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戈恩脸色有点难看,“你们太离谱了!文森特是英国皇家学会派来帮助我们的考古学家,他有皇家学会的推荐信和证明。再说,皇家学会之前也曾给我本人打过电话,说起过要派文森特博士来我们这里的事。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人手,更需要团结,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内讧!”
室内又沉寂了,戈恩低头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
“说说吧,宝音,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戈恩忽然抬头问道。
“教授,我申请再度发掘不忽木的墓葬,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个不难,从我们这里到哈拉和林路途不是很遥远,如果你不嫌累的话,我赞同你去发掘,希望能得到惊人的消息。”戈恩笑笑说。
“谢谢教授。我想,判断成吉思汗墓葬在何处,还要从不忽木的墓葬寻找突破口,我的意思是,从不忽木的墓葬中也许可以知道忽必烈的墓葬,如果找到忽必烈的墓葬,那么成吉思汗的墓葬也就不远了。”宝音语气很坚定。
“好吧,虽然我不是完全赞同你的意见,但毫无疑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比我们成天待在这里挖匈奴人的墓穴要有意义得多。”戈恩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凭什么就以为忽必烈有墓葬,并且他的墓葬与成吉思汗的墓葬有关?”
“教授,我从忽必烈这位近臣的墓志铭上获得了一些信息。”宝音说。
“上面写有忽必烈的墓葬的信息吗?”戈恩急问。
“不,是关于不忽木自己的。”宝音轻声说,“忽必烈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他崇尚汉文化,他的葬法肯定不会按照蒙古人传统的葬法去实行。”
戈恩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这么说吧,忽必烈是拥有版图最广的一位皇帝,他一生致力于对中国汉人的统治。从不忽木的墓志铭来看,他的官爵已经不是千户或万户那种老土的封号了,比如提刑按察副使、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昭文馆大学士等,这就说明忽必烈的政权是承袭了唐宋政权的体制,他按中原封建王朝的传统模式完善了他的政权。对于这样的皇帝,他死后虽然是秘葬,但绝不会是天葬那种原始的方式。”
“那么忽必烈有墓葬了?”戈恩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这样,不但有,而且我感觉他墓葬里的陪葬品绝不亚于他的祖父成吉思汗墓葬里的东西。”宝音斩钉截铁地说。
“虽然令人振奋,不过,有没有关于忽必烈墓葬下落的任何线索?”戈恩在脑海里想象着忽必烈奢华的墓葬,眼睛闪现出梦幻般的神采,“每次说到最关键的时候,总是没有了下文,博士,你总是把我的胃口吊起来,然后再让我望着那永远也看不到的东西流口水。”
“我想,这个只有在彻底发掘不忽木的墓葬之后才知道。”宝音起身说,“我这就去安排。”
乔龙巴特急了,他转身打量着宝音说:“博士,您是说我负责的这次发掘不够彻底?您也看到了,我把不忽木先生连人带棺椁都抬到了剥离室。我敢保证,就算您去了也没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去现场看看,或许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宝音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这简直太滑稽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乔龙巴特咕哝道。
“能不能不吵?考古不是盗墓,没必要计功劳;我们是做学术,如果有问题就应该立即推翻重来。”戈恩唠叨着。
“那么,教授,我这就去准备去哈拉和林。”
“抓紧时间吧,小包还是做你的助手。希望在蒙古国那帮考古学家还没有将那个墓穴填平之前。”戈恩强调。
从戈恩的办公室出来,文森特头也不回就回他的宿舍了,乔龙巴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也独自走了。
驰往哈拉和林的越野车上。
包绮丽坐在副驾上,抬手翻开头顶上方的遮阳板,对着化妆镜抹着唇膏。
“我想文森特博士不会再和我们友好了,你以后要注意提防他,你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会很担心。”宝音转着方向盘说。
她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丝微笑,乌黑的秀发如丝绸般光滑。
“对了,在教授办公室,你为什么那样说?”包绮丽疑惑不解地问,“你怀疑他的身份?”
“因为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个文身。”
“什么文身?”她合上遮阳板,偏着脸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宝音咕哝着,好像在尽力思考着什么问题。
“你总是这样,能不能一次就把话讲完?”她很明显有些着急。
“我看到他的左手手腕位置有一个文身,非常眼熟,简直不敢相信。”他继续卖关子。
“蝙蝠文身?”她用嘲笑的语气问道,“格根塔娜和诺敏其其格都有的那个蝙蝠文身?”
“不是。”他的表情有点严肃。
“那是什么?或者你并不知道那个文身具体是什么?”她努着嘴。
“我不但知道,而且非常清楚,他手腕上的文身图案是共济会组织的标志。”宝音瞥了她一眼。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包绮丽惊讶地捂住嘴。
“我绝对没有开玩笑,我确定我没看错,那就是共济会组织的标志。”宝音脸上的淡漠的神情异常坚决。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宝音踩了一脚油门,车飞速驰向前方,“意味着他有可能是共济会的成员,试图秘密研究什么东西。”
包绮丽一时之间惊呆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共济会的人会对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的墓葬有兴趣?”她不解地问。
“他的兴趣不是墓葬中的珍奇异宝,而是有其他的目的,显然,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如果你不知道就不要疑神疑鬼。”她望着他的脸说。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只是怀疑,也许他只是喜欢共济会组织的那个标志,所以把它文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但是,从昨晚上我们发现那个佩饰能发出射线状的光芒后,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宝音耐心地说。
“怪不得他昨天迫不及待地将那枚佩饰拿走,这其中肯定有鬼。”她对他的话表示同意。
“好吧,到哈拉和林之后,我们晚上看看这个佩饰,它就在我口袋里,我要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鄂尔浑河岸一片宁静。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蓝天,白云,马匹,羊群。
下车后,包绮丽的长发被风掀了起来,这时才听到哗哗的波浪声和牛羊的叫声,荒僻之地顿时活跃了起来。
“大家先扎营休息,最好先把帐篷搭起来,你们为包女士代劳一下,为她搭建好帐篷。”宝音对着从跟来的一辆越野型面包车上刚下车的几个考古队员喊道。
“知道了,博士!”一个队员回道,“不过,这样不是很浪费资源吗?我觉得你们应该住在一个帐篷里!”
几个队员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还传出一声口哨声。
宝音尴尬地笑笑,转脸看包绮丽。她低着头,满脸绯红,微怒地瞅了他一眼。
“好吧,你们不愿意帮忙,还是我自己来吧。”宝音回道。
“博士,很抱歉,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我认为这个时候并不需要我们,那应该是你的事。”一个考古队员打趣道。
“都闭上你们的臭嘴吧!省点力气,我们还要开工呢!”宝音一边扯着帐篷上的绳子,一边找固定的地方。
几个考古队员忙碌起来,嘈杂声此起彼伏。
花了半小时,宝音把最大的帐篷给包绮丽搭起来。为了使帐篷更加稳固,他将一根尼龙绳子牢牢地系在汽车顶架上,为了让绳子更紧一些,他细心地将一只备用轮胎从后备厢取出来,然后压住绳子。
宝音拽了拽绳子,满意地笑了笑:“好了,终于搭好帐篷了,这可是最宽敞的帐篷。在这里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暴,不过,你住在这么牢固的帐篷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宝音说着钻进帐篷,把准备好的折叠式钢丝床摆好,并铺好被褥。
“我该为自己搭建帐篷了,不过我的帐篷很简单,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宝音走出帐篷。
“谢谢你,宝音。”她隐藏起自己的娇媚,脸颊上的红润比晚霞还要秀丽和鲜艳,她对他嫣然一笑。
宝音很快就为自己搭好了帐篷,有两个队员帮他布置好电线,还有照明灯。
太阳西沉,暮色蔓延过来,整个河岸隐没在苍茫的大草原中。
发电器猛烈地叫嚣着,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帐篷里的灯亮了起来。
“博士,要不要开夜工?”一个队员侧过身问道。
“明天吧,今天太累了,大家都休息好,明天一早我们开工。”宝音懒洋洋地答道。
“好吧,博士。一会儿我会把食物送来。”
帐篷内,橘黄色的灯光把包绮丽的脸照得白皙如脂。
“现在,可以看看那个佩饰了。”她迫切地说,目光中充满渴望。
宝音小心翼翼地取出佩饰,放在掌中。佩饰那颗海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包裹它的是沉甸甸的金子,金子上缀饰着百合花和玫瑰的花纹,花间又仿佛撒满了金色的花粉。一只彩色翅膀的蝴蝶在花间振翅,还有两只在空中高飞。嵌花十分漂亮,以至于包绮丽看了后都忍不住想要抓住蝴蝶的翅膀,以及将这些花摘下来。
“它的确很美。”包绮丽赞美道。
“可是,为什么它不发出射线状的光芒呢?”宝音翻来覆去地看着佩饰。
“也许在灯光下它是不会发出光芒的。”她伸手将佩饰取了过来,放在掌心十分喜爱地凝视着。
“那么,关了灯吧。”他提议道。
“如果你不想让外边那几个家伙再起哄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好开着灯。”她低声说。
“噢!”他抱着头尴尬地一笑,“我几乎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可以用衣服包起来,然后再看看它是不是会发光。”她建议道。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好吧,就用我的衣服来试试。”他说着,从身后拿过一件外套,然后用双手将它架空,形成一个狭小的漆黑的空间。
包绮丽将佩饰缓慢地伸进外套中。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去。
“该死,什么都没有。”宝音泄气地放下衣服。
“一定是你看错了,它根本不会发出什么射线状的光,也许你看到的是文森特手中的比如一种小巧的照明类的东西。”
“我感觉不是那样的,也许……不,我现在很乱,希望是你说的那样。”
“今天好累,休息吧。”她站起来,弓着身子说。
“噢,是的,我们休息吧。”他抬头望着她。
“那个,能让我带回我的帐篷吗?我想看看它,它真的太美妙了!”她伸手,浅浅一笑。
“哦,当然。”宝音将佩饰放在她手中,“我感觉你越来越生分了。”
“是吗?可我对你从来没有生分的感觉。”她说着,低头走出帐篷。
“该死,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宝音心里想着,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脚趾。
夜晚,明月当空,所有的人都在帐篷中安睡,只有包绮丽把玩着那枚精美的佩饰,并将它戴在脖子上,拿出镜子来,端详了好久。也许太困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枚佩饰安静地躺在她的胸部。
后半夜,正如宝音预料的那样,变天了,乌云遮住了明月,从远方滚滚而来,一场风暴不约而至,大风呼啸而来,卷起草原上的沙尘和草屑,铺天盖地,经过鄂尔浑河的时候,风声听起来更可怕了。
几个考古队员的帐篷早就不见了,他们似乎才从梦中醒来,可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宝音的简易帐篷也被风刮跑了,他翻起身来。
嘈杂声响了起来。
“该死!电筒呢?电筒!”一个考古队员喊道。
“博士!博士!您在哪里?您还好吗?哦!天哪,这该死的鬼天气!”另一个考古队员也喊了起来。
“你们不要担心我,看看包女士还好吗?!”宝音喊着,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似的,非常微弱。
大风无情,放在车顶架上的那根原本用来压绳子的轮胎就在此时被吹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向包绮丽的帐篷。
宝音摸索着来到包绮丽所在的帐篷前,可他知道已经晚了,因为根本看不到帐篷的影子。
“快!我找到电筒了!”一个考古队员大喊道,他打开电筒,将光束向四周扫来扫去。
“博士,我看到您了!”考古队员来到宝音身边。宝音一把夺过电筒,四处照着,他想看看包绮丽的帐篷。
“完了,帐篷碎了,快!大家帮忙,包女士肯定被压在帐篷下了!”宝音几乎是命令着大家。
大伙忙起来,有三四个考古队员正在寻找着被风卷走的物品,还有几个跟着宝音清理包绮丽的帐篷。
电筒的光束挪向帐篷下的钢丝床的时候,宝音大叫一声:“包女士受伤了!”
他们看到钢丝床已经塌了,被褥狼藉,包绮丽昏迷不醒,蜷缩着身子,洁白的枕头上全是鲜血,长发旁边就是那个轮胎,斜靠在钢丝床的床头架边。
“绮丽!绮丽!”宝音抱起她,焦急地呼喊道。
“博士,我看这次考古行动不得不终止了。救人要紧,我们现在马上送包女士去哈拉和林,只有那里有一家医院!”一个考古队员建议道。
“好吧!救人要紧!”宝音急忙说,“你们去开车,我们这就出发!”
两辆汽车顶着大风朝哈拉和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