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阳谋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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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卢植的咆哮

“陛下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老臣说吗?”卢植见刘辩不再言语,只得自己发问道。

“嗯?”刘辩心中疑惑,不知卢植指的是何事。

卢植见刘辩没有反应过来,只得低头看了一眼书简,自顾自的说道:“陛下若是不信任老臣了,老臣这太傅不做也罢,请陛下赐老臣致仕告老。”卢植声音低沉,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中也显得黯然。

“太傅何出此言啊?”刘辩闻言急道。“不知可是朕做错了什么事,让太傅失望了?大汉初定,还需要您,朕怎么会让您致仕,更何况朕哪有不信任您啊?”

“陛下说得好。那老臣问你,最近一月出入宫内的人怎么多了起来?”卢植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辩。

刘辩被卢植看的吓了一跳,连忙把头转到一边。不过此时刘辩心里已经明白,卢植这是在质问他郭嘉戏忠等人的事情。“原来太傅是在怪我没有把事情告诉他啊!”刘辩心里暗道。

“此事是朕不对,不过朕是有苦衷的啊!”刘辩小声的说道,满脸苦涩。

“那陛下就好好为老臣解解惑吧。”卢植见刘辩目光躲闪,重新发问。

“朕知道太傅您是大汉的忠臣,忠到能随时为大汉而死。可是朕心中也有谋划,朕看到的远比太傅您看到的多,朕怕若是朕的谋划说出来,您会……”

“怕老臣会食古不化,阻挠陛下计划的实施?”卢植接口道。“老臣在陛下眼中就是如此不通事理的人?”卢植声音显得特别失望。

刘辩自然能感觉到卢植的语气,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到卢植跟前。看着这个为大汉操劳,两鬓斑白的老人,心中也是百味陈杂。“朕错了,朕向老师道歉。”刘辩作势就要跪下。

“陛下不可。”卢植看刘辩的样子,心中也是万分不忍,连忙阻止刘辩跪下。“天子只可跪天地,不可跪臣僚。”卢植语气一软,已经有了原谅刘辩的意思。

“‘天地君亲师’,老师当得起朕这一跪。”刘辩挣脱卢植的手,对卢植跪倒。

卢植此时已是满脸泪水,语气哽咽的说出不话。看着刘辩的样子,瞬间觉得千万近的大山压在自己肩头。卢植虽然年老,但是心却不老,心中下定决心,全力支持刘辩。

刘辩随后又说了许多软话来安慰卢植,半晌后,两人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回到主位的刘辩看向卢植,卢植也目露期盼的望着刘辩。

刘辩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卢植,包括荀彧、郭嘉、戏忠等人事情。卢植看到刘辩暗中培植党羽,心中对此也深表赞同,毕竟皇帝身边需要心腹之人。

刘辩见卢植情绪已经稳定,才小声的把和诸人的谋划告诉了卢植。

卢植越听越心惊,手攥着身下的毯子,生怕一个不稳,摔倒在殿内。

“陛下不可啊!”卢植高声叫道,当听到刘辩预测董卓的暴虐行径的时候,卢植再也控制不住了。

“若是按陛下的想法,局面必定失控,臣绝不赞同!”卢植高声喝道。

“陛下啊,你这谋划是好,可是却是要着大汉的苍生陪葬啊。若是董卓进了洛阳,洛阳必然变成人间炼狱啊!多少人会死在他的刀下,你想过没有,那么多的忠臣,陛下怎么就忍心舍弃他们,让他们被利用,为你那微不足道的谋划去送死。”卢植语气坚硬的说道。

“不如此做,大汉就没救了。”刘辩冷声说道。“太傅难道没看到司空做的那件事?”刘辩把刘弘要废帝的事情搬了出来。“他刘子高都要废掉皇帝了,朕还不许反击?大盗窃国,不如此怎能诛杀那些祸患。”

“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卢植说出一句非常失礼的话,但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这样说道。

“咳……”刘辩闻言没有动怒,只是黯然神伤的一声感叹。“朕这么做就是为了大汉,为了更多的百姓啊。”

“你这么做会得到什么?那些豪绅大族死了,可是百姓也死伤殆尽了,尸横遍野的屠戮为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你说老臣保守,老臣还要指责陛下你冒进呢!陛下若是一意孤行,老臣必定触柱而死谏,老臣是无颜面对大汉的先帝,也没有脸面看陛下行此暴举。”卢植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大声咆哮道。

“阉宦遗留在全国的问题,外戚的问题,世家豪族的问题,还有诸如此类的等等许多问题,朕心中有理想,朕也觉得能把握住全局……”

“你把握不住!”卢植可不管刘辩的理由,直接打断。

“太傅你先消消气,听朕说完。”刘辩苦笑,只好和声地说服卢植。

“朕能把握住的,就算朕把握不住,不是还有太傅您吗?太傅您是涿郡人,您应该知道北地的艰苦生活吧!外匈奴寇边,内有贪官污吏,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倒是想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救上来,可是却有力未逮啊!老师你说朕该如何做?像涿郡那样的地方又有多少个?这国家太大,大道朕已经顾不过来了。大汉这根大树已经快要烂到根里了,大厦将倾,朕不能不管了,不然朕愧对先帝,也愧对子孙啊!现在诸多的利益金钱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要朕怎么做?********吗?虚以委蛇吗?还是说朕振臂一呼,那些人就能俯首称臣,降叛纳贡?若是一击不中,那些被触动的人自然会奋起反抗,朕只能以杀止杀!万千民众为了子孙陪葬,说得难听是陪葬,说得好听那是为万世开太平。朕觉得值!”刘辩缓缓地说道,并且在不断的看着卢植的脸色。

刘辩见卢植沉默不语,但是脸色却是稍微好了一些。

“陛下说得话让老臣无法辩驳,但是老臣于心不忍啊。难道你和荀彧等人谋划的时候,他们就没劝阻过你?”卢植痛心疾首。

“他们自然劝阻过,不过他们都被朕说服了。乱世不远,朕顾不了许多了。”刘辩走到卢植身后,抚摸着那快要佝偻的脊背,眼中既有伤感,也有坚定。

“生逢乱世,是这苍生的不幸。但是朕答应您,竭尽所能的挽救百姓的性命。太傅可懂得朕的心思?”

“老臣懂得,只是老臣为那些慷慨赴死的人,哀叹不止。”卢植已经无言辩驳刘辩了,刘辩也已经下定决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会披荆斩棘,推翻阻碍自己的东西,继续前进。

“太傅回去写一个名单吧,凡是太傅觉得不是阉宦走狗,不是权臣党羽,不是世家子弟,并且能为朕所用的人,他们的命,朕救了,其他的,那就怪不得朕了。”刘辩语气冰冷的说道。

“那荀彧也是世家子弟,陛下怎么敢用他?”卢植问道。

“荀彧至仁,以仁立德,做事没有一点私欲,身为世家,却能为了朕的谋划,竭尽全力,朕信他!”刘辩毫不掩饰对荀彧的赞赏。“荀氏一族是大族,但是为官者不多,多少以经学传世,若是处理得当,是可以掌控的。”

“是,老臣遵旨。”卢植脸色已经淡然了许多。而听了刘辩的解释,卢植对众人的戒心也小了许多。

“太傅可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比陛下的谋划更让人胆寒啊!”卢植这句话不知是褒是贬,刘辩也只当做是夸赞,嘿嘿笑道。

“对了,赵岐逃回来了。”卢植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赵岐?”刘辩疑惑道。

“陛下不认识赵岐也在情理之中。赵岐,字邠卿,是京兆长陵人。他原来名叫赵嘉,字台卿,在孝桓帝的时候受宦官构陷,被迫出逃到北海卖饼为生。后来被安丘的孙嵩所救,藏在孙嵩家里的复壁内数年,在那种不见天日的艰苦环境下,他还能苦中作乐,隐忍困厄,写出《厄屯歌》。后来仇人死去,遇到大赦才敢出面露于当世。后来被拜为并州刺史,但是党锢之时又再次遭厄,被禁锢十数年。中平元年的时候,大将军表他为敦煌太守,但是一去敦煌就再无音讯。赵岐此人善于经学,更擅书画,刚直不阿,敢做敢言,不惧权贵,又满足陛下的那些要求,所以臣才想起来为陛下举荐他的。”卢植大略的位刘辩介绍了一下赵岐,刘辩则是越听越惊奇。

这么个百折不挠的人,这种精神值得敬佩。

“赵岐可是在太傅府内?”刘辩问道。

“不错,他和我说那年去敦煌是路遇劫匪,诡辩之下才从劫匪手中逃生,身上印信钱财全都被夺走,只好返回长安隐居。赵岐没到敦煌上任,心不自安,在长安那里隐居了多年。前些时日,老臣也是偶然的机会听到有人在议论他,所以多方打探,才找到了他,并把他接到了老臣府里。”

“朕也许久没出宫了,太傅回去后让他先稍安勿躁,朕过几日必定登门造访。”刘辩略一思索,然后对卢植说道。

“五月二十马上就要到了,陛下觉得能控制住?”卢植还是不放心,追问道。

“太傅放心,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朕也不能朝令夕改,万事俱备,太傅就请拭目以待吧。”刘辩说道,语气中也满是自信。

“如此就好,没什么事情,老臣就告退了。”卢植拱手拜道。

“朕送您。”刘辩亲自送卢植出去,看着那瘦削的身形,心中也是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