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数月。
数月时间内,陆云一直坐在洞府之中,推演阵法,也曾戴上冰蚕手甲,试验了三灭阴阳刃的威力,却是出乎陆云的意料,足足比预想的,多出了三成的威力!
冰蚕手甲,果然是一件不俗的法器!
数月时间,也让陆云的阵道感悟更上层楼,五重的阵道修为足以傲视烈火阁!
在这期间,玉洛曾来过几次,陆云对她避而不见,也让她毫无办法,便也不再前来。
同样来此的,还有李如意。自陆云破解了玉洛的阵法玉简之后,李如意很是风光,很受低阶和同阶弟子的尊敬,而他也俨然一副阵道大师的风范,在他们面前,以玄之又玄的话语,讲解阵道,云里雾里的这些弟子,更加佩服于他。而李如意,也不忘到陆云这里,好好吹嘘了一番!
陆云只是摇头苦笑,并未多言……
这一天,陆云推演阵法完毕,手上一动,传讯玉简便出现在了手心上,神识内视,片刻之后,眉头皱起,然后缓缓起身,走出了洞府之中。
……
烈火阁天明殿!
此时这里聚满了烈火阁的弟子,全场却极是压抑,因为最显眼的位置上,两个中年人偶尔散出来的威压,让一些低阶的弟子堪堪承受。
两人中,一人是玉山,而另一人,乃是玉皇宗另外一位匠宗—魏东凌!
魏东凌黑色的长衫罩在身上,再配上他威严的面容和淡淡的威压,直让离他较近的几个弟子,面色微白,除了几个身着蓝衫的弟子,而这几个弟子,却非烈火阁之人,而是魏东凌的弟子。
玉山看着自己的那几个弟子的苍白面色,大袖不经意间的一甩,终于让这些弟子好过了一些。
“魏师兄,今日辩道之事,乃是盛事,更是两边杰出弟子惊人之时!”玉山轻轻一笑,淡淡道。
魏东凌闻言,亦是淡笑着回道:“玉山兄所言极是!辩道辩道,道越辩越明,求同存异尔!”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也让殿中的气氛登时一松。
“魏师兄,请!”玉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其意不言自明。二人皆是匠宗,却是各成一派,辩道之事,便在两派之间轮流进行。这一次,玉山为主,魏东凌为客,主随客便,这辩道的第一题,便是要魏东凌提出。
魏东凌轻轻一笑,也不客气,他略一沉吟,然后道:“若言阵道无形,然却可镌刻于匠器之上;若言阵道有形,孰可观其形,喻于众人之眼!那么阵道有形还是无形?”
问题一出,玉山轻笑不语,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弟子。
而烈火阁的弟子,眉头皱起,这个问题,不是那般可以轻易回答的。
陆云却是轻轻摇头,微笑不语,暗道这这个问题好狡猾。
一旁李如意见陆云这副样子,不明所以,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悄声问道:“你笑什么?”
陆云轻道:“这人好狡猾,‘阵道’与‘阵法’一字之差,却大不相同,众人皆被‘无形’‘有形’所惑,根本未注意到这一点。”
被陆云这一说,李如意恍然大悟,不住点头,暗道这个家伙,真是狡猾。
就在二人轻声交谈的时候,烈火阁中也有弟子,站了出来,回答魏东凌的这个问题,只是无论答“有形”还是“无形”,皆不能使人信服,听到魏东凌耳中,他只是轻笑摇头,并不满意。
过了半晌,烈火阁中也无人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魏东凌身旁的几个蓝衫弟子,脸上渐渐浮现了傲然之色,看向烈火阁的弟子,目光不屑。
于匠道一途,玉山和魏东凌各成一派,门下弟子,免不了相争之事,而辩道,正是两派一较高下的最好舞台。
玉洛这也未曾找到这个问题的关键,眉头紧紧皱起,沉思的样子却是极为好看,半晌也没有想到答案,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陆云,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心中冷哼了一声。
难道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陆云的样子,让她更是笃定,然而陆云一副毫不关心之举,更是让她心中气愤。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装腔作势?
难道没看到,烈火阁已经落了下风吗?
玉洛心中恨恨地想着,又瞪了陆云好几眼!
陆云浑然未觉!
半晌无人再答,殿中气氛更是压抑。
魏东凌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得色,然后叹道:“玉山兄,看来你的弟子之中,竟是无人能答,可惜可惜!”
话音落下,他的那几个弟子,脸上傲然之色更盛,傲视全场,毫不掩饰得意之情。
而另一边,烈火阁的弟子,却是一脸羞愤之色。
“阵道无形,阵法有形!”李如意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魏师叔所言有误,能镌刻于匠器者,乃是阵法,而非阵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再看向李如意,只见他不过是一个红袍匠师,却敢质疑一个匠宗所言有误,这也令许多人在暗骂他狂妄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而玉洛等少数几个弟子,在听了李如意的话之后,沉思半晌,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一副恍然之色。
只有玉山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看了陆云一眼。
魏东凌闻言一愣,面色渐沉,目光如剑,看向李如意。
说完这句话,李如意亦是心脏狂跳,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定,迎向了魏东凌射来的目光。
魏东凌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问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说阵道无形呢?”
李如意心中一松,却也不得不继续道:“阵道万千,便是魏师叔您,岂敢说自己明悟了阵道,而阵法不过是阵道的显化而已。所以我才会说‘阵道无形,阵法有形’。”
李如意终于将话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在场的众多弟子,在听完之后,也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李如意时,神态各异。
只有魏东凌的几个弟子,脸上露出了不忿的神色,在他们看来,李如意这个回答,不过是取巧罢了,只是既然师父已经认可了这个回答,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云则是暗叹,自己不过是稍加提醒,李如意竟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其在阵道上的悟性极佳。
殿中气氛稍缓,魏东凌亦是向玉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玉山兄,请!”
玉山点了点头,看向了魏东凌的几个弟子,然后道:“匠器者,以火熔炼,塑其形,去其杂,阵法刻画之,然后器成,其威仍有不足,缘何?”
这个问题,问得便是限制法宝威力的因素是什么,作为匠师,却是一个最为基本的常识,自修习匠道的那一天起,就会向他们教诲这些知识。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由不简单的人问出来,那么也就不简单了!
魏东凌的几个弟子,眉头紧皱,一时无人敢答,他们偷偷地看向自己的师父,见到其脸上闪过的一抹阴沉之色,又低下头来,冥思苦想。
这第一回合,玉山和魏东凌二人各自耍了一个心思,都将简单的问题,问出了不同的意味。
魏东凌看了玉山一眼,轻笑着摇头,玉山亦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半晌,终于在魏东凌的那几个弟子中,走出来一个年纪较小的弟子,他面色紧张,却很是恭敬地向着玉山行了一礼,然后回道:“玉师叔,匠器威力,受材料、阵法的限制,最为关键的却是受到匠师本身水准所限,所有威力才会不足!”他抬头看了一眼玉山,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弟子心下稍松,继续道:“材料中的杂质,无论如何熔炼,不能尽去,而阵法刻画即使再完美,仍有漏洞,匠师等阶再高,亦有等阶!这等阶,就是限制法宝威力的关键!”
闻言,玉山点了点头,赞道:“不错,很好!很好!”
那弟子又看向了自己的魏东凌,见他也是轻轻点头,心下暗喜,又行了一礼,退回到了几位师兄身边。
几位师兄神色各异,有羞愧,有懊恼,更有嫉妒!
第一回合,两个问题,双方都有弟子答出了满意的答案。
平局!
然而这个结果却更让两边的情绪高涨起来,脸上激动期许之意更盛。
“魏兄,该你了。”玉山不忘提醒道。
魏东凌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扫视着殿中烈火阁的弟子,但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弟子敢与之对视,直到目光扫过了陆云和李如意二人。
二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与周围的弟子有些格格不入,更显扎眼,而二人不过是身着红袍的匠师而已。
对于李如意,魏东凌不感到意外,他能回答出自己的问题,已是不凡。而让他感到意外的,却是另一边的陆云,毫不起眼的匠师,在他的威压之下,竟也敢于自己对视。
魏东凌深深地看了陆云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似在思索下一个问题,究竟该问什么。
片刻之后,他似有了主意,重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道:“何为阵道?何为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