我继续往前走,来到第二个摊子面前,居然是炸鱼。我继续走着,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第三个摊位还是油炸食品,我就宁愿饿死。”
果然,第三个摊位还是油炸食品,这一摊是油炸一些诸如油豆腐、饺子一类的火锅配料。我瞬间低下了头,失望和饿意就像当下的热浪从我的后脑勺涌上中枢神经,最后冲到了喉咙。我扶着路边的杆子干呕了一会儿,同行的上海大叔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然后继续扶着杆子呕吐。
大叔用手拍拍我的后背然后说:“不如找点清凉的东西来吃。再这么下去,等会车里就会因为你的干呕而上升到国际玩笑啦。”
我点点头,然后在大叔的陪同下继续寻找午饭。突然,大叔指着旁边一个小摊子说:“那是什么?”
我放眼望去,原来是一种类似于奶茶一样的水果饮料。瞬间,我就像是在沙漠里见到了传说中的夏日特饮凉白开一样,于是甩开大叔走过去。
对于新奇美食的好奇心一直是吃货最好的“阿司匹林”。我像一颗钉子似的站到了摊子面前,这是一家水果和饮料合二为一的店,老板在泡沫板上铺满了冰块,然后再把切好的西瓜、火龙果、山竹、菠萝等放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
这番情景,不禁让我想起在国内的时候,姥姥总是会在最热的夏天将买回来的西瓜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用绳子放到水井里面,用水井的温度对西瓜进行冰镇。姥姥一直不喜欢冰箱,她总觉得冰箱会让西瓜染上一种奇怪的味道。
现在的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我连价格都没有问,递给他一张美元后就抓起西瓜开始狂吃。我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还到隔壁看老板制作水果饮料。只见老板飞快地把水果倒进榨汁机,拿出另一个容器装进鲜奶、砂糖,接着端出一种类似果酒的东西,最后用鲜果浆将全部材料混合。老板如同卖油翁一般熟能生巧,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就地完成了从榨汁到融合的一系列动作,而且老板用了一种在我小时候才会用到的携带方式——塑料袋。他迅速地把冰块铲进袋子里,再把刚才混合好的果汁灌入。
正当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大叔叼着一个菠萝走过来。我拉着大叔问他是否还记得70、80后小时候喝过的塑料袋汽水。我指了指老板的摊子,大叔看完之后连连点头,说想不到70年代人的集体回忆会在异国他乡得以重现。
在后来的旅途中,我们陆续遇到这样的饮料外带方式,不管是曼谷街头十分奇特的甘蔗汁,还是清迈的红酒特饮。每次见到,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上前尝试一下。
我们在摊子面前吃了近15分钟的水果,一边欣赏老板的高超手艺,一边大口吃喝。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我把满满四袋水果囫囵吞下肚子。终于到了我最害怕的结账时刻,吃了这么多水果,大叔还打包了一个刚才的饮料,于是我战战兢兢地问老板多少钱。
“什么,每袋只要10B,饮料也是10B?”我失声喊道。
想不到这么好吃的水果每一大袋只要10B,仅仅相当于2元RMB(事后,我得知所有的水果都是10B,连国内高达20元一斤的火龙果和山竹,在这里也是10B)。
我和大叔相视一笑,然后盯上了放在旁边的榴莲糕。
泰国的水果为什么便宜又好吃,到最后我都没有弄明白,但是旅途中我却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许热爱美食的中国人都有这样一种情结。
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的皇帝,也许最后能俘虏他内心的食物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饭;每天混迹于各大酒店的富商,也许最后能让他回味的只是小时候在路边常被妈妈骂着“都要吃饭了,还吃”的小吃。
对于我而言,最欢乐的莫过于在肚子饿的时候吃的最实惠、新奇的食物。至于到底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吃饭如此,我想很多事情也是如此。旅行归来之初,总会有许多师弟师妹跑来问我,“师兄,东南亚好玩吗?为什么你能去这么久呢?到底哪里好玩呢?”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师弟师妹,但是文章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似乎也明白了:也许旅行就像肚子饿的时候的一碗白饭一样,不是因为白饭到底有多么美味,很多时候也许只是因为它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满足了心中的愿望罢了。
原来虫子也能吃啊!
细细说来,中国人已经算是很敢吃的民族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你敢想,什么都能成为进餐的食材。比如我曾经在四川吃过一道菜叫“大红袍鸡冠”,用的是最辣的辣椒油来炸红辣椒,过油之后端上餐桌,但还不能直接吃,还要配上当地农家酿的白酒。咬一口炸得脆脆的辣椒,再配上一口白酒,人就会瞬间产生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即使是最能吃辣的人,遇上这道菜也常常会被辣到食道出血。但越是这样极端的味道和食材,越是有人希望尝试。研制出这道“大红袍鸡冠”的餐馆更是因为这道菜而生意兴隆。
广东应该是中国最敢吃的地方之一了,粤菜更是以食材的新鲜和奇特着称,甚至根据季节的变化也会衍生出许多季节时令菜。中国菜在很多时候喜欢根据食材来决定最合适的食用季节,所谓“秋风起,吃螃蟹,金秋菊香蟹正肥”说的就是时令菜式。我虽然是一个吃货,奈何长了一颗敢想却不敢吃的心。在广州的时候听说过两道菜:“龙虎斗”和“油滚生脑”,用的就是最新鲜最特别的食材来烹饪,但我却不敢一试。
尽管中国的食家已经是很敢吃的一个群体,但说起吃虫子,许多人还是望而生畏。
10年前去云南的时候,在云南各地都遇到过吃虫子的现象,他们把一条条竹虫、菜虫过油炸后给人吃,其实早已经没有了虫子蜷曲的样子。我曾经和一位卖虫子的师傅闲暇时候喝酒,几口啤酒下肚,他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学艺经历。
原来二十年之前,丽江还在发展的起步阶段的时候,老师傅曾经去过一次中泰的边境,见到当地的少数民族把水蟑螂和竹节虫油炸来吃。一吃之下发现这样的做法不仅外脆里香,而且还会给人带来一种奇特的口感。
这一次在柬埔寨和泰国旅行,我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虫子吃法,许多“恶心”的场景甚至让我连举起镜头的勇气都没有。
记得从金边到暹粒途中一些相对贫穷的村落,可以吃到一些稀奇的虫子。我从大巴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特别的摊子,其中一个让我无法忘怀。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摊子(似乎卖虫子的许多都是中年妇女,不知道其中有何奥妙)。中年妇女见到我这个外国人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成了O型。过了一会儿,她见我举起了镜头,便很害羞地把头转向一边。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开始用当地的语言介绍她的商品。因为她不会英语,所以她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其实我很喜欢在国外这种“鸡同鸭讲”的状态,就像小时候每当我吵架吵不过同学的时候,喜欢用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来缓解气氛,把一些气话用方言说出来,然后告诉他们我刚才说的其实是夸奖他们的话。这种感觉像极了现在的情形。
终于她看懂了我这种迷惘的眼神,于是便想了一个方法来“吓”我——她抓起一只很肥很肥的水蟑螂,然后扯掉虫子的翅膀,双手按住水蟑螂的肚子用力一摁,只见那些黄色的膏状物体从屁股里被挤了出来。我瞬间想把午饭都给吐出来,但为了维护中华儿女在东南亚人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为了维护中柬两国的深厚友谊,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见到我的反应后转过头和旁边摊位的阿姨相视一笑,然后把这只水蟑螂塞进了嘴里,不时还竖起大拇指再指指自己摊子上的其他虫子。
我放眼望去,果然这个摊子的品种还真是齐全,除了入门级的油炸蚂蚱和蚕蛹之类的常见虫子,还有像刚才的水蟑螂和甲虫之类的中等级虫子。最让我瞠目结舌的就是在摊子最后拳头一样大的“蜘蛛”,油炸过的蜘蛛蜷缩在一起尚且有拳头一样大,可见原来的蜘蛛有多大了。
卖虫子的阿姨见我对虫子十分有兴趣,马上喜笑颜开,立即从摊子下面拿出了自己特制的酱淋在油炸蜘蛛上。这是一种花蜜酱,在酱的中间还有许多花蕊和花瓣,就像中国人在煮汤圆的时候,会放一些如桂花、百合之类的花朵一样,花的香味不仅可以让一些油腻的肉类和奶油变得清淡,还可以让食物笼罩上一种特殊的香味。
我仔细一闻,果然有种说不出的香味。阿姨于是请我试一下她的秘制酱,大概因为这种酱是她的招牌了。我试了一下花蜜酱,竖起了大拇指,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来尝试这样一道最原始的美食。原因有二,第一,我胆子小;第二,一只蜘蛛1.5美元,我摸摸自己的口袋胆子更小了。
经历柬埔寨的虫子之旅,到达泰国的时候我对泰国的虫子就更加期待了。在泰国的街头,油炸虫子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吃,什么“油焖蟋蟀”、“酥炸蝗虫”、“脆皮蚕蛹”(其实这些小摊子基本都没有招牌,有我也看不懂,但是身为一个有着博大精深饮食文化的中国人,我自作主张地给这些摊主留下了自己的“墨宝”,告诉他们,下次遇到中国人可以拿出这张中文菜名)。
在泰国,尤其是晚上的考山路,油炸虫子的摊子更是遍地可见,这些摊子上往往摆满了超过20种的虫子,价钱也是极其便宜,20B就可以买上好大一盒,还有任吃的酸辣汁。
当然,这些民俗小吃不只考山路才有,在曼谷甚至泰国全境各地的市场都可以看到。在后来的Takatuka淘宝记之中我更是遇到了超过50种的“虫子大餐”。
不过相对于柬埔寨,泰国的虫子生意人却总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经过了朴实的柬埔寨卖虫子的中年妇女,在遇到商业味渐浓的曼谷街头虫子摊的时候,我常常会为那些“no photo”的标志所惊讶,也许这是泰国人在日益商业化的今天不得不采取的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