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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死亡谷”的幽灵

巍巍中条山,有一条险峻莫测的峡谷,被人称之为“死谷”。森森松柏掩映下的悬崖绝壁上,神工鬼斧般镌刻着一个“兵”字,给这神奇的山峦增添了无尽的神秘。

早在新石器时期,这里就有人类的踪迹,这个“兵”字的来历究竟是哪朝哪代已无法进一步考证。那么,它代表着什么?是兵器?是战斗?是军队?还是戕害?人们众说纷纭。

据史料记载:这里地势险要,进有依托,防有屏障,历代备兵设防,战事频繁。新中国诞生前,我党领导下的武装出生入死,骁勇作战,与盘踞在这一带的日寇、残匪进行了一次次触目惊心的鏖战,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历史跨越到二十世纪80年代的今天,这里竟又出现了一伙乌合之众。他们紧步昔日亡者的后尘,妄图依仗深山密林的有利地势,继续为非作歹。于是,这山谷又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续鲁血案

深秋,西伯利亚的寒流过早侵袭华北地区,西北风卷着尘土在田野里一无阻挡地呼啸着。

是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武警运城支队司令部值班室响起。

“支队吗?我是地区公安处,有紧急通知。”

值班员迅速将公安处通知报告给值班首长、支队政委高益堂。

“地处绛县境内的晋南机械厂发生了一起抢枪杀人大案,要求部队迅速组织追捕。”

高益堂立即下达命令:“通知直属一中队全副武装紧急集合,并及时向总队报告案情。”

车轮飞转,冷风嗖嗖。高益堂政委与后勤处副处长孟孔龙带领机关两名参谋和一中队全体官兵,乘车火速朝绛县方向赶去。车上有一半以上是新战士,他们还是第一次执行追捕任务。

“哎,这次追捕的是什么罪犯?他们哪里人?他们身上有枪吗?”新战士小马突然提出一个战士们想知道而又不知道的问题。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后来使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经历了一次情与法的考验。

一个小时后,汽车驶出平坦的国道,爬上了起伏的丘陵,绛县县城隐约出现在前方。

绛县发案,首先触及到的是绛县公安机关这根神经。

这天早晨,武警绛县中队的战士刚开饭,就听到一阵紧急集合的哨音。端起的饭碗放下了,咬了一口的馒头扔在了饭桌上。

副中队长王灿全向战士下达了紧急追捕的战斗命令。

刘跃岗、韩建龙、侯影高等战士在副中队长带领下,携冲锋枪、手榴弹迅速赶到县公安局受领任务。

政委高益堂、副处长孟孔龙听公安人员介绍案情:

11月2日深夜,晋南机械厂四分厂民警指导员李书印、队长张补命和副队长****海带着一身的疲惫,结束了晚间的巡逻,返回厂民警队值班室。

几乎同时,8个幽灵越过厂区的柏油马路,潜伏在民警队值班室的窗台下。

“哐啷!”一声,值班室门被踹开,8个手持菜刀、利斧的暴徒冲进室内,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向3位民警队领导砍去。指导员李书印头中11刀当场死亡,另两人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

8名凶手抢走3支手枪、数十发子弹之后,又在厂区砍伤执勤民警王四则,抢夺1枝半自动步枪和若干子弹,携带武器逃离了现场。

深夜奔袭

田玉民、魏国志、田保安、商和平、张文领、戴云飞、刘世民、王君长这8名罪犯,对小马来说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

这个从小生长在晋南机械厂的小马不曾忘记,他和这8个人曾是发小,为朋友敢于两肋插刀,小马曾获得过“二马蛋”的诨号。

小马应征入伍的前一天,8哥们儿特意前来为他送行,真诚地对他说:“二马蛋,以后家中有什么事情给咱哥儿们捎个信,咱一定尽力。”

“多谢,多谢,少不了打搅。我当兵后你们一定要到部队来看我。”那个难舍难分的离别场景,小马至今还记忆犹新。

小马来到部队,第一次寄出的是两封信,一封写给父母,另一封是寄给好友戴云飞的。他怀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心情,给朋友介绍部队的工作、学习、生活情况;追叙着与朋友们难忘的友情。

时过境迁,如今自己成了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而当年的朋友却成了杀人的罪犯,自己将要担负的就是擒拿这些凶犯的任务。万一和他们遭遇,这手中的枪还听不听使唤?

“集合!”

虎啸般的喊声打断了小马的思绪,他紧紧捏着湿漉漉的冲锋枪转身向队伍跑去。

“同志们,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基本确定罪犯是沿中条山续鲁峪逃跑的。一种可能,他们依仗续鲁峪复杂的地形与我决一死战;另一种可能,罪犯沿续鲁峪向晋城逃窜。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孔龙副处长和参谋卢跃文带领,乘车顺续鲁峪河谷向东追击,其余17名战士为第二战斗小组,由队长李占元、参谋吉海斌带领,绕道续鲁峪东出口堵截。”指挥员作战前动员和战斗分工。

战斗分组刚一结束,李队长提出了一个被人们忽略了问题:“留下一个新战士警卫指挥部。”

小马内心充满着矛盾,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只要说一声我留下,内心矛盾不就化解了吗?可他没有,转身踏上出征的卡车。

中午12点40分,两辆运兵车像离弦之箭,飞奔中条山。

续鲁峪是绛县最东的一条大峪,谷深沟多,人烟稀少,一条季节性小河被紧紧夹在高耸的两山之间。第一战斗小组的同志们乘车追击在遍布乱石的续鲁峪河槽,汽车过泥潭,越壕沟,左冲右突。上下颠簸,就像在暴风巨浪中奋力拼搏的孤舟。

3个小时,惊心动魄的180分钟。下午3时许,部队来到一个叫南坂的村庄。当地群众反映,12点多钟有8个穿花格衬衣、身带步枪的青年在小卖部买了点心,灌上白开水顺沟走了。

孟孔龙立即命令道:“注意观察两侧山头,全速追击。”

北风呼啸,马达轰鸣,孟孔龙与第一战斗小组的干部战士披荆斩棘,继续追击在续鲁峪河谷。

司令部值班室里信号灯闪烁,繁忙一片。山西总队、省公安厅、山西省委、省政府、公安部和武警总部首长的决心、指示,通过通信枢纽传到作战前沿,飞向全省各地。

十多个武警支队、大队,先后接到堵截追捕抢枪杀人逃犯的命令。山西境内的72处交通枢纽、重要通道,有数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设卡。煤乡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弹指间出现了一个橄榄绿色的包围圈,由大到小,逐渐向中条山集结……

巧布奇兵

夕阳西下,在续鲁峪干涸的河槽里,8个跌跌撞撞的罪犯艰难地奔逃。“咱兄弟躺会儿吧,实在走不动了。”罪犯商和平边说边有气无力地躺在路边一块青石上。

一头长发的魏国志用手枪指着商的脑门:“快起来,别******装熊。”

下午4点30分,第二战斗小组赶到了续鲁峪与翼西公路交叉的地方,迎面开来一辆嘉陵摩托车,骑车人报告:“前面大约1里的地方,有8个手拿菜刀、斧头的青年正向这里走来。”

李队长得悉这一重要情况,迅速命令部队下车:“同志们,子弹上膛,关保险,马上占领两侧山头!”

参谋吉海斌带一组战士上北山,李占元与其他战士向南山沙槽嘴攀援。

上去了,李占元第一个上去了。紧接着战士们依次爬上沙槽嘴顶端。埋伏在草丛中岩石后。

彻骨的寒气穿透了战士单薄的衣衫,他们全然不顾,严密监视着罪犯动向。罪犯蹒跚着转过一个急弯,向沙槽嘴方向走来。手中的酒瓶、菜刀清晰可见。猛然间,李占元居高临下发现孟孔龙小组正处在“S”状的河槽里,汽车一个急弯将与罪犯直接遭遇。罪犯手拿手榴弹、短枪,我方目标大,人员集中,情况万分紧急。

在这刻不容缓的关键时刻,李占元急中生智,高举起手中的帽子在山顶晃动。

看到信号,汽车停了,盂孔龙掏出手枪,飞身下车,做好战斗准备。

200米,l00米,80米……罪犯与战士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兵的追来了,快跑!”忽然,罪犯老鼠似的发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山上山下到处是武警。慌不择路,就近钻到续鲁河沙槽嘴石崖下,不时向武警开枪,投掷手榴弹。

“打!”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起向罪犯开火。

烟雾腾腾,枪声震天,沙槽嘴火光闪闪。

突然,商和平、刘世民两罪犯从石崖左侧窜出,孟孔龙、傅帮勤等迅速举枪射击,两罪犯臀部、腿部多处中弹,倒在距沙槽嘴20米远的水沟里,举起双手。

激烈的枪声停止了,干部战士不失时机开展政治攻势。不一会儿,那个长头发的家伙也举着手跑了出来。

“往外走,再走,跪下!”随着李占元的喊声,罪犯狼狈不堪跪在了河滩上。

夜幕降临,还有4个犯罪分子龟缩在一个山洞里。

班长韩建龙,战士刘跃岗先后从罪犯头顶山崖上向下投掷手榴弹。

“无效,爆炸点与罪犯成死角。”

李占元一把夺过通信员仝勇手中的冲锋枪转身要下山,仝勇紧紧追上队长:“队长你是指挥员,不能下,让我下。”

“谁也别争,听我的。”孟孔龙紧跟其后上来了。

“李队长,天快黑了,你守住沙槽嘴,指挥部队迂回下山,我年龄大,有经验,让我带战士下。”孟孔龙说着与战士冯万青、仝勇从左侧下山迂回接敌。

傅帮勤、刘跃岗、王新荣从沙槽嘴右侧向下接敌。

正面部队在参谋吉海斌、卢跃文和排长王兴龙的带领下,分三个突击组梯次下压。步步向罪犯逼近。

风,停了;枪声,中断了。

续鲁峪死一般沉寂。

战士小马手持冲锋枪飞速下到沙槽嘴脚下,隐蔽在距罪犯20多米的蒿草中,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啊!哪不是大麻子刘世民吗?”

看着举着双手的罪犯刘大麻子,这个入伍不到一年的战士心情格外紧张。

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是情与法的考验。

“把他们放了吧,那简直是胡扯。”小马趴在地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透过冲锋枪的标尺缺口、护圈、准星紧紧重合在刘大麻子的后心。小马的右手指搭在了扳机上,轻轻向上加压加压……只要一扣扳机,罪犯将要顷刻倒下。“打死他,全部把罪犯打死,日后他们中间谁都不知道是我干的。”

不能,蓦然间,小马看到刘大麻子仿佛在拼命挣扎着,那两只手,两只暴着青筋的杀人的手,两只微微发抖举起的投降的手,好像极力向上推着小马那一触即发的枪口。

小马收回了枪,大喝一声:“站起来,举起手,倒着走过来,不许回头看,回头看就打死你!”

刘大麻子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背着小马倒走过来。

小马霍地一个猛虎扑食骑到刘大麻子身上,右手死死抓住刘的头发,左腿紧夹其左臀,右手抓住罪犯的右手轻轻一绕,将大麻子一个“8”字捆了个结实。

接着他又与战友们从河水中捞出另外2名罪犯,捆绑后转身向沙槽嘴石崖奔去。

还有4名罪犯在困兽犹斗,躲在石岩后不断进行反击。

“哒哒哒……”距罪犯右侧30多米的山腰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这是战士刘跃岗、傅帮勤在交替接敌。小刘打完一匣子子弹,又换上一匣,傅帮勤在高处一土坎开枪掩护,刘跃岗纵身从6米多高的山崖跳下,跃到离罪犯10多米远的一块大石头后,眼见一罪犯正在拧开手榴弹盖,他眼疾手快,扣动扳机,枪响,手榴弹从手中滑了下来。

“轰!”手榴弹在罪犯面前爆炸,借着烟雾,刘跃岗突然跃起,端着冲锋枪向罪犯扫射。几乎同时,孟孔龙、小马、卢跃文以及正面部队一起向罪犯猛烈开火。

4具丑陋的尸体停止了抖动,横七竖八蜷曲于沙槽嘴石崖底下,仿佛还在做临死前的挣扎。多行不义必自毙,中条山的幽灵显身了,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暴玉怀)