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的老湾的水越来越深,水的颜色是墨绿色的,老牛都不愿意喝湾里的水了。岸边的柳树都碗口粗了,每到春季的时候开始飘柳絮,像下雪一般,一簇簇的堆在湾边的泥巴坑里,路边的马车疾驰而过,把柳絮带起来,像满天的银花,掉到脖子痒痒的难受。
三娃已经记不清楚狮子庙里的大石狮子是啥时候被拉进东湾里的。那破庙早成了卢满意孙子卢孬蛋家的牲口草料屋,去年夏天下雨,西边的山墙已经坍塌了一半,浪费了卢孬蛋三个月的牲口草料。
?再后来几年,庙倒了,瓦块和砖头被村里的人用推车推回家垒了猪栏,当年的英雄兔被一个英勇的红卫兵用大锤一下子敲掉了头颅,那个石疙瘩兔子头现在在前大街中央的一个茅房的墙头上,两只耳朵断了一般,嘟着嘴看着上茅房的人,胆小的进了茅房拉不出屎,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屁股蛋子。
再后来出生的孩子已经不记得狮子庙了,但是村子的名字依然叫狮子庙村,文革初期,小树书记打算把狮子庙改成红旗?屯的,公社里也批准了改名字,下发的文件也称呼为红旗屯了,可是狮子庙的名声大,乡里八村的依然叫狮子庙,后来连村里向上反映的书面材料也干脆叫狮子庙了。
牢靠禀性难移,腿早就不利索了,嘴巴依然好得很,顺口溜也没停过。
红旗屯里红旗飘,狮子庙中不见庙;,
狮子跟着红旗跑,红旗?把那狮子绕;
新颜变旧少变老,往日今朝哭也笑,?
匆匆忙忙一年年,来来往往运来到;
牢靠说的一点都不假,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村里又开始置办锣鼓秧歌,准备过年时搭台子唱戏了。
阿财的儿子在县里做了副县长,?招呼狮子庙村在外面做事的老少爷们一起商议修复狮子庙的事情,县长想做的事情,自然办起来不难,沙子水泥乡里的集上就有,款子到了砖瓦泥沙的就凑齐了。庙的模样不用图纸,老村书小树、牢靠他们靠回忆也记得清楚,只是那狮子去哪了?
中年人以上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破四旧,地上铺上圆木棍子,用5头骡马把那狮子?从庙里拉倒老东湾边,在一个最陡峭的地方,把石狮子顺道了湾里面,狮子应该在湾中央的水底下。
用六台抽水机白天黑夜的不停息向外抽水,三天三夜,脸盆大的黑鱼抓了五麻袋,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全鱼宴,湾底终于朝天,却没见到那大石狮子。
新村长指挥着年轻人用铁锨向下挖!汽油灯、嘎石灯挂到了柳树上,挖了三天三夜?,湾底足够下去了两米深,底下都已经见到干沙土了,却没见到大石狮子影子。
这下糟了,石狮子竟然跑了?
年纪大的开始在湾边上烧纸磕头,让老天保佑,不要触怒狮神。乡里和村干部当然不让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不允许烧纸磕头,更不允许瞎猜测,但是回到家了也纳闷,这石狮子飞走了?
没有办法,把抽出去的水放回来,重新灌满整个老东湾。
副县长让人在黄河南岸的华山附近,买了一个同样大的石头狮子回来,用四匹马车拉着运了回来,把狮子重新请到了庙里面。进庙的那一天,狮子庙村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四面八方的邻村都来庆贺。
有人说,那天晚上在东湾边上看到一个像大牛一样的动物趴在岸边,朝着狮子庙的方向,两个眼睛像对铜铃铛,人们说,狮子还在东湾里,那里面清静,它喜欢那里。庙里的是替身,真身在湾里。自此,人们便每年向湾里投些鱼啊虾的,算作是祭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