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阳谋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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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废立

“子高兄,今夜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一个端坐在案几边的老者低声问道。

“不瞒贤弟,愚兄连夜叫贤弟你来府上,是出了大事了!”那个换做子高的老者也是低声说道。屋子里灯光昏暗,只有两人在小声说话,摇曳的火光把人影照的模糊,两人商议的事情更是显得神秘。

“请子高兄直言,到底发生了何事?”那老者问道。

“此事可大可小,出得我耳,入得你耳,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这可就是灭族的祸患啊!”叫子高的老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一旁那人也没催促,静等着子高缓和心态。

“到底是何事啊?什么事能让您这汉室宗亲,三公司空的人物欲言又止?”那老者见子高还不言语,只得出言催道。这一语也道破了那名唤子高的老者的身份,司空刘弘。

“元雄贤弟,正因为我是汉室宗亲,位列三公,所以这事情才不得不慎重考虑啊!”刘弘对老者说道,那老者赫然是司徒丁宫。

刘弘又静坐了半晌,突然身形一抖,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目光直视着旁边的丁宫,开口说道:“宫里出事了!”

“嗯?”丁宫抬头看着刘弘,眼里满是不解。“宫里出了什么事?”

“今日咱俩在这里,我也不再隐瞒什么了!”刘弘从怀里掏出一份黄色绢帛。“这是蹇硕的心腹几天前偷偷交给我的,你看看吧!”

“蹇硕不都死了吗?还有人替他办事?”丁宫闻言一愣,也没想到蹇硕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死了还有后手。

绢帛制作考究,以丁宫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这是上好的东西,只能出自于皇宫。

丁宫摊开绢帛,借着昏暗的灯光,字斟句酌的辨认这上面的字迹。丁宫越看越心惊,右手仿佛抽搐了一般,紧紧的抓着案几,喘着粗气。

“先帝怎么能这样!”这是丁宫说出的第一句话。

“子高兄,若是照着这遗诏上的做,大汉必危啊!”这是丁宫的第二句话。

“我等身家不存!”这是丁宫的第三句话。

“贤弟不赞同这遗诏上的话?”刘弘厉声问道。刘弘一把夺过丁宫手上的遗诏,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封遗诏,赫然就是汉灵帝托付给蹇硕,让其交给刘弘的那份诏书。

诏书上明确写着,刘协继位,废黜皇后,禁锢刘辩。并诛杀何进,任刘弘为大将军。

但是!但是!

如今何进掌权,新皇即位,如何能改,若是一朝不慎,稍有泄漏,二人宗族俱灭,多少无辜的人会遭受牵连。到了现在再按诏书上的做,无异于飞蛾扑火,取死之道也。

刘弘显得异常激动,心里也是万分感慨,见丁宫不言语,自己虽然愤懑,但是只好闭目沉思,一行老泪从眼角流出。

“子高兄,这事情你可要慎重考虑啊!”丁宫劝道,继而解释说:“如今新皇登基继位,可谓是木已成舟,再怎么谋划都是徒劳无功。我等如果按照这先帝遗诏做了,这洛阳怕是难得安稳了。这可是叛逆诛九族的大罪啊!”

“更何况我们哪有实力和大将军他们对抗?”丁宫沉思一会,又抛出一句重话。

“怎么没有实力?”刘弘压制这自己的声音,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这事情我还没和别人说,想到贤弟是大汉忠臣,才和贤弟商量的,没想到贤弟你居然第一个反对我!”刘弘看丁宫的那个样子,心里不觉有些冷了,觉得认错了丁宫这个人。

“若是把这件事和袁次阳说了,他肯定会同意的。别人不知道袁次阳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到时候袁家的那些门生让他去运作,未尝没有和大将军周旋的余地!”刘弘仍不死心,解释道。

“袁隗只懂得趋利避害,怎么会涉足这等事情。他袁家可是四世三公,当世的名门望族,家族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会跟我们合作?”丁宫不屑地道,显然是对袁隗不看好。随即又感叹道:“要是袁逢在的时候,成不成还在五五之数,现在袁逢死了,袁隗当家,依我看,很难啊!”

“贤弟谬言!”刘弘辩道:“贤弟真的以为,就凭何进的那点微末本事,能笼络住那诸多人才?想想大将军府上,先是西园那些人,虽说常在何进府上出现,但是归根结底在袁曹两家,何颙、荀攸等人都与他二人为善。何进虽然把他们征辟到在府里,但是哪能收拢人心?何进匹夫还不知道,沾沾自喜呢!这不又回到刚刚的那个话题,曹嵩老奸巨猾,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袁隗与我等交情还算不错,大事可期!”

“利益?”丁宫蹦出两个字。

“太傅!”刘弘也简洁说道。

“那你让子干去哪里?”丁宫质问道。丁宫素来与卢植交好,若是刘辩被废,卢植自然不能稳坐太傅职位,所以丁宫才要问卢植的安排。

“到时候我接替大将军位置,让子干做司空吧!”刘弘说道。

丁宫瞬间心里就冷了,暗骂一声,原来刘弘看中的不是先帝的遗命,也不是大汉的国祚绵延,是他心里的野心作祟,登到大将军的位置。

丁宫也为汉灵帝鸣不平,怎么临终把遗诏托付给刘弘这样的“汉室忠臣”身上。丁宫不欲与刘弘再多言语,敷衍道:“如此就先这么设想着吧,袁隗上次没当上太傅,估计心里也是难受,现在若是遂了他的心愿,没准能成。”

“如此就多谢贤弟了!”刘弘眯眼笑道,眼角的泪水也不知道被擦到哪里去了。“袁隗那里就由贤弟多多谋划了,我再联系联系崔烈那些人,争取早日还天下太平,铲除外戚奸佞。”刘弘神情有些激动,眉飞色舞地说道。

丁宫一撇嘴,现在他对刘弘颇为不齿,暗自感叹自己怎么识人不明,认识了他这样的人,并与之交好。丁宫又和刘弘虚与委蛇了一会,打好了商量和计划,然后回了自己府邸。

洛阳城里虽然出了一些动荡,但是表面上还算平稳,而三公中的两位的密谋则没有浮出水面。或许是二人做的很好,或许是参与的人不是很多,这件事情也只是在极少数人的交谈中流传。

刘辩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像以往上朝的时候一样,今天的朝堂上也没出现什么不同。

“臣有事启奏。”司空刘弘起身说道。

丁宫斜看了刘弘一眼,做了个手势。刘弘看到后,心神大定,便不再四下张望,直视着刘辩。

“司空大人有什么事情要说?”还没等刘辩说话,大将军何进就开口问道,满脸的异色。

刘弘看的一惊,刚刚平稳的心情有些慌乱,他没想到何进会问自己。刘弘一咬牙,狠声道:“光禄勋何在?何进持兵逞凶,还不与我速速将至擒下!”

“司空大人”何进笑道。“我权且再叫你一声司空大人,我何进虽不像你那样,是汉室宗亲,身份显贵,但是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为何要将我擒下?”

“难道说你刘弘眼里没有陛下?敢在这殿里颐指气使,咆哮朝堂!啊?”何进大声喝道。

刘辩眯缝着眼睛,像狐狸一样在众多大臣身上扫过,他本能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刘辩脑袋也在飞速转动,想象着是什么能让刘弘这个三公司空不顾礼仪,咆哮朝堂。

“难道?”刘辩恍惚中好像发现了什么。

“先帝存有遗诏,立二皇子协为新皇,何进逼迫大臣,不尊先帝遗命,还不速擒杀之。”刘弘恍若未闻何进言语,对着那坐在殿内的诸多大臣说道,并不住的看向光禄勋周忠。

光禄勋负责守卫宫殿之门,刘弘早就与周忠会面,周忠也在那日表示同意刘弘的方法,共同将何进“绳之以法”。

“轰……”

刘弘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把这殿里的不知情的大臣劈的外焦里嫩。这可是废立皇帝的大事啊,这位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在这朝堂上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不过众人随即就想明白了,肯定还有同党,不然刘弘这个老狐狸怎么能亲自上阵,与何进对决。

“光禄勋何在?”

“卫尉何在?”

刘弘连续叫嚷了好几声,却丝毫不见人出来。“嗡”的一声在刘弘脑海里想起。“中计了……”

刘弘转身看了身后那群大臣。“元雄?次阳?文节……”

刘弘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脸上冷汗直流。何进则是嬉笑着看像刘弘,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匹夫!”刘弘突然大吼一声,起身就向丁宫扑了过去。“都是你这老匹夫,定然是你泄露了大事,不然怎么如此。”边吼着,刘弘一边用拳头打向丁宫。

丁宫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够呛,刚要起身,就被刘弘扑倒,脸上挨了几下重拳。

刘弘毕竟年老,力气也没有多少,挥舞了几下就瘫软在地上,随后被何进身后的几个武将挟制这押在一旁。

丁宫可是受了无妄之灾,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弘突然发飙。虽然其中有诸多算计,但是无非都是为了利益,刘弘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进行此等谋划的吗?

袁隗从头到尾都没发一言,只是冷笑了一声,在他眼里,刘弘还是太弱了,这么粗陋的谋划也敢拿出来献丑,活该今日被众人算计。

这汉室天下现在需要的是个“稳”字,刘弘利欲熏心,就因一封遗诏,就妄想篡立皇帝,简直是痴心妄想。那些和刘弘交好的人或多或少的提醒过他,让他放弃,可是没想到这老匹夫固执己见,众人也不想为了他的那点小心思,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周忠也是老油条,眼见着那么多比自己大的官职的人都不同意,自己何必淌这趟浑水。君不见当年冀州刺史王芬谋划废掉汉灵帝,也是因为事泄而被诛族。

周忠暗中找过丁宫和袁隗,两人给他的建议一模一样,周忠从袁府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冷的。“可怪不得我了,是你咎由自取。”

周忠把事情告诉了何进,所以才有了朝堂上的这一幕。本来打算把别人当枪用的发现自己被人利用出卖了,如何不怒,如何不甘。

“司空大人,陛下新近等级,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对国家不好。再说您是汉室宗亲,今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您还是司空,不过,做个闭门司空吧!”何进暗中吐了一口口水,刘弘枯瘦的身材在朝堂上显得更加枯槁。何进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新皇初定,罢免司空不和常理,也不利于国政稳定,但是现在这个事情也不能不处理,就把刘弘“软禁”了吧。

刘辩看着这些人的表演,心中也在暗中惊讶。虽说刘弘被丁宫袁隗等人摆了一道,但是这也能表现出这些人的老奸巨猾,刘弘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情,这三公的位置有了空缺,定然是这些人中来人补充了。

奸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