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街上,新开了一家画室。
门面很干净,窗子上的玻璃擦拭的一尘不染,门上的玻璃上用花体书写着一个单词:smile。微笑。这间画室叫做“微笑画室”。画室的门口总是摆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做占卜的老妇人总是帮着兜售。“噢,小姐,今天狐尾百合可以给你带来好运。”或者是“薰衣草里面蕴含了你今天需要的力量呢,要不要来一束?”透过窗子往里面看,尽是些色彩斑斓的画作,或是街道的景致,或是市场的热闹。都是那个年轻画师的作品,准确的说,是他以前的作品。
现如今,这个年轻的画师在城里颇受关注,因为他的素描技艺。说起来素描似乎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不需要配色不需要涂抹,要的大都是线条和笔触。没有理由这个画师因为素描而受到关注。安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觉得好笑。她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夏说:“你不觉得这样的传闻很好笑吗?素描再好的画师,也最多是能够把物品或者人传神的画下了而已,为什么这样也会受到关注?难道他画的东西会从画里走出来吗?”夏却一脸认真的说:“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繁华街看看,那家画室的门口,现在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呢。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于连在布莱克街的异族都乔装去那里,就为了让那个画师给他们画一张素描像。”
安然觉得越发的不可思议了。
什么样的素描像,会让躲在布莱克街的异族都想要得到?还是说这个画师真的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蜂拥而至只为了一张薄薄的画?她的好奇心油然而生。“我出去一下。”换了一件衣服,安然拎起包就走了。夏坐在那里,楞了一会儿,接着走到窗口,看着安然离开的背影,轻轻的说:“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是好还是不好,但我相信,你一定也是想念她的吧。既然是这样,那希望那个画师可以看出你到底要什么。”夏是知道的,这个画师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他似乎没有向安然透露。
每个人做每一件事情想必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她犹豫了一下,拎上包出了门。
繁华街,画室门口。
“对不起,小姐,今天那个画师休假。”做占卜的老妇人慈祥的看着安然:“如果您是有预约的话,那个画师应该是会回来的。”安然有些尴尬的摇摇头:“对不起,我没有预约。我……我只是听朋友说,这个地方有一个很神奇的画师,很多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呃,甚至说是非人都会来找他作画。所以,所以我就想来看看。”老妇人微笑着说:“小姐,您还真是大胆呢。非人,嗯,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误,只是他们听到会不高兴的。”安然有些讶异:“老婆婆,难道说,这里真的曾经有异族来过?是什么让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离开布莱克街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张画像?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老妇人摇摇头:“不,他们不是为了画像来的。”她更加不解了:“那他们是为了什么才来的?”老妇人拈起一旁摆放着的一朵白色玫瑰对她说:“他们是为了回忆,为了记忆中的人,为了曾经的希望才来的。”说着,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安然:“小姐,这支玫瑰花就当做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礼物。可以给你带来好运,希望,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就当陪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也好。”她看着,觉得老妇人平时似乎很寂寞,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说改日再来拜访,便准备转身离去。
“这位小姐是来找我的吗?我不记得今天曾经有过预约来画像的人。”抬头,安然看着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衣着华丽,到有点像是宫廷的服装。“拜托,又不是晚宴,谁大白天穿宫廷的衣服?”她在心里暗自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不好意思,冒昧来叨扰了。我并没有预约过,只是听朋友说起,繁华街新开了一家很神奇的画室,所以就过来看看。”她大量了一下那个高大的男人,问:“你就是这里的画师吗?”对方点点头,走到前面打开了画室的门:“请进。”
安然跟着画师走了进去,真正的画室是里面的屋子,外面的,基本都是展览用的画作。水墨,水粉,抽象画,她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画作,有些愣神。她问:“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画师点了点头:“只是现在我已经不画这些了,现在来找我的人都是来画素描的。”安然不解:“看得出来,你画画的功底很好,虽然我不是很懂绘画,可是,素描应该属于是基础的笔触手法吧。为什么现在反而更多的人来找你话素描而不是这些呢?”画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引着她走进了里面的屋子。
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两把椅子,一个画架还有摆在地上的一些纸张和炭笔。墙壁也好,地面也好,都是纯白的,包括椅子也是,很干净。“请坐。”画师让安然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画师看着安然的眼睛:“想知道,我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能够让那些人趋之若鹜吗?”她点了点头,看着画师的脸。画师一脸的认真:“首先,请先看着我的眼睛,集中你所有的注意力,看着我的眼睛。”画师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平淡没有太多的起伏。安然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或者说有些茫然。她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忽然,在那一瞬间,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安然还是镇定的,她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稍稍移动了一下目光。
画师再一次笑了:“你的心理素质不错,其他被我这样看的人都会露出很恐惧的表情,没什么反应的,就只有你而已。”她看着画师笑笑,说:“我相信你的目的并不是让我或者其他到你这里来的人感到恐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更不知道你究竟想要窥探什么。”“窥探?”画师有些惊讶,夸张的咧着嘴:“你用了好严重的一个词汇。”他从一旁摸出一张不大的画纸,随手捡起一支炭笔:“我并不是想要窥探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你们心里想的东西。”
“或许是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是你们想要见到的人,或者是你们所无法实现的梦想,或许是你们再也无法看到的地方。总之就是你们渴望却得不到的,亦或者是已经失去的。”画师一边说着,炭笔一边快速的在铅画纸上涂抹着。“看。”他把手里的画纸递到安然的眼前。快速的素描效果,并不细致,但可以认得出那是谁。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冥嫣和夏。她依旧很平静:“你是怎么做到的?”画师说:“我只是看到你的心里而已。这两个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介绍其中这位小姐给我认识,那么,我愿意给你画一幅画像,里面会有你最想要见到的人。”
“好,我带你去。”
安然很好奇,自己到底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往往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或许也真的只有旁观的人看的最清楚。对也好,错也好。究竟是误会还是故意,亦或者是意外使然。她渴望知道自己的内心,她第一次发行自己其实是那么的陌生——一个人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她将画师带到白塔前的小路,就没有再前进。因为冥嫣就站在那条小路上,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没有太多的意外,画师的眼神里也不见有太多的惊喜。
冥嫣先打发了安然回去了,画师说,让安然三天之后再去画室找他。三天,她还需要耐心的等待,虽然她相信这样的等待是有意义的,可依旧感到困惑和不安。她害怕这三天之中出些什么岔子,害怕到时候画师没有办法给她那幅素描。她太想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事情。想的太多就累的厉害。每每到这个时候,夏就会轻轻的抚着她的肩膀,平和的对她说:“没事的,就算有什么,我也会帮你。”短暂的安心终究会被慌乱所取代,她不可能随时都找夏。虽然夏并不介意。
白塔门口,冥嫣并没有让这个画师进去的打算。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千方百计的让安然带你来到这个地方,想必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您很早就注意到我了吗,大人?”
“是啊,那么大的动静,让那么多的异族冒险离开布莱克街,只为了到你的画室寻求一张素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总有一些所求吧。既然有机会开口了,那就说出来吧。”
“我只是为了见到您而已。”
“为了见到我吗?见到我,做什么呢?”
“我受到家父的托付,完成别人的遗愿。”
“遗愿?”
“是的,希望您可以配合,跟我去一趟繁华街的画室。”
……
“我就相信你一次。”
“请您放心,这幅素描,您一定会满意,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