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打破了我和姬晓娅所拥有的默契。我轻轻的放开她,赶紧去抓办公桌上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廖医生的声音。
他说,“萧艳萍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啊,她只是在跳舞,——跳一种谁也说不出名字的舞蹈!我们都看晕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们请求你的帮忙!请求你把姬晓娅一起带来,让我们共同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吧!”
我的手抖得不行,说实话,这么冷得夜,我不想把姬晓娅带出去。我抬头看姬晓娅,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她的眼神迷蒙,如同笼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她的嘴角挂着浅笑,很像我在某张仕女画上所看到的微笑。我不敢冒然否定廖医生的提议,但我必须尊重姬晓娅的个人意愿。我用一种柔和的商量的口吻,说,“姬晓娅,刚才廖医生打电话来,让我和你去帮助他,——帮助他做一件事情,你去不去呢?”
她说,“好啊,我也正想去外面逛逛呢!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能来医院生孩子的话,那我就不会走错妇产科的门了!”
我噗哧一声笑了,都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幽默的话来。我牵起她的手,咔吧一声锁上了门,我们的双脚不自觉的踏进了迷漫的夜色之中。
我们敲门,开门,——一个腰间系着红毛衣的女孩,瞪着一双兴奋而恐慌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们。她一看是我,马上惊叫起来,“啊,吴医生,我爱你!”她迅速的拽过姬晓娅,喋喋不休地说,“别人有没有问你那件事?”
“哪件事?”姬晓娅张大嘴巴,睁着一双似惊似喜的眼睛。
“你怎么还糊涂呢?就是,就是,那——”说着姬晓娅用手指围成了一个器皿的形状,又把手指张开,做成了一个花的形状。她又说,“啊,你忘了?”
姬晓娅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年轻的保安们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不明白这个女孩儿到底打得什么样的哑语,她说得是一种什么样的外星语,他们一直认为,这个女孩又是跳,又是疯,又是说,一定是患了精神病的!其实,就连廖医生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一点都不能从萧艳萍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利于案子进展的消息!一切的消息,都是保安们根据他的臆测而得出来的,而传到我的办公室的,一切的一切还需要证据啊!
此时,我略微懂了他为什么让我带着姬晓娅前来了,他是,一为了让萧艳萍和姬晓娅一起说,这样两个人的证据远远大于一个人的证据。二为了让我使用一些非正常的医疗手段,让她们同时开口说话。这样更有利于节省人力物力,这样更有利于医院和个人。
在此,我不得不郑重向他声明,第一,这不正常的医疗手段使用起来,对人的身体健康是有害的,况且姬晓娅又在怀孕之中;第二,这不正常的医疗手段使用起来,有比较严格的法律界定,稍有不慎,我们就会成为知法犯法之人;第三,这不正常的医疗手段使用起来,需要封闭的特殊的外部环境,如果外部环境达不到,那同样也得不到我们所需要的结果,有时,往往还会得到相反的结果;第四,这不正常的医疗手段使用起来,还需要那被称为“病人”的人的积极配合,如果配合不好,那一定会对“病人”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廖医生听到我举出以上的各种理由,他认为我是有意不帮他这个忙,他斜睨着眼睛看我,拍着胸脯说,“吴医生,你不用害怕,责任全算在我的身上!怎么样?开始吧。算我求你了,开始吧!”
我看看周围,对他说,“那你先让保安们休息去吧。这房间里,只留下你、我、姬晓娅、萧艳萍。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喊叫出声,也不要害怕!你能做到吗?”
他高兴地点头。
我摁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拉开窗帘,让月亮的自然寒光照进来,照在萧艳萍和姬晓娅的身上。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到处都流溢着月光的温馨和暖爱,星星羞涩地闭上了打着瞌睡的眼睛,萧瑟的树木都害羞起来,害羞地缩着干硬的树枝对着寂寞的夜空,这是属于深秋的最为别致的少女的害羞,这是属于萧艳萍和姬晓娅的害羞,这害羞被流溢的月光冲决了的漂浮起来,飘浮在了这间花盆似的房间里,花盆里的土活了,散发出一阵阵春天才有的土的芳香,一缕缕带着南国气息的春风吹漾了这花盆里的花,这花儿一夜之间就发了芽,长了繁茂的枝叶,开出了淡红淡红的花骨朵,……,我的声音在最寂静的地方响起了,我说,“姬晓娅和萧艳萍,你们就是那淡红淡红的花骨朵,你们就是那迎风绽放的花朵儿,你们啊,快跳起来啊,只要你们跳起来,那心灵的春天就会来到了,来到了……”
她们在房间里旋转起来,那月光的银色光辉裹着她们那刚刚发育成熟的曼妙身体,姬晓娅的大肚子挺起来,摇起来,转起来,她像一个快乐的小丑,她像一个不知今夕何夕的天使,而萧艳萍则旋转的更快,她身上的红毛衣被那陀螺一样的旋转晃掉了,但她光着上身,仍然闭着眼睛痴迷的旋转,旋转,她坚信,在这个世间,她就是一个舞动的天使,她是独一无二的天使,她是她世界里的女王!
跳着跳着,萧艳萍就开始说话了,她说,她爱上了月球华!那月球华就是雁城医院的黄小华,她这次来就是和他约会,顺便做做那让人快乐致死的事情!他们做过了不止一回了,他们要长久的做下去!她说,她是在一种癫狂的状态下,抱着那个器皿等着黄小华把花一样的肺叶放进去的,那器皿里的味道真好闻啊!像红花的香,像红血的香!我爱那肺叶就像爱黄医生一样,我希望我能搂着那盛满肺叶的器皿睡觉,我希望和它做做爱人……
我问廖医生,“你可都听好了,记好了?”他点头。
过后,我问他,“你当时看到了姬晓娅和萧艳萍变成了什么?”他不无颤栗的说,他说,他看到了两个红色的小人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这魔鬼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没想到那魔鬼是她们,是他!他还说,这件事情之所以水落石出,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帮助!
最后,他悠悠的像做梦一样呢喃了起来,他说,我再也不要你在我面前用这种非正常的医疗手段了,你把我的魂儿都吓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