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妄城
3695200000028

第28章 游乐场(2)

对于孩子而言,旋转木马总是受欢迎的。向来没有孩子知道这样的东西是怎么运作的,好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那些木制的马儿不停的旋转跑动。孩子们喜欢这样的游戏,并不是因为它们会不断的旋转奔跑,而是因为它们的外形。可爱的马儿的形态,五颜六色的的样子——看得出制作它们的时候是那么的用心。虽然它们不是真正的马儿,虽然它们的奔跑只是在原地旋转,但依旧让很多的孩子喜欢,尤其是女孩子。似乎这样的木马会让她们想起曾经的童话故事,就好像骑白马的王子或者是城堡里面的公主之类的。

虽然我们都知道,现实生活中并不会存在这样的童话故事。可是女孩子们依旧会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的王子。于是,旋转木马就成了这些梦的延续。很少会有男孩子到这个地方来——很少不代表没有。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手牵着手一起到这里来,坐一次旋转木马。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相貌一样的清秀。两个孩子穿着相似的衣服,表情平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在两匹木马上,有时候是女孩子坐在前面,有时候是男孩子坐在前面。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坐在并排的木马上,总是这样一前一后的追逐。

或许旋转木马就是这样的游戏,这样的距离永远无法改变,哪怕这样不断的向前,却依旧无法改变这中间的距离。两个孩子一年一年的长大,来坐旋转木马的次数也逐渐的减少了。男孩子的眼神里越发的多了几分依依不舍,女孩子却渐渐冷漠起来。终于到了有一天,当旋转木马上的色彩开始变得暗淡,彩色的油漆开始脱落,女孩子挣开了男孩的手。“我要走了。”女孩的语气很冷。那是一个秋天,深秋,女孩的声音比当时的天气还要冷。男孩愣住了,仅仅是一瞬而已,随即恢复平静。

“我有一个要求。”男孩对女孩说:“抱我一次,好吗?”女孩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拥抱,放手。男孩依旧恋恋不舍,可女孩转身就离开了,走的那么决绝。男孩子在后面看着,他多希望女孩子可以回头,再看他一眼,可是女孩子没有。从那天开始,常去旋转木马那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

【安然语:一个拥抱的温度能有多少?一个拥抱的记忆能维持多久?或许对于这个女孩子而言,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遗忘了。但或许对于那个男孩子来说,这个拥抱就是一辈子的回忆和温暖——至少在他遇到下一个能让他爱的义无反顾的人之前,他会一直记着这个曾经的分离,会一直记得分离时候最后的拥抱。加上回忆,加上过去的点点滴滴,然后,这些东西侵扰了午夜的梦。一直到夜深的时候也会心悸,不愿想起也不愿忘记的东西。不知道这样的回忆到什么时候才会慢慢忘记,还是在不经意间,在以为自己依旧记得的时候,依旧逐渐淡出记忆。】

游乐场?海盗船

我始终觉得,海盗船是大孩子们用来向小孩子炫耀自己胆量的一种方式。这样的项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在一定身高一下的小孩是不可以玩的。那些稍大的孩子总是愿意壮着胆子,走上那艘两边摇摆的船只——那并不是一艘在海面上真正可以航行的船只,只是一个在原地左右摇摆的大型机械玩具。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机械玩具是有一定的刺激性的,随着摆动幅度的加大,坐在上面的人也越发的害怕起来。什么?我么?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游戏,相对的,我愿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那些孩子逞强倔强的脸。

那天,几个大孩子拉拉扯扯的走向了那个摇摆不定大大家伙,其中有一个孩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另一个孩子问他:“你要不要做大人?要不要不被别人说是小孩子?”那个不情愿的孩子看了看问话的孩子,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个孩子说:“那你就跟我们一起上去,证明给那些大人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是一种很可爱的想法,孩子才会有的想法。小孩子会做很多很多奇怪或者在大人看来是很顽皮的事情。就好像小女孩会偷偷的穿妈妈的裙子和高跟鞋,画上口红;小男孩会戴上爸爸的眼镜装模作样的看报。

其实这并不是证明了孩子的顽皮,而是说明他们想要长大。他们渴望跟大人一样,得到认同,而不是总被大人敷衍了事。虽然说,我始终觉得,作为孩子的日子是最开心的。他们永远不需要为了生活所烦恼,他们只需要无忧无虑的慢慢成长、游戏,慢慢的去体会这个世界,不需要多学习些什么,只要去看,去听,去感受,就可以了。孩子的生活大概是所有成年人都会想要重新体会的,却始终不会有机会。小孩子是不会意识到的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的美好,如果说有一天意识到了,那想必那个孩子的童年也已经基本结束了。

说起来,海盗船也是一种人生缩影。开始的时候或许很平和,有些摇摆是很惬意的事情。后来风浪渐渐大了,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就会开始感到不安和恐惧甚至尖叫。在对顶端的时候或许会有一丝的畅快,同时还伴有不安隐隐的不安,完全来不及思考。人生际遇变幻无常,或许上一秒你还在云端,下一秒就跌落谷底,没有人说得清楚。再逐渐的平淡,一步步的恢复原状。颠沛流离之后的平静,太难。

游乐场?清洁工

作为满是孩子出入的游乐场的清洁工,这是一件很劳累的差事。小孩子的体力总是比大人还要好的,这样的闹腾,自然对于游乐场的打扫是不能够停止的。最开始的时候游乐场的清洁工是一个老妇人,挥动着大扫帚扫干净那地面上的落叶和垃圾,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呛得走过的人说不出话来。在老妇人看来,游乐园很难打扫干净,每每当她把这里打扫干净之后,就会发现那里又出现了一堆垃圾,等到她回过头把另外那边打扫干净之后,这边又有垃圾了。总是循环往复在打扫当中,她总是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没有人注意到过她。

当她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是在那一天——当人们发现挥舞扫帚的人变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男人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她已经死去三天了。难怪游乐场里这几天垃圾这么的多,落叶也就这么掉落在地上,没有人清理。“我的妻子在三天以前去世了。”当人们问起的时候,那个男人,准确的说是老人就是这样回答的。从来没有人问过那个老妇人的家世,也自然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老妇人还有丈夫。日子依旧一天一天的过,老人接替了妻子的工作,打扫游乐场。

一直到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那个秋天,落叶特别的多。一直到落叶堆积如山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清洁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了。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老人,一直到游乐园成为一片废墟。

游乐场?小剧场

游乐园里面有一个小剧场,专门演出木偶剧。孩子们很喜欢看这样的节目,演木偶剧的艺人只收取很少的费用,而且那些剧目也确实很不错,所以生意一直很好。看着那些木偶在舞台上跳动,再配上音乐和对白,很多时候连大人也很喜欢。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有一个孩子总是坐在一旁一个特别的位置上,在那个位置,TA既可以看到舞台的前面,有可以看到后面操纵人偶的艺人——TA在舞台侧面的位置。为什么说是TA而不是他或她呢?因为不知道那个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总是穿着蓝色的背带裤,里面是白色的上衣,很干净,不沾染一丝的灰尘。短短的头发,头上戴了一顶帽子,也难怪没人分得清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从不见TA说话,总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艺人忙碌的操纵着那些木偶。我注意到TA的时候,TA也看到了我,微笑,相互的。那个奇怪的孩子笑起来很可爱。很偶尔的,TA会远远的对着我招招手,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那个侧面的位置看着木偶和忙碌的艺人。有时候一转眼,TA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每每我想找TA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后来有一天,游乐场的管理人员说,这个小剧场要拆了。因为这个地方要做一个更大的露天舞台,表演那些大人喜欢的舞台剧。确实有些舍不得。那天,我看得出那个艺人很难过,那天的木偶剧,他完全没有收费,只是很认真的把曾经最精彩的那些片段全都表演了一边,然后就伤心的放下木偶离开了。那天我在游乐场里转了很久,发现好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好像越来越破败,都不像我当初来的时候那么好了。一直到夜里,我走过那个小剧场的时候,我又看见了TA。

正独自站在平时艺人站的位置,而我,则站在平时TA站的位置。我看着TA拿着那些木偶,让那些木偶再次在夜晚的月光下上下跳跃。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平时操作木偶的艺人很高,而TA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TA悬空的双腿,还有看着我的眼神,以及脸上的微笑。

游乐场?破灭

在小剧场拆掉之后,露天舞台终究是没有建成,在那一年的某一天,似乎也是一个秋天,一夜之间,这个游乐园就从此荒废了。青苔慢慢的爬上旋转木马,海盗船的支架倒塌再也无法摇摆,无论是那个奇怪的孩子还是那些木偶,都没有再出现过。只留下了那些秋千,轻轻的晃动着。晃动在秋天还不算太冷的风里,晃动在片片的落叶当中。从此荒芜,再也看不到有人的痕迹。这样一个曾经人声鼎沸的地方,曾经是那么多孩子的乐园的地方,变得这样的荒凉,这真的仅仅是一夜之间的。

只能说,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