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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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人

依旧是雨天。三爷处理完她的身后事,从律师那里,继承了她所有的遗产。

没有犹豫,三爷用那笔钱办了一个基金会。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他们不至于就这么死在外面。就因为这样,时不时的,有人把在路上遇到的流浪的小孩送到三爷的宅子,三爷看过那孩子之后,给他一个新的名字,然后再派人把孩子送去在郊外购置的别墅。短短数月,这样的行为已经循环多次。

这天,又有人敲响了宅子的门。

是一个年轻人。样貌斯文,满身的书卷气。身边没有孩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三爷撑着油纸伞,打开了大门问道。年轻人及其有礼貌的递上一张拜帖,道:“我姓慕容,我叫慕容羽,今天奉祖父之命,前来拜会三少。不知道是否方便。”三爷接过拜帖,微微一笑:“慕容?”小羽点点头。“请进。”三爷将他引进内堂。待落座之后,按照惯例奉茶。

“请问。”小羽接过茶碗问:“三少在什么地方,若是方便,能不能请出来相见。”三爷淡然落座道:“我便是你口中的三少。如今,他们大都唤我三爷。”小羽惊讶,随即起身拜见:“晚辈失礼,是在是不知道,三少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失敬失敬。”三爷放下茶碗,微微的摇头:“不碍的。我已远离是非多年,对于礼数,早已无所谓了。倒是慕容……”三爷的眼神重新落在小羽的身上:“倒是平日里,我与慕容素来没有什么往来,这次,找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小羽重新坐下:“既然三爷说话直接,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祖父希望三爷可以帮忙找一个孩子。”“孩子?”三爷的表情有些诧异:“按照慕容家的势力和在黑道上的地位,要找一个孩子岂不容易,为什么,要我来?”小羽摇头:“正如三爷所说,要是那么容易的话,自然也不敢劳烦您了。但那孩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所以……等等。”小羽换了一种怀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三爷:“你真的,是三少吗?”三爷笑的戏谑:“觉得不像?”小羽后退一步,仔细的看着三爷的脸:“祖父说过,三少跟他是一个时代的人,而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怎么可能呢?”说着,突然放出两支镖,射向的位置分别是三爷的左腿和右手。

一个转身,三爷毫发无损,两支飞镖却已经被她拿在手上。依旧只是笑:“你真的是慕容的后人么?怎么这么差劲呢。”说着,右手微抬,飞镖已经打中了小羽。“好。”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不愧是三少,这么多年了,容颜不老,身手不减当年啊。”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唐装的长者,满头银发却很精神:“这是我新收的义子。”老者解释道。

“我说慕容,这么多年了,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何苦再这么折腾我呢。”三爷笑着抱怨道。“折腾这么久,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啊?”老者也不再卖关子:“就像刚刚小羽说的,我们要找一个孩子。一个在七月半出生的孩子。”七月半?三爷眉毛一挑:“找这样的孩子做什么?”确实,三爷联想到了些什么,而后的对话,则让她的联想得到了证实。

“炼蛊。”老者干脆的两个字脱口。不知道从哪来吹进一阵冷风,小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可以。我不做。”三爷的回答也是异常的干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放弃么?我当年的警告难道你忘了么?”“可是你也么有告诉我有什么惩罚啊。”老者依旧坚持:“而且,你不也练成了嘛,我看你好得很啊。”三爷苦笑,摇头:“那是你不知道。”

沉默,僵持。

老者道:“我还会再来的。”

大宅恢复了安静。

“炼蛊的代价,就是你永远完不成当时最想完成的事情。”这是当年教授三爷蛊术的苗女说的话。而那时候,三爷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只想安静的死去,我只想一夜白头,静静死去。”

三爷的声音,呢喃。而后,戏腔轻唱。

后来的一个月里,慕容家的人时不时的出现在三爷的大宅。终究,三爷开始厌烦了。

“去把慕容叫来吧。”终于在第十三次三爷看到小羽的时候,无奈的说到。

小羽的微笑里带着兴奋,很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老慕容就来到了三爷的面前。恭敬依旧,拜见依旧。三爷坐在那里,一摆手,罢了他的礼数。“我可以给你找一个七月的孩子。但是……”三爷的目光移到了老慕容的身上:“你必须保证,再也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无论那孩子怎么样。”

老慕容笑道:“我相信三少应该不会给老朽一个怪物吧。什么时候我可以来领人?”“我告诉你这个孩子在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你自己想办法领。”三爷顿了顿,忽然微微的笑:“我绝不提前接触那个孩子,怎么样。”老慕容大笑:“好,不愧是三少,做事情滴水不漏,这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牵扯不到您。老朽佩服。”“别废话了。”三爷不由的打断他:“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这是那个女孩子的资料。”说着,三爷顺手从旁边拿出一个档案袋。

嗯,很好,是个孤女。年龄也合适。于是,老慕容便按照计划,派人在那个女孩子每天必经的路上等候着。

再说回三爷。

并不是她真的愿意为了自己的安宁才把那个孩子交给他们,其实,她另有打算。在老慕容派人来找三爷之前的三天,三爷接到一封飞鸽传书。呃,这个时代会使用飞鸽传书的人,估计已经没有了,但这就是一个。三爷并不清楚是谁给自己写了这封信,但在信件里提到了一个孩子。没错,就是现在她交给慕容的那个孩子。

信里大概是说,那个女孩子刚出生父母就出事故过逝了,一直寄养在姑母家里,然而姑母在前几天也过逝了。于是希望三爷可以收留这个女孩子。末尾的一句话引起了三爷的注意。

‘此女与三少的故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望三少好生照应。’

因为这句话,三爷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女孩子。似乎没什么太大的联系,无论是那个孤女的父母,还是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找到与曾经的故人有关系的。最后,三爷觉得,去看看这个女孩子。不是见面,只是偷偷的看看。在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三爷忽然愣了。她的长相,让三爷想起了一个人。

多年以前的回忆,蓝色的披风,玉簪长发,一把长剑,那时的仗剑走天涯。

仿佛是幼年的那个人一般,那个孤女的样貌让三爷嗅到了多年前的酒香,忆起了那时曾经的把酒言欢,忆起了最后相见的时候自己接过的酒坛,一饮而尽。

“姐姐。”

三爷迫切的想要验证这个孤女到底是谁。于是,在老慕容的纠缠下,她把这个孩子交了出去。不是三爷不担心,而是她觉得,这个孤女没那么简单。后来发生的事情,验证了三爷的想法。

老慕容派的人埋伏在那条小路上,随时准备动手。而小羽,则悠闲的把玩着一把古剑。千年的风霜没有在剑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剑刃锋利依旧,光泽依旧。“干什么呢。”老慕容拍了拍小羽的肩膀。“义父,你看,我新淘的货。”“不错,有长进,是个好东西。”老慕容感叹,自己收养的义子青出于蓝了。

这时候,那个女孩子来了。

小羽第一个跳了出去。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女孩,应该很简单可以搞定,可是,似乎这次出了点意外。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羽手中的古剑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那个女孩的手上,运用自如,女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同,没有了那种稚气,反而带着些许像三爷的戏谑微笑。又是莫名其妙的,那个女孩轻易的逃脱,留下受伤的小羽和目瞪口呆的众人。

小羽没有伤到重要的地方,都是些皮外伤,有一剑离心脏的位置只差了分毫,只要在用一分力,小羽必死无疑。这一切,三爷都看在眼里。包括那把挥舞的长剑划出的弧度,包括那个女孩忽然变幻的神情,包括那舞剑的手法和脸上从容的表情。

是她。

三爷认定。

那不仅仅是一个故人。

只是,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

那夜,一场大雨。

三爷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便早早的打开了大宅的门。不出多时,一辆轿车停在了大宅的门前。是老慕容。他一个人走进了大宅。此时,三爷正背对着他沏茶。“来了啊。”三爷没有回头:“坐吧。”说着,把茶碗放在边上的一个桌上,而她自己,则收好茶壶,在另外一边坐下。

老慕容不说话,只是喝茶。蒸汽升腾,满室的茶香。

都不说话,气氛很怪异。老慕容暗暗的思量着怎么开口。透过雾气,他似乎看到三爷在微笑,可一定神,发现没有。这样的沉默持续着,三爷等着老慕容开口。

时间流逝。两个时辰过去。三爷忽然站了起来。

“我乏了,送客。”这就要把老慕容请出去。老慕容连忙摆手道:“三少莫怪,这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再容老朽想想啊。”“那就想好了再来。”三爷抬手请他出去。不得已,老慕容匆忙离开。临走的时候,远远的向内堂后面的园子里望了一眼,然后离开。

关上大宅的门,破天荒的,门被锁上了。要知道,平日里三爷从来不锁门。自从有一个小偷进到宅子里被三爷打成重伤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敢随意来打扰。三爷也乐得清闲,干脆不锁了。

确认门锁上之后,三爷径直回到内堂,重新奉茶,再取出些点心和干净的衣服。然后才坐下,对着内堂通向后面的通道说:“出来吧。”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是那个孤女。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手里拿着那天从小羽那里夺来的长剑。看来昨夜下雨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家里了,三爷心里这么念着。指指放在那里的食物和衣物道:“都在那里了,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换衣服,自己选。换衣服的话去那边那间屋。”那女孩淡然的看看三爷,嘴角微扬,拿起衣服,去三爷指的屋子换。

等那女孩出来的时候,不但衣服换好了,还把头发梳理了一下。孩子的脸上出现着从容的成人的表情。轻轻道了声“多谢”,便坐下喝茶吃点心。长剑依旧放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和她幼小的身体不成比例。她安静的咀嚼着,三爷则坐在她的对面默默的看着她。

吃喝完毕,她开口了:“拜你所赐,从那天开始,我就被那几个姓慕容的追杀到现在。”稚气的声音配上老成的语气,三爷有些不习惯。语气很熟悉,面容很熟悉。三爷微笑:“我看你还不错嘛。叫什么名字。”女孩看了看她,清脆的吐出两个字:“叶枫。”三爷微微的点头,示意她可以再吃一点。女孩摇头表示不用。

沉默依旧是大宅里面最常见的风景。

女孩忽然换了一种眼神看着三爷,不,准确的说,是看着三爷头发上的金簪。“你是谁。”女孩问。“我?他们以前唤我三少。”三爷的回答很茫然。“你是做什么的。”女孩问的有些急切。“原来,是戏班子的少班主,戏子罢了。”三爷淡然。女孩听了,眼神里出现了很重的温柔,那是一种不应该在这样的孩子身上出现的表情:“你还留着这簪子啊。”三爷的表情微微一变,随即又是微笑:“是的,姐姐。”

两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确实,那种把酒言欢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那个女孩一下晕倒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与年龄相称的稚气。不停的叫着三爷“姐姐”,不停的问自己这是在哪里。三爷摇头,带她进了屋子。把她哄睡了,三爷微微的摇头:“一体双灵。”

“姐姐,你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